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也在一旁谦虚,“许大人的画技的确胜我一筹,但也可惜如此良才,竟是如此贪图享乐之辈,秦笙妹妹可莫要被此人蒙混了。”
秦夫人看他儒雅干净的模样,再看年少时手帕交一脸真诚慈爱,一时沉默。
秦笙假如不入皇家,必入权贵,且这个权贵也必须在皇族掌握之中,否则军权分化,蜀王不会放心的。
太子三皇子本是首选,但正妃已成,却还有云家。
若是云上是个好的,加上云母的交情,未必不是一个选择。
可如今.......
“小姐,云家的人来了。”
丫鬟来禀告,秦笙正在刺绣,闻言默了下,说:“一时半刻就会走的。”
她母亲自会处理。
相比于云家,她更担心远在外的某个闺蜜。
夜夜寻欢啊.....倒不是虚不虚的事儿,就是担心那几位美人儿。
想是被许大人逼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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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佳人,勾栏艳丽,浓艳的,淡雅的,娇憨的,一个一个各有千秋,许大人也不是照单全收,个别的婉拒,个别的收下了,且很有风度,从未听说美人儿埋怨她粗暴的。
青海的州官们听说了,既是放心,又暗自讥诮这位许大人恐怕也粗暴不起来。
“不过是一个借着风的后生而已,他这还不是御史大夫呢,摆什么谱,也亏得诸位三品大员还得怕了她一个乳臭小子。”
青海巡防营总司韩江对此很是不满意,他是一个惯常喜欢倚老卖老的人,也深觉得官场就是要跟品阶的,四品的碾压三品,这本就破坏规矩,何况对方年少锐起,风云翻涌,如何不让人嫉妒。
青海也是一个大州,这些统治偌大州域的大官们也分外傲慢,毕竟已经安逸太久,因为一个许青珂就劳师动众的,实在让人不适应也不喜。
“话虽如此,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没听说那许青珂多过分,也不需我等伏低做小,安排妥当也就过了,韩江,你可千万不要掉链子啊。”
知州张恒对此有些告诫,韩江也只能答应了。
而后,一群人宴请了许青珂。
初见许青珂,这些人皆是暗自嘀咕:还真如传言中貌比嵇康啊。
看起来也相当之年轻,也是,双十还差一些哩,悉数当朝的官员们当年这个年纪还在奔赴科举夺功名的路上,十年二十年浮沉才能爬到四五品位置,这还是不出差错的,更多的是出了差错被摘了脑袋或者黯然隐退的。
这许青珂实在幸运。
但众官进行官场上的外交辞令后,众人看许青珂的确和善,也半点不扯一些敏感话题,心中大为放松,张恒也笑着说:“大人舟车劳顿,已经备好酒菜歌谣供大人品赏,还请大人移驾。”
许青珂看着他,笑了,“仿若张大人有些藏趣儿让我猜的意思,莫不是什么新奇之地?”
张恒也笑了,“大人果然聪敏,其实也不新奇,就是我等操劳政事解决疲乏的地方,分外有效,大人可以品评品评。”
“张大人都这般说了,我自然是要去的。”
许青珂答应要去,后面的阿青有不太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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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流河,灯红挂酒绿,风月笑吟,花花春情意。
船上有花坊,坊中有美人,青海的花坊自然是不能忤逆州官们的,早早备好了最华丽的一艘大船,船上上百美人儿已云罗,许青珂上船之后,佳肴美酒一席席已经摆好。
歌舞起,一曲曲。
众人饮酒作乐,谈及一些趣事,或者跟许青珂过问其余州跟邯炀的事儿,他们想从许青珂身上得到朝中风云的秘密,却也不知最终被许青珂轻描淡写套了不少事儿。
她不问,寥寥几句话,瞧这些人眼神表情反应就可以知道大概了。
三曲罢,张恒忽笑说:“这么多窈窕佳人,大人就没有看上的?”
许青珂已经饮了两杯酒,闻言歉然一笑:“这一路赶路的确有些疲乏,虽说美人暖玉可温香,可真累了的话,有心也是无力啊。”
这话半荤不荤的,在场官场老手哪能听不懂啊,便是齐齐笑了,倒是那些美人都掩不住羞意,皆是低眉捂嘴,笑得妩媚动人。
“许大人是惊才之人,岂会看上这些凡俗女子,就该是绝世美人儿才能配得上大人。”
好些人附和,韩江虽然不愿,却也跟着随口了几句。
却见张恒顺着话说:“诸位莫急,许大人远来是客,怎能怠慢,这不,我把扶烟姑娘给请来了。”
扶烟?蜀国北部疆域的第一花魁,才情纵横,美貌远播,传言有闭月羞花之貌,歌舞如诗月,但名声起也就这一两年的光景,就算名声到邯炀那地儿,玩过那么多风月的贵公子哥们也只觉得是青海等地自夸罢了,因此并不伤心。
所以许青珂此刻听到张恒谈及此女,她转了下酒杯,笑而不语。
她看出来了,这些官员其实也没见过扶烟的面,这位第一名妓这次算是第一次在青海出现。
张恒以为她跟邯炀人一个心态,便是拍拍手。
刚刚的舞女退场,乐师们也换了一批。
乐师都换了,想来张恒是真的用心啊。
许青珂眸光微潋,抿了一口酒,琴音起了。
抿酒的许青珂忽顿了顿,看了那帘子一眼。
没有新的舞女云集而入,只有外面缓缓走来的一个人,那女子走过单薄的纱窗,身形绰绰若隐若现,云舞霓裳裙曳地而来。
赤足踏入红木地板,落地无声,从脚踝往上裙摆并不暴露,只是贴身婀娜,那腿纤长,腰肢妖娆,雪肤红唇,眉眼如勾月,她来,酒声都静了,众官都痴了眼。
论姿容,许大人已是让人痴,可毕竟是男人,若是兔儿官还可把玩一二,偏偏她身份贵重,动不得。
然,这才是真正的女人,绝世美人,又是名妓,岂不是可以到手把玩的。
众官员心思翻涌,但很快反应过来——哎呀,这大美人不是要被送给许青珂了吧。
韩江已经痴了,面色潮涌,几乎要孟浪,但扶烟已经起舞,这舞姿美若皎月,如何能打断,于是都痴了。
连张恒都笑看着。
许青珂也看着,只是眉目清静——清雅冷净。
直到结束舞袖收,她欠身欲退去。
“站住”张恒叫住她,“许大人还在,扶烟,你得跟许大人礼貌一二。”
扶烟便是没走,抬眼看向许青珂,站在那儿有点儿楚楚动人而玉立的样子。
“扶烟见过许大人。”
张恒看向许青珂,“大人以为这扶烟如何?”
许青珂握着酒杯,缓缓道:“百年前失传的清月堰松舞,舞姿绝步无声,琴音绕梁回心,甚好。”
扶烟眼上睫毛微微一颤,又欠身:“大人赞誉,扶烟不敢当,但此舞的确是清月堰松舞,大人也是好眼光。”
“看来是有缘啊,扶烟,你可得好生陪陪许大人,我看许大人也是能动舞曲的妙人.....”
张恒是铁了心要把扶烟送到许青珂塌上去的,许青珂笑着不语,倒是扶烟柳眉微蹙,似有为难,但并未拒绝,只是轻声道:“大人鸿雁之人,扶烟卑贱之人,只怕大人会嫌弃.....”
她弱质芊芊,又婀娜如斯,韩江怎甘如此,借着酒意,忽起身。
“扶烟大人切莫这么说,你如此绝美,何须如此卑躬屈膝,许大人不要,我要!”
这话一说,张恒的脸就变了,其余大人心中暗骂韩江这厮坏事。
你以为就你一人不甘?可如此做派是最愚蠢的。
众人齐齐看向许青珂,有人开口想要周旋.....
“看来韩大人才是真正怜香惜玉之人,在下不如。”许青珂面上含着笑,温润得很,韩江以为她也忌惮了他,才放弃这个美人,心中既得意又欢喜,便要揽住扶烟。
“韩江!”张恒重重放下酒杯,眉眼锐利,韩江顿时如被冷水激醒,收了手。
扶烟眼底的波动才算平息。
场面有些尴尬,许青珂放下酒杯,笑了笑:“诸位也累了吧,早些歇息,切莫耽误了良辰美景。”
这梯子给得好。
众官松口气,又笑谈起来,很快散了。
扶烟幽幽退去....只是那韩江的目光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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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今夜在这里过夜?”阿青问许青珂,后者颔首,阿青就看了下四周。
江河之上漂泊,距离繁华岸边也不远,但卫队都在上面。
这里就他一人。
他总觉得今日这花酒喝得有些虚飘。
“第一美人都来了,岂能不留夜,不然让他们把美人往哪儿送?”许青珂坐在软席上,赤足,喝茶醒酒味,但她每次喝了酒之后其实都会有些疲乏懒散,醉意来得慢,但也算助力睡眠了——前提要想喝赵娘子配好的醒酒汤。
阿青已经配好了汤,递给许青珂,后者接过,一边喝着,一边笑了笑。
“公子似乎心情不错。”
“嗯,大概是因为见到了一个故人。”许青珂喝着酒,又有些无奈,“但这个故人晚上怕是会惹点事儿,到时候得你去搭把手。”
阿青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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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烟,张恒大人刚刚嘱咐了,这许大人,你可一定要伺候好,不然你这次回来就....”
“我晓得的。”扶烟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之后再无言语。
劝她的人无从出口,只能默默退去,阖上门。
但很快,门咯吱一声,退开了,又很快关上。
一听这声就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