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进门的时候,院门是锁好的。这人却出现在院子里,可见是翻墙进来的。
她打量着他狂放不羁的笑容,慢慢也露出一个微笑:“你来得正好。”
他来了延州,顾家和吴家不想赔罪,也得赔罪了。
还得好好的赔罪。
“娘,他是谁?”小婉下了马车,就看到院子里出现一个陌生人,长得又高又壮,脸上还有一道寸长的疤,看起来很凶很吓人。她往罗衣身边靠了靠,小声问道。
罗衣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走远些,娘耍把戏给你看。”
小婉一听耍把戏,顿时眼睛一亮,娘很久都没有耍把戏给她看了!
“好。”她连忙撒开她的手,往墙边跑去了。
盛启哲看着这一幕,有些玩味,什么叫他来得正好?耍把戏又是什么意思?
想着两年前她踹他那一脚,他脸上玩味更浓。
就见她对他点了点下巴:“你过来。”
他笑着走过去:“你莫不是还要踹我一脚吧?”
话音刚落,果然见她抬起一只脚,当胸踹过来!
他眉头一挑,伸手攫住她的脚腕。
那年他受了重伤,又对她没有提防,才叫她得逞了。这一回,她该不会以为还能踹到他吧?
他握着她的脚腕,只觉圆润纤细,手感颇不错,眉眼间便带了几分戏谑。
然而不待他再开口,忽觉手中一沉,就见她旋身飞起,另一只脚直直朝他的面门扫过来!
风声凌厉,他只觉面上被割得生疼,连忙后仰。没想到,脸上躲过去了,胸口却挨了重重一击!
怎么说来着?说踢你胸口,就踢你胸口?
他胸口被踢得闷疼不已,不得不放开她的脚腕。后退两步,揉着胸口,皱眉看着她:“你跟谁学的功夫?”
力道大就算了,居然还懂得打穴位!
罗衣落地,冲他点了点下巴:“再来。”
盛启哲跟她一照面,就挨了一脚,面子挂不住,见她这样说,登时拉开架势,朝她袭去。
既然都是练家子,就别讲究那些俗礼了。
罗衣便跟他一来一往地交手起来。
她不如他高大刚猛,走的是轻盈敏捷路线,但是每次出手都冲着他的穴位,十几招下来,盛启哲的脸上便不见了戏谑,满是警惕。
他是越打越心惊!
膝盖上又挨了一记,让他踉跄一下,差点跪倒,忍不住道:“你练的什么鬼魅功夫?”
他也是习武之人,人体上的许多穴位他也知道,但他从不知道,原来打在穴位上是这种感受!像针扎一样疼,疼到提不起力气。凡是被她打过的地方,就像是废掉一般,再也使唤不动了。
罗衣不理他,攻击越来越快。
小婉在一旁看得兴奋不已,两只小手拍个不停,啪啪啪啪啪,手心拍红了她也没注意,尖声叫道:“娘好厉害!娘真棒!”
哼,长得大块头又怎么样,脸上有疤又怎么样,看起来凶又怎么样,她娘看着一点都不凶,但就是厉害!
天底下第一厉害!
她又跳又叫,小手拍个不停,让渐渐处于下风的盛启哲难得浮躁起来,偏头冲她喝道:“闭嘴!”
这一偏头,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啪!”
“不许吼我女儿。”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还有这一句。
盛启哲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是疼的,也是羞的。他凭着一身功夫,在朝堂上狂妄,在战场上狂妄,走到哪里都狂妄,没想到今天落在一个小妇人的手里,挨了一记耳光!
“不打了!”他撤回招式,后退几步。
明摆着打不过,还打个什么劲?
但他退,她却跟上来:“由不得你!”
见她不依不饶,盛启哲怒了:“你这小妇人,信口说是我先生,踩着我的脸往上爬,我还没教训你,你倒张狂起来了!”
罗衣没理他。加快招式,直到将他打趴下。
她一脚踩在他背上,踩得他爬不起来,才淡淡道:“我救了你的命,你不报答我就算了,居然还盗取我的箭神名头,我又该如何教训你?”
一旁,小婉见耍把戏结束,就跑了过来。
她记恨盛启哲刚刚吼她,一屁股骑在他脖子上,伸手薅他头发:“坏人!”
盛启哲纵然是个铁骨铮铮的大将军,可是被人这样狠狠薅着头发,还是忍不住龇牙咧嘴:“管管你女儿!”
罗衣心说,这也是你女儿。
不过她当然不会说。
这个男人只管播种不管养,还是那种卑劣的播种方式,她觉得小婉拔他几根头发不算什么。
只不过,小婉动不动就叫人秃的习惯不大好。之前在学院里,她气急了还诅咒顾小姐和吴小姐变秃。
看着兀自薅得带劲的小婉,罗衣的嘴角抽了抽:“好了,放开他吧。”
小婉不太乐意,握着小拳头,在他脑袋上狠狠捶了一下,才爬起来。
“你又动手,不怕小卉嫌弃你?”罗衣见她实在粗鲁,打算教导教导她,“娘上次跟你说过,不要随随便便跟人动手,你忘记了?今天为什么跟人打架?”
小婉低下头,说道:“我忘了。”
她当时太生气了。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罗衣说道,“遇到事情,先看周围有没有可以信赖的长辈。如果有,先去叫长辈。如果没有,就跑,跑回家告诉长辈。你现在还小,吃了亏怎么办?”
小婉不做声。
她觉得自己没吃亏,两回打架,她都打赢了。
“如果下次你打输了,被人按在地上揍,你怎么办?”罗衣只好说道。
小婉想了想,说:“等我厉害了就打回去。”
罗衣:“……”
被她踩趴在地上的盛启哲哈哈大笑:“好!有出息!”
罗衣用力踩了他一下,踩得他胸腔都瘪了,一口气都吸不进去,憋得直翻白眼。
然后才看向小婉。只见她双眼明亮,像是盛满了星星,生机勃勃,朝气满满。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教她。想了想,决定先放到一边,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去屋里,把麻绳拿来。”她道。
小婉应了一声,往屋里跑去了。
不一会儿,抱了一捆麻绳,吃力地挪过来。
罗衣接过绳子,一只脚还踩在盛启哲的背上,弯腰拴住他的双脚。
又把他翻了个身,眼疾手快,将他的双手也套住。
然后双手和双脚捆在一起。
农家杀猪的时候,都是这样捆猪的。
盛启哲好没面子,说道:“喂!你这妇人!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踩着你的脸往上爬。”罗衣说着,就拖着他往外走。
小婉蹦蹦跳跳地跟在后头。
院子外面有一棵老柳树,罗衣把绳子一头往上一抛,然后抓住了,就把盛启哲吊了上去。
盛启哲已经黑了脸:“放我下来!”
“不好意思,要借你脸皮一用。”罗衣把绳子一头拴在树干上,把他牢牢吊住了。
小婉很皮,拔了根草,一直呵他的痒,撩得他不停挣动,直打圈。
“管管你女儿!”他被搔得受不了,大吼一声。
罗衣便叫住了小婉:“先生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
小婉悻悻地丢了草,跑回院子里了。
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书往隔壁王家去了。她做功课的时候,都是跟小卉一起的。
罗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盛启哲:“不会太久,就吊一晚上,叫人知道你被我吊了就行。”
盛启哲黑了脸:“你救过我的命,我自然感激你,你想要什么报答只管说来。便要做我先生,也没什么。把我放下来!”
当时她把他踹下马车的时候,他的确是记恨过的。也是故意说自己射中了那些奸细,想引她出来。没想到,一年过去,又一年过去,她始终没有音讯。他早把她忘了,连她踹他一脚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不过是有人打听他是否拜了个骑射先生,让他想了起来,有些感兴趣。反正现在没仗打,他就跟皇上告了假,要离京一段时间。他伤了命根子,此生不能有子嗣,皇上对他宽容得很,叫他随便玩,玩开心了再回去。
他这才找过来,却也没有教训她的意思,她总归是救了他一条命,他又惹她在先,她冒名他先生也没什么。大不了,吓唬吓唬她,看看她的乐子。
没想到她如此厉害,他没吓到她便罢了,还被她打趴了,最后吊了起来!
盛启哲走到今天的地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能屈能伸。此时被吊了起来,他告饶起来不带犹豫的:“你想怎么样,只管说,先把我放下来!”
“我就想吊着你。”罗衣淡淡道。
盛启哲憋了一口血,愤愤地瞪着她:“你这小妇人,好生霸道!”
罗衣没理他。
她注意着周围,有不少邻居都出来了,朝这边看过来。
出了钱家的事后,她现在大小算是个名人了,家里有点什么动静,周围都有人来看。
此时见她把一个男人吊在树上,都兴奋地围过来问:“于家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莫不是小偷,被你逮着了?”
盛启哲大怒:“老子不是小偷!”
“都被吊起来了,是个什么好玩意儿?还老子?你是谁的老子?”有人呸了他一口。
都觉得被罗衣吊起来的人,是她的敌人,为了讨好她,纷纷对盛启哲不是踹,就是骂,连连朝他吐口水。
盛启哲大怒:“老子是盛启哲!”
“哎哟!你是盛启哲……你是盛启哲?!”一声惊叫后,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难说啊!
这男人长得熊一样魁梧,脸上还有一道疤,看起来这么凶,还被罗衣吊起来——
“于家娘子,他,他不会真的是……盛将军?”一个弱弱的声音问道。
罗衣轻轻颔首:“就是他。”
“咚!”那人眼白一翻,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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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乖:搞秃,我是专业的!
有才:无法无天了你!
小卉:作业写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