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齐子文的面,罗衣把夜东麒不是傻子,当年如何算计跟傅罗衣偶遇,如何算计娶了她,如何利用傅家铲除太子一党,如何为了迎娶别的女人做皇后,并且避免傅家闹起来,干脆把傅家灭门的事,统统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齐子文的脸上终于不复平静。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罗衣,这些事她居然全都知道!难怪,她会想要把夜东麒弄傻!
可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齐子文想不明白,他认为夜东麒伪装得很好,她不该发现才是。而且,有些算计,夜东麒从来没有宣之于口,她如何知道的?他怎么也想不通,看向罗衣的眼神专注而探究。
罗衣没看他。她的主要目标,是傅老将军。
“这些消息全都真实可靠,具体来源我不能告诉您,但请您相信我。”罗衣道。
她怕傅老将军不信,不把这些当成一回事。虽然他很疼爱孩子,但这毕竟不是小事。
但傅老将军不仅信了,而且非常确信——如果夜东麒果真迎娶别的女人做皇后,委屈他的衣衣,他绝对跟他没完!
夜东麒担心这个,想要灭傅家满门,并不奇怪,因为换了他也会这么做。
“这个狗东西!老子瞎了眼,把闺女嫁给他!”傅老将军呸了一口,“早知道他是这种东西,当初老子就是抗旨也不同意这门婚事!”
罗衣惊讶他居然就这么信了,她把这归因于傅老将军对女儿的爱:“您仔细想一想,我们要怎么办?我先带齐子文去拿那些不利于我们的证据。”
她不知道傅老将军会不会造反。如果他没有选这条路,等她回来,会劝他走这条路。
“好。”傅老将军沉声道。
说着,他看了齐子文一眼。
目光落在齐子文的脸上,傅老将军眯起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然后点点头:“衣衣,你很聪明,知道先把他打服了再捆起来。既然捆了起来,就千万别放开。”
罗衣笑着点头:“我知道。”
他是夜东麒的心腹,她宁可杀了他,也不会叫他回到夜东麒身边。
傅老将军点点头,又道:“你不要心软,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放开他。如果他以死要挟,那就叫他去死。”
齐子文:“……老将军,我就在这里呢。”
“就是说给你听的!”傅老将军直接道,上前把他提起来,“乖乖听我家衣衣的话,就留你一条命。不然的话……别说是你,就是你爷爷,也没好果子吃!”
齐子文本来很安静地坐着,从容得像是屋子里的一块背景板。然而听到这一句,他猛地睁眼,凌厉的气息从他目光中迸出。
傅老将军爆发出更加凶悍的气势,一下子把他的气势压了下去:“小子,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底子早就被老子摸清了!你老老实实的,老子不叫你难做!”
罗衣很惊讶:“他爷爷是谁?”
“你不认得。”傅老将军对她挥了挥手,“乖衣衣,你只管带他去吧,他不敢耍花样了。”
罗衣见他不想说,也不多问,对齐子文道:“走吧。”
齐子文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跟在罗衣身后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傅老将军一眼。恰好,傅老将军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一碰,随即齐子文收回视线。
那些东西就存放在三皇子府的密室中。
密室在书房的里面,身为夜东麒的心腹,齐子文自然知道怎么进去。
进了三皇子府,罗衣不掩惊讶,四下张望起来。
她虽然在原主的记忆中,对三皇子府有个印象,却只是粗粗大概。真的踏入这座府邸,她才知道,这座府邸究竟有多华美。一花一草,皆是稀罕品种。一砖一石,皆非凡品。雕梁画栋,假山水池,极尽华美。
等到进入书房,看到四下里随意摆放的古玩、字画等,更是不掩震撼。
夜东麒是有名的傻皇子,却不是真傻,而是装傻,因此从来没有真的傻子那样叫人讨厌、不耐烦,而是叫人怜惜、愧疚,皇上对他疼爱得不得了,隔三差五就赐下好东西。
看着满府的富贵,罗衣心中动了念头。傅家要造反,少不得花钱。这些钱从何而出……
“在这里。”齐子文走在前头,在一处机关前,对罗衣示意。
罗衣走上前,拨动机关。顿时,靠墙伫立的书架分开,从中露出一条单人行的通道来。
“你在前头。”罗衣说道。
齐子文没有异议,打头走了进去,口中说道:“你爹那么威胁我,你不必担心我耍花样。”
不担心才怪。像他这种聪明人,不时时防着,说不定哪一会儿就被他阴了。
“我不担心你,我只是怕黑。”罗衣说道。
齐子文顿了顿,随即笑起来:“原来你怕黑啊,幸好我不怕。”
密室建得很大,但是因为光线昏暗,只看得一块块模糊的阴影。罗衣摸索到桌边,点燃了上面的灯。随着光线渐渐明亮起来,密室的面貌也渐渐展露出来。
靠墙放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卷宗。空地上,整齐摆放着一口口的大箱子,箱子上挂着硕大的铜锁。罗衣的目光从卷宗上一扫而过,落在了箱子上。莫名的,她觉得里面装的一定是财物。
“那是三殿下的私房。”齐子文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解释道。
罗衣好奇,走到箱子旁边,伸手摸上盖子。用余光瞥了齐子文一眼,如果他不在这里,她倒是可以暴力-开锁。
齐子文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走过来道:“我没有钥匙。不过,我会开锁。你给我松绑,我给你打开。”
“不必。”罗衣一口回绝,“你去找东西。”
齐子文的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我不跑,你爹那样威胁过我,我怎么敢跑?”他又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卷宗,“你不给我松绑,我怎么找出来给你?”
有那么一刻,罗衣心中升起过给他松绑的念头。反正,傅老将军威胁过他。而且,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给跑了。
然后罗衣就明白了,为什么看着他,总让她想起周自荣。
这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明明都不是好人,却偏偏让人产生不了恶感。
周自荣是因为生得太好了,任谁见了他那张脸,也没办法讨厌他。齐子文呢?他容貌平平,甚至让人一眼看去,根本记不住他的脸。
如此看来,他比周自荣还厉害些。他没有周自荣那张俊脸,却依然能够无形中松懈别人的戒备。
“你说,我找。”罗衣道。
齐子文脸上划过一丝怔色,随即他用更加无奈的语气道:“我真的不跑。你何必如此麻烦呢?”
“或者我把你打成半残,让你只有找东西的力气?”罗衣挑了挑眉。
齐子文脸上的无奈褪去。
他恢复了面无表情,眼神冷冰冰的,狭长的眼睛里迸出几分怒意:“我不是你的奴隶。”
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叫人不寒而栗,忍不住想向他屈服。
“你是。”罗衣不为所动,“你是我的俘虏,手下败将。”
齐子文带着怒意的目光,直直看着她。半晌后,那些冰冷的怒意如潮水一般褪去。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仍然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弱质文士。
他转身去挑卷宗。
身为夜东麒的第一谋士,齐子文担任的职责比外人想象中的还要重。这密室里的东西,没有任何瞒着他的。甚至,许多东西都是在他的建议下,夜东麒才搜集来。
很快,他把东西全都挑出来。
罗衣翻着那些“证据”,眼神渐渐沉下去。
全是虚假谎言。他对傅罗衣的亲近,示好,诉说委屈,讨好感谢,全是假的。就为了让傅家为他铲平拦路石,也为了把更多他私下里做的事,也全部推到傅家的头上。
她飞快翻阅,心下愤怒。她刚才在宫中,真该打断夜东麒一条腿解恨的。
“我想更衣。”这时,旁边响起齐子文的声音。
罗衣把目光从“罪证”上移开,冷冷地落在他身上:“你想逃跑?”
“没有,我真的想更衣。”齐子文抿了抿唇,似是很无奈,“松绑吧,我这样没法去。”
他以为要跟罗衣斗智斗勇一番,才会被松开。没想到,罗衣这次很痛快地点了头。
“你相信我不会跑了?”齐子文惊讶地道。
罗衣瞥他一眼:“总要给你爷爷留点面子,总不能让他跟人说,他孙子一世英名,却死于三急。”
齐子文:“……多谢体谅。”
等到被松开,他抬脚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你不跟着我?”
她就这么放心他,认为他不会跑?
罗衣头也不抬:“你如果想跑,就尽管跑。我抓得了你一回,就抓得住你第二回。”
还真是自信,齐子文心想。
他是聪明人。聪明人揣度别人的时候,总是不吝于把别人也想的聪明。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罗衣在什么地方设下了陷阱呢?
罗衣根本没有设陷阱。
她看着满屋子的大箱子,正愁怎么支开此人。恰好,他自己要出恭。
等到齐子文走远,罗衣走到一口大箱子前,轻轻一捏,铜锁顿时断成两半。
她扔掉断锁,打开箱子盖。
顿时,满室流光溢彩。
各种金银玉器,珠宝古玩,随意摆放在里面。
罗衣随手拿起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心中默念,收。
然而珍珠仍然在她手中,并没有消失。
罗衣有些失望。看来,她只能收取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这满室的财物,只能通过其他途径运走了。这样想着,她放下珍珠,检查了下自己的账户。
里面的钱虽然不多,但却永远不会遗失,不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跟着她。虽少,心安。
然而等她看清数目,不禁愕然。里面只有一百两银子,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在每个世界赚取的银子都会按照一百取一的比例存进去。一百两,是存储的上限。
就在她失望时,忽然户头上多出来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心念一动,那样东西就到了她的手里。
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和离书”。
没有具体内容,也没有任何人的签字,整张纸上就只有“和离书”三个大字。
字迹十分飘逸,像是周自荣的笔迹。罗衣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周自荣的笔迹在这里?这东西有什么用?
她直觉这不是普通的东西。它既然跟一百两银子存放在一起,没有随着世界的转换而遗失,一定有特别的作用。
她这样想着,心中有了想法,拿着那张和离书走到桌边,研墨,拈笔。
“夜东麒利用傅氏登上皇位,却并不想立她为后,还想灭傅家满门,狼子野心,猪狗不如。一日,偶感天意,心下甚疚,特将三皇子府赠予傅氏,以求心安。”
写完之后,她随意一瞥,瞄到夜东麒的私章,立刻蘸了印泥,在和离书上盖下。
随着章落,整张白纸顿时变得不一样起来。
首先发生变化的是上面的字迹,本是罗衣书写,可是随着印章的落下,那字迹渐渐变了。罗衣随手抓过桌上夜东麒留下的笔迹,对比一下,居然一模一样!
而和离书上,肖似周自荣笔迹的三个大字,也慢慢变成了夜东麒的字迹。
心中震撼,罗衣大步走到那口大箱子前,抓起一把珍珠。
收。
珍珠顿时消失在她的手中。
出来。
下一刻,珍珠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哈哈!”
看着摆放整齐的一口口大箱子,罗衣忍不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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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个胆小的孩纸,如果仙女们有意见要提,请温柔一点。
大家和和气气的,一起玩耍不好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