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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潮生四个人生来就该是相斗的,但一开始他们并不相识,不相识才无情,才能更理智对付对方,而且在一开始就对对方无所知,这样才能更有效发挥彼此的能力。
至于输赢生死,碧海潮生是不在意的,不死几个人,哪来活下真正的人才,这种残酷才是碧海潮生强大的根本。
所以伏尸要对付浮屠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上,魁生加上妖灵一入世的第一目标也是浮屠,因为明面上浮屠最强,也名列第一,就好像太子之位,人人都想把她拉下马。
这个人当然也包括她。
妖灵有些惫懒得趴在塌上斜靠着软卧看着外面的青山绿水,婀娜性感的身段趴在那儿,如玩闹之后疲惫的狐妖,可这只狐妖此时在想着什么呢?
“在想什么?”不远处正在处理公事的男人竭力将目光从不远处塌上的女人身上收回,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不能看,看久了就静不下心。
这个女人故意的。
“想一个人。”
男子皱眉,放下笔,“浮屠?”
“是啊....”妖灵指尖把玩着一块上等的和田玉珏。
不过她显然惹怒了一个男人。
“你在我的地方,想另一个男人?”
男子身体往后倾,倚靠着椅背,神色冷漠,“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不确定啊。”妖灵单手撑着脑袋,侧头似笑非笑,“不过你会因为我想着浮屠就想对我做什么?是看贱了我,还是看低了你自己?”
细长的指尖摩挲着玉珏,幽幽道:“碧海潮生给我们的第一重教训可就是控制欲。”
能跟她对话的,显然是魁生。
魁生垂眸,冷笑:“所以在我找你的时候,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是为了来试探我的控制力?结果如何,可是比浮屠强?”
妖灵表情却有些古怪,还有些失神,“啊?你跟她比?你怎么能跟她比呢....”
魁生气质冷冽,素来沉稳,愣是被她气的陡然站起。
只瞧着他大步上来,将她控在塌上,仿佛欲行不轨。
妖灵不惧,只用指尖勾画着他胸口,呵气如兰,“五年前,我是第一个去对付她的,计策百出,输得跟狗一样,最后无奈,用了我的美色,都差点把她压在塌上了,嗯,就跟你现在压我一样。”
魁生眯起眼,手指掐住她的腰,他很确定这个女人的确是在惹他。
挠心挠肺。
“结果呢?”魁生对那个浮屠也充满杀机。
妖灵妩媚一笑,“结果就是我中毒了,吊房梁吊了一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软了。”
魁生:“.....”
沉默半响,妖灵的手往上滑动,落在他脸上,指尖轻按,愣是在英俊冷冽的脸颊上按住了一个酒窝。
“怎么,不动了?还是不能动了.....我说过了,要控制欲,两军交战,谁控制不住,谁就输了。”
魁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黑线。
中毒了。
“在我这里,你的确永远都是赢家,但我也不喜欢你昭告我:你在浮屠那里也是赢家。”
妖灵白了他一眼,暗道那人若不是女的,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不过也是那一扑才让她知道自己费心□□的人竟是个女人,一个败了她所有谋略的女人。
她推开他,从榻上起来,把裙摆理了理,一边慢条斯理说:“我这次来你这儿,就是顺路看望一下你,不过听说伏尸那厮已经准备把手伸进蜀国了,我知道以你的习惯肯定会在背后使劲,想让浮屠跟伏尸相斗,你当黄雀。”
魁生:“所以你是来劝我的?”
“劝你做什么?呵!咱们碧海潮生四人各自为战,我跟你没睡过,跟浮屠也没睡过,端的什么身份来劝你....”妖灵出了走廊,回头朝魁生看了一眼,“我就是怕你跟伏尸早死,留下我一个人,那时候我的处境才是真危险。”
说到底,她不是不愿意四人相斗,而是察觉到他们四人的能力差距就如这诸国,许青珂就是另一个渊国。
诚然魁生已经十分厉害,但她知道.....
“我素来是我们四人之中最怕死的一个。”
她走了,走得没心没肺。
魁生给自己喂了一颗丹药,看着毒线缓缓退却,这毒并不剧烈,不过是让他身体一时不能动弹而已,但他也在解毒的过程中仔细思考妖灵真正的来意。
显然,她的目的是告诫他——不要跟浮屠为敌。
但她应该也忘记了一件事,他在渊,浮屠在蜀,渊跟蜀迟早要对上。————————
赵娘子看到许青珂吩咐了一个暗卫,命令很简单——把景萱带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景萱若是景霄的女儿,那么公子有足够的动机去处理掉景萱。
但想想从前他们都以为景萱是蜀王血脉,论诛杀欲望,蜀王更甚于景霄,那时候公子都不曾报复,现在也不至于吧。
“景萱的事情应该瞒不了多久,她若是还待在那儿,生死难料。”许青珂的话让赵娘子一惊,景家知情人死都死了,也就剩下一个景修,不管出于哪方面,景修都没必要泄密。
但除他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
“皇后!”赵娘子脸色一变。
“她还有同党,景霄还未确定生死,景萱就是一颗很有用的棋子,将来也可制衡沈家,进而影响霍允延。”
“可还有必要吗?太子已经....不对,公子的意思是,太子还有反扑的余地?”
许青珂淡淡一笑,“只要我愿意,他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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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渐息一两个月时日,蜀王大寿逼近,诸国会有代表前来贺寿,于是邯炀人开始图起了热闹,在那几日纷纷等着诸国前来贺寿的人.....
蜀王性情素来阴晴不定,被景霄制衡的那些年,他的脾气是压着的,可景霄一败落,仿佛帝王所有不该有的毛病都出来了。
焦躁,暴戾,贪色,懒惰....等等,后宫一片乌烟瘴气,朝中有许青珂跟钟元等人把持着,还算稳得住,可蜀王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觉得高枕无忧了,于是这一场寿宴必然十分盛大奢华,户部苦了脸,却不敢推诿,只能耗金巨大,用心布置,对于这种事情,饶是钟元等老臣也是劝不了的,一来此事的确关乎蜀国颜面,二来近些时日蜀王脾气越来越不好,已连连处置了好几位言官,若不是许青珂跟钟元各说了几句话,这几个言官的家族都得被诛。
既劝不了,只能让户部悠着点,礼部也得准备迎人。
“烨国来的是太子戾,晋是太子宴跟世子北琛,靖有公主夜璃跟鬼才商狝。”
这是从礼部那边传来的消息,许青珂正在处理政事,闻言淡淡问了一句,“渊呢?”
“渊是左相明森”
渊有左右相,但跟蜀国之前三司阁部权力交叉混乱不同,渊的左右两相分工明确,左相明森掌外交经济,右相原齐则是掌军政调度。
算起来,诸国的姿态算是都做足了,并未给蜀国什么难堪,这也让蜀王更志得意满了。
礼部算了时间,大概也就在这几日,诸国的人就该到了。
不过这事儿是钟元在管,许青珂并未过问,所以当某天她在御史台处理外一堆政事,过朱雀街且听到街上喧哗的时候,才有人来报是烨国太子戾到了。
礼部去接人,百姓看热闹,但此时热闹是热闹了,却有些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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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有一摊贩不小心冲撞了太子仪仗。”
来报的人看到自家大人脸上波澜不惊,便咽咽口水,继续道:“那摊贩有一女儿,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被太子强拉上马车了,那摊贩不肯,一路哭喊追随,被太子随从制住后,又冲撞了刚过朱雀街的公主姣殿下仪仗....”
这叫什么事儿啊,听着都可以想象到礼部那边的人如何叫苦连天,也可以想象为什么朱雀街堵成这模样。
这热闹忒大了,闹不好烨国跟蜀国刚刚缓和下来的关系又得闹掰,再闹不好,蜀国的颜面又得尽失于诸国面前。
“礼部主事的是郑晟吧。”
郑晟朝中比较低调的官员,本来几年前也就是礼部中的中干,后因太子跟三皇子相斗,各自损兵折将,最后不知怎的就让他上了位。
这人是实干派,但保守有余,灵活不足,在礼部可以干事,却不能掌事,这次闹不好得被撸下官位。
毕竟蜀王近些时日的耐心十分不好。
“是郑大人,此时正在处理,但属下瞧着似乎不太乐观。”
护卫跑前头探了风,回来跟许青珂如实说。
言外之意是郑晟搞不定这个局面。
不管是太子戾,还是公主姣,他都搞不定。
而这样的场面,恰好给许大人遇上了,不知她.....
“去叫谢临云。”
许青珂淡淡一句,马车拐了边,往巷子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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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此时跟饺子团似的,一团粘着一团,天子戾的仪仗不退,公主姣的仪仗也被前头堵住,进不得退不得,加上地上那个摊贩浑身狼狈,哭喊连天,老百姓们义愤填膺,不肯让路,越发显得乱糟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