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递消息的宫女,投井了,这个消息,压在众人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张氏,亏得有紫青青那句话,康熙到底念着张氏生育有功,又在大选上,确实不宜见血。
便让人,将脸色灰如败酱色的张佳氏,带回了咸福宫,先禁在了宫里。
才不过刚刚大选初选刚过,皇宫的天空,就染色。
一众秀女们眼睁睁看着张常在,将头‘咚咚咚’磕在地上,人走了,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被太监宫女们拉走时,那一声声凄凉叫声,“万岁爷,妾是冤枉的,妾是冤枉的啊!”
一声声回声,响彻在耳边,经久不息!
在场的众秀女们,被吓的浑身如坠冰窖,即便七月的天了,热的汗流浃背,可浑身的凉意,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便是皇宫啊,带血的皇宫。荣华富贵再好,也要有命去享。
何况,这被发作的张常在,还是有过生育的后妃,都若此。若是,一辈子没被宠幸过的后妃呢,那漫漫后宫深夜,要如何度过。
众人不敢想,但至少,在圣旨赐婚,进宫与别的婚配间,忽然间,众人就不再都执着于期待进宫侍奉。
张氏被带回咸福宫禁闭,最受影响的,要数住在同宫的庶妃董氏。
御花园‘赏花’散了的时候,就脸色煞白的带着丫鬟回了偏殿。
丫鬟水秀惨白着脸,给董氏上了杯热茶,“主子,先喝杯热茶,暖暖身。”
今日这事儿太大了,牵连众多,最后,却是张氏遭了殃。
“好笑吧,七月的天,还要喝热茶暖身。”董氏惨然一笑,接过丫鬟水秀递过来的热茶,手还在颤抖。
都知道皇宫生存不易,可如此这般血淋淋,还真第一次。她是见过皇后,惠嫔,在皇子殇了后的疯狂。
也见识过常在张氏,殇了皇长女,每晚夜夜哭喊的绝望。
可都远远不若这次这般,将皇宫的血腥残忍,表现若此,让人头皮发麻,浑身冰冷。
“奴婢不敢,主子先缓缓,奴婢再去叫点吃的,给主子。”
都说,吃的,可以让人产生快感,这会儿,水秀只想着,如何安抚好董氏,也在内心,对自己言行举止,要求严了不少。
“那个投井的丫鬟,被打捞起来了么?”
这种事儿,想想,都晦气的紧,这好好的咸福宫,竟然要隐隐成冷宫的趋势?
“主子。”
进来的,是另一个丫头水春。她一回咸福宫,就被派去查看投井的事儿了。
却不想,她进来后,脸色更是严肃不少,脸色青白,对着董氏遥遥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董氏被这一吓,本就脸色不好看,回来丫头还这般,脸色更是变了好几番。
“主子息怒,奴婢的意思,咸福宫井里,无人投井。”那丫鬟被吓得,连番磕头,头重重磕在地上,都是被吓的。
“你说什么?”
董氏脸色大变,‘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心下更是被冲击的上下直蹿。手心,竟然比先前在御花园,出的冷汗还要多。
……
春菊被打发了,先回永寿宫看大阿哥。紫青青则是被康熙带着,说去看荷花。
回到永寿宫,忙‘嘣’的一声将大门关上,手心还不断抚着咚咚直跳的心脏,整个人,却是恍惚的。
梅春梅冬在屋里收拾,眼见春菊这般脸色大变,还不忘抬头问她,“春菊姐姐,这是怎的了,怎么脸色大变的样子。”
春菊春桃都是跟在紫青青身边比较久的贴身宫女,往常,即便天大的事儿,都少有见脸色变化大的时候,这忽然间如遭大难的神情,确实吓了梅春梅冬两人一跳。
“没事儿,大阿哥呢。”
“在院子呢。苏公公一起的。”紫青青将春苏留在了永寿宫,就怕金子出了意外。
怕被发作,梅春梅冬赶紧接过话,往外指了指。
春菊,赶紧转身,从侧门绕出,去到院子,就见后院一众奴才们,都眼神闪烁,一排排的站那,好似在听人训话似的。
这会儿,竟似连春苏都被训了,站那,木木的,任凭在上首的小主子,一本正经的叨叨着什么。
小主子,马上一岁了,这会儿,就有这个气势,春菊惊了一番。
没多想,赶紧上前,给胤礽躬身请安,问他,“大阿哥,怎的到这里来了。”
从御花园里,听到丫鬟投井,她就对后院井水啥的,心里发憷。
“春,春菊姐姐,想,想母妃。”
叫,春桃姑姑,春菊则是姐姐,众人也不知道大阿哥是怎么给区分的。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这会儿说着想母妃的话,让众人感觉,他是真想母妃了,跟先前板脸训人的小模样,千差万别。
都知道大阿哥早熟,话说的早,还利索,跟平常人家的孩子有差别,只当是皇家孩子,都这样。
至于心底那点疑惑,前有紫青青或吓或震慑,后又被大阿哥聪慧吓的,自然不敢嘴碎。
“大阿哥,主子很快回来了。你没事就好。”
春菊被吓的,上前紧紧拉住胤礽的小手,脸色透着后怕。
相比圣宠,今日一番冲击,春菊春桃两人忽然明白伴君如伴虎的后怕,只要大阿哥平安长大,远比去争宠要稳定的多。
胤礽脸色划过诧异,今日御花园,定是发生事情了,不然怎的将他母妃跟前的丫头,吓成这般模样,六神无主,毫无血色。
他不习惯别人碰身体,却没有甩开春菊。待春菊情绪稳定些,又问到众人怎么来的这里。
春苏在边上,脸色很怪异,他们可不是追着小主子出来的么。
只胤礽奶声奶气的声音答道:“有,有,坏人,偷玩具。追出来了。”
这番说辞,春菊甚至顾不上辨别真伪,眼神看向春苏。
“晌午那会儿,主子带你们走了不过一刻,小主子就说屋里闷,要出来。却不想,刚出了主屋,就见一丫头鬼鬼祟祟的。
先前说是永寿宫外院打扫的粗使丫鬟,我看着眼生的紧,却不想,后来她死活说渴,要去打水喝。大阿哥哭着不让,让人赶走了。”
春苏说着话,还将沈嘉和几个守门嬷嬷,叫了进来,问着话,却是,永寿宫平日里安排过来打扫外面宫道的宫女中,也没有这般长相的。
这才起疑。
“后来呢。”
春菊忽然间,心咚咚直跳,有种可怕念头在心间划过。
莫不是这丫鬟,就是投井那个?若是真成功了,主子岂不是来个人赃并获,谁这么恶毒的心思。
这明显是个漏洞百出的下作方法,可谁让这时候出在大选,又刚好有谣言出在永寿宫,说这边乱传皇后消息呢。
到时候,主子还得个逼死宫人的名声,能讨的了好去?
“后来,后来就哭着跑了啊。”
沈嘉在边上,收拾着四周乱糟糟的残枝落叶。听到话,自然接过话,只有他知道,当时大阿哥,黑着脸训的那句话。
“要死,去别的宫死,在这里,你死了,孤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不了,活不了。”
那丫鬟是被吓跑的,跑的时候,边跑边跌到,脸色惨白,嘴里还大声惨叫,“鬼啊。”
……
“孽障,谁让你这么干的。”
‘啪’的一下,宣嫔被孝庄怒的一杯子砸了过去,杯子直撞额间,沁出的血丝,混合着茶水跌落而下。
本来梳的极好的发髻,也被打散,凌乱的散在两侧,看起来好不狼狈。
四周的宫女太监们,全都低下了头,半天没吭声。
皇太后在边上坐着,若有所思。嘴里劝着话,却是一时不知从何劝起。
孝庄在上首,气得上下起伏,一双手,甚至还有隐隐发抖的迹象,眼眶里闪着怒火。多少年了,多少年她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即便当时康熙将‘慧妃’直接丢进福全的房间里,她的震怒,都远没有此时大。毕竟是她先下,药在先,康熙下她面子在后。
可这会儿,终日打雁的人,竟然被雁啄了,这个雁,还是自己人?
“老祖宗息怒,蓝儿还小,刚进宫,有些规矩不懂,也是有的。”
皇太后能干嘛,她安分守己在后宫里当了顺治的皇后,当了这么几十年。当年顺治如此宠董鄂妃,想废黜这个皇后都找不到理由。
便是她极其会做人,又懂隐忍,不然哪有今日。
她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宣嫔,这次什么劝说责备的话都没说。
反而是让兰竹赶紧下去,重新给孝庄换了热茶,又亲自去帮忙顺着气,眼里口里,都在想办法,让孝庄的火气先消下去。
“小,小会知道杀人,会知道嫁祸人了?即便要害人,这么拙劣的手段,也使的出来。真当后宫的人,瞎了不成?”
孝庄一双渐渐起褶子的手,上下拍着案桌,眼里的火花,那是越聚越盛。
此番话,在边上一道受罚的画秋画竹,可就遭殃了。
被慈宁宫的大太监,拖出去,打的半死不活,被拖了进来,眼看只剩半口气了。
这会儿,口角溢出血丝,含糊不清的在为宣嫔求着情,若是今日,宣嫔出不去,她们也只有丢掉性命的份儿。
“太皇太后,主子,也是一时被迷昏了脑子,念在主子是唯一一个蒙古后妃的份上,绕过主子这次吧。主子以后一定会听话的。”
脑袋嗡嗡作响,画竹用着唯一的一丝清明,咬着口中的腥甜,在磕头请罪。
宣嫔胆子太大了,直接派人去乱传消息,嫁祸荣嫔不成。
又假借昭妃之口,将张常在宣去主持御花园的所谓‘赏花宴’。
最后再想让丫鬟直接在永寿宫投井,坐实荣嫔逼死宫人,想要灭口的证据。
却不想,最后这个不争气的丫鬟,早就被逼疯了,永寿宫投井不成,直接回到长春宫投井了。
皇后的宫女磁珠,脸色大变,便是查到宫女在长春宫投井。这番,有太皇太后罩着的宣嫔,自然不能在御花园上出事。
作为抱昭妃大腿,又用皇长女之死,帮助昭妃拉下皇后掌宫权利的张常在,早就被磁珠暗恨。
这次,靠山护不住她,自然死的透的不能再透。
都知道张常在冤枉的,可那又如何,连万岁爷都默认了。这就是命。
“带着她滚。没有哀家的吩咐,不准出长春宫半步。”
孝庄夹着火气,让人将宣嫔如拖死狗一般,拖着出了慈宁宫,却是半分脸面也没给她留。
没人知道,宣嫔为何这么做。但是孝庄这次发这么大火,不是因为宣嫔害人不成,被人拿捏住了把柄。
而是她使计谋,将一众初选留了牌子的蒙古格格,全部都弄的中了重暑,至今还昏迷不醒。
这皇上本就不同意蒙古格格进后宫,这次就因为这场病,一个个被摞了牌子送回去待选,都不要太容易。
康熙绕过宣嫔,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在里面,间接给他解决了一桩麻烦。
宣嫔坏了孝庄的大计,才让孝庄如此震怒。
……
紫青青也是在康熙拥着她,到了御花园北面的荷花池兰亭上,才想通了其中关卡。
彼时康熙担忧她被吓到了,到了醉溪亭上,就将梁九功等一众太监宫女们,给赶了出去。
抱着人,两人坐在栏杆上,看着远处肆意绽放的荷花。
康熙大手紧握住她,耳边,还不断响彻他的安抚,“梁九功早前来禀,说今年荷花开的格外盛,朕特意带你来瞧瞧。”
宫里的睡莲,确实开的美,各色花朵竞相开放,红的,紫的,彩色镶边的,粉红的,花朵姿态优美,在风中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紫青青呼着荷花池上方的空气,反握住康熙的手指,忽的,她抬头,定定的看着康熙的眼睛,问他。
“万岁爷,这次,全部蒙古格格集体出了事儿,莫不是您下的手吧?”
不然怎么解释如此巧合的事情。
只是这个男人,太过分了吧,拿她开锅。
“谁告诉你的。”
康熙本来担忧的神色,瞬间凝固,既而黑如锅底,那是恨不得将怀里的女人,直接扔进荷花池。
他那个气啊,真是堵的心头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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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扎举高高宝贝儿们!
……
看对你好吧。
紫青青:赏荷花啊?
康熙:难不成还别的。他倒想有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