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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吞了烨,于他国自是狼子野心,仇恨敌视忌惮皆有之,可于渊的人而言,这便是天大的喜事。
后期建立最晚的国家,如今却有一统诸国成就帝国的威严趋势,如何不振奋人心,渊君主的声望达到顶峰,举国上下皆是欢欣鼓舞。
自然,其余国要前来到访,在渊国人看来就有几分弱国来朝觐见的感觉,市井百姓都与有荣焉,何况权贵。
那便是优越。
渊之兴盛更甚于古国蜀,奈何蜀这些年内部折损太多,世家多腐蚀,腐蚀掉的,又被许青珂铲除太多,而渊多是新贵。
新贵者,几十年崛起,几十年沉淀,虽涩,却气象万千,乃有蓬勃之势。
这些人,是权贵,抑或是权贵族体,比如此时在堰都数得上名号的捞月楼。
捞月,若是于蜀国,定有文人墨客批判太过粗俗,可渊的文坛却觉得这是大俗大雅,乃个性。
渊的文坛如今讲究个性,因此狂浪者无数,冲突极多,进步却也多。
此时就有冲突,两个衣袍随意的文人像是刚从青楼出来似的,提笔就斗起了文墨,有人看戏,有人一边看戏一变对话。
比如窗下一面相稳重气质威严的男子,这男子在堰都烨有些名气,乃是法学大家甄道,他对面的人看起来却有几分面生,五官并不出色,但那双眼极静,像是一个人物。
“听说相爷下了命题,让你们就当前诸过来朝可能有的手段做推测,可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命题啊。”
甄道追崇法学之上,原齐掌军政调度,自是一派的,而眼前这个青年,自然也是一个阵营的。
“是不简单,三国皆有能人,但最不好写的是蜀。”
这个青年看向甄道,“蜀的局面特殊,那许青珂更是来得特殊,甄先生等人乃法学大家,寻常跟诸位官长讨论时政,就没有对此人有一些了解?”
除却秦川可以通过诸多密探刺探外国消息,并且针对某个人密切探问,其余人哪有这样的本事。
国与国之间,隔的不只是千山万水,更还有更多的人。
所谓消息传过众人口,十分能有五分可信便不错了。
“是谈过,但最终也只有四个字评价而已。”
“哦?愿闻其详。”
“平静如水。”
青年顿时皱眉,甄道却笑而不语。
但也是此时,且有几个渊官家出身的子弟上楼来吃酒,走时交谈。
“蜀朝政乱如麻,那蜀王不仅昏庸,还是一假货,其余官僚老的老,无用的无用,那许青珂盛宠之下乘势而起,也没什么可值得我等讨论的。”
“我觉得不能这样说,这世上得君王盛宠能有几人,我且听说那许青珂....”
那学子打扮的公子哥儿顿了下,勾着众人的兴趣,再说:“听说她男生女相,貌美如花。”
一群人顿时都笑了。
甄道两人两人对视一眼,不予置评,倒是这些人里面有人眼尖,认出了两人,顿禁了笑声,上前来作揖行礼。
“见过甄先生、牧师兄。”
牧子隐只淡淡颔首,很快起身跟甄道一起离去。
两人一走,刚刚行礼的几个学子表情就各异了,其中一个阴阳怪气说:“不过是犄角旮旯地里出来的土包子,运气好被原相爷看重收了弟子,却如此高傲。”
“什么运气好啊,听说在相爷门庭跪了三天三夜呢,你有那毅力,你也去跪啊。”
这话是赞赏?
不如说是嘲讽,一群人又笑了。
人生百态,任何一国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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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子,诸国前前后后外宾使团都进入了渊过境内,正往堰都而来。
既是使团,能在这个时局出使渊的,必是身份过得去,脑子也得厉害的,不然如何应对这样凶险而复杂的形势。
于是,这样精明的人物,也自会掐着时间点,在同一天跟其他诸国一起到。
先到或者晚到都不好。
这注定是一门技术。
不过还有来自各个未立国但也政治独立的诸多部族,这些人就显得随便一些了,有先到的,也有晚到的,也有今日到的。
算起来,已经到的人都可以足足凑个千人了。
当然,是算上卫队的。
真正值得渊朝野去研究准备的诸多国家部族代表人物不出两手十根手指。
堰都内城高耸城墙下两列站着高大森严的军队,文武百官站在城门前,但在城墙上的人先能看到城外有长长列队来,声势井然,外城城门打开,迎接他们进来。
看旗帜也知道最先到的是靖。
“靖太子跟靖公主一起来,也缺不了商弥这个红顶商人。”
礼部的人很是见缝插针,及时在引领百官迎接使团的原齐面前介绍。
可年少入仕如今成相的原齐岂会连这个也不知道,礼部的奏报早已被他看过了。
但原齐也惯常不会乱发脾气,毕竟到了他们这个程度,一旦发脾气,就意味着要致对方于死命。
随着礼部介绍,等待的官员们心里也有数,在对待这些国宾使臣的姿态上,他们必须不失自身礼仪,又不失强国风仪。
但渊的精英官员们也心知肚明,靖国皇族内部也有一些矛盾。
太子跟公主....并不意味着就是和谐的。
“不过公主跟太子一起出行本就显得奇怪,我倒期待靖会有什么样的说法。”
“靖后面的是土坨部落,再后面是.....”
使团一个接一个来。
进入外城后,使团的人也看到了渊的强大——其实路上就已经有深刻感觉了,但到了堰都才知道什么叫威严。
这渊....是真的远超他们诸国。
夜璃坐在马车内,哪怕出于公主尊严,没有掀开窗子看,可窗帘乃薄纱,她也能看到堰都鳞次栉比的楼阁,街道开阔井然,石板新阔而整齐,透着威严大气。
就是两边拥挤的堰都百姓也一个个穿戴不错,从衣料跟样貌面色也可见生活优渥。
市井如此,何况其他。
不能比。
当然,通过这街道长短,从外城到内城,再从内城到皇宫,整个堰都又是他们国家国都的多少倍?
夜璃想到自己这次来渊的“意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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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已属渊宫附属跟各个官阙所在,外城才是居住之地,人多热闹,也不乏权贵眷属们在街边看热闹,但自持身份的人都在二楼,或者店中。
商弥骑马过街道的时候,道旁顿时起了堰都少女们的欢呼声。
俊美儒雅而富可敌国,的确是让世间女子心动的如意佳婿。
权贵子弟们家中有谁不爱财,多数放了店铺当产业,否则难以养活一家子人,是以,对商弥尤有敬意,但很快,他们的目光也往后看去,太子,于任何一国来说都是仅次于君王的存在,于使团来说也是最重要的角色。
一国太子,平等于渊的双相,靖国太子此时就坐在马车中,无声无息,后面才是靖公主夜璃。
“听说靖公主夜璃姿容绝色,堪是靖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可能比我们渊第一美人颜姝?”
“那还用问,自是不能比的。”
自己国家的,自是最好的。
“听说蜀第一美人秦笙也是.....”
百姓们不知朝野政治深浅,也不知道诸国争斗细节,但论这种风花雪月,或是将当今风流人物论个高下,这个话题他们是最喜欢的了。
在街上就讨论了起来。
什么第一美人颜姝,第二美人白梓星,第一公子蔺明堂,第二公子等等云云。
期间也将靖第一公子商弥、公主夜璃,蜀国许青珂,晋的世子北琛、上师师宁远,烨的....等等拿来比较。
夜璃又不是耳聋,自也听到了,当听到关于许青珂的,顿时一撇嘴。
马上的商弥也微眯了眼,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就想知道到时候这些渊的人看到许青珂,会是什么表情。
但.....今日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那位许大人素来不喜欢抛头露面,加上身体孱弱,经常马车代步,要她骑马招摇过市,几乎不可能。
真是遗憾啊。
遗憾中,靖到了内城,受了迎接,恰好听到渊的礼部官员在城墙上给了通报,蜀来了。
蜀,终于来了。
“牧大哥,我瞧这些人都不及你。”一个娇俏的官家小姐朝牧子隐献上赞誉跟些微压抑不了的爱慕。
牧子隐反应很淡,只是礼貌回应,然移开步子,到了栏杆前面。
隐听到隔壁一些世家包下的包厢中传来几个女眷此起彼伏的声音。
那是谁?那人是谁?好生英气冷峻....
冷峻,便是俊美又冷酷。
牧子隐目光顺着看过去,看到蜀国的卫队中,有一匹在前的骏马上坐着一个男子。
黑衣冷冽,目光如刀。
蜀国秦夜,公认诸国里面战绩排的上前五的人物。
加上蜀国秦爵....
其实蜀国依旧是心腹大患不是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后面那位就是蜀国相爷许青珂了吧......”
不知为何,没来的时候,多数人在背后各种揣度编排,真正人来了。
只稍看着冷寂无声过街的蜀国军队,就能感受到马车中那个人的摄人。
拉下君王独掌朝政的人....可比太子还要可怕。
所有人,包括牧子隐在内,都以为这位名声恶劣的相爷大人会就这么无声过了眼前。
忽前头来了宫内才有的一列三人队列提骑,为首一人穿着宫内内侍的黑棕袍子,到了跟前,拦着卫队?
“奉君上口谕,素闻许相身体微弱,常染伤寒,加上一路辛苦颠簸,特令赠暖炉。”
众人哗然大惊,就是牧子隐这些师从大官即将入仕也被眼前君王这一手给惊到了。
君上....如此到底适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