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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蓬血雨,无法不喷。
气血的翻腾,心头那股憋闷,已然郁积到了极点,无从宣泄。仿若那早已拉满了的弓,矢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陡然的一跪,那张手狂笑,却是喜极而为,乃唐寅最原生态的欢庆动作,一如前世的足球世界里,进了球之后那种狂欢,没有半点矜持,没有半点保留,唐寅虽然修炼进步不错,但是进宗门时间尚短,加上此次比试来得突然,并不知道有实时赛况这回事儿,没想到在自己最激动的时候,在人前人后,奉献了自己最不矜持的表情,最匪夷所思的行为。
只有那泪如雨下,虽看似喜极而泣,实则是在承受了无限的痛楚之后,喷出大口鲜血之际,还处于明悟之中,不及防之下,泪腺竟然不受控制,自顾自涌出了热泪。
就在一蓬鲜血喷出的那一刻,唐寅所有的法力,甚至灵魂,好像全都被抽空了一般,再无半点余力。跪下那一瞬间,快要抓住的那一点,蓦然变成了脑海中的一点灵光,随即如星星之火般不断扩大,越来越明亮,似乎就近在眼前,伸手可及。
直至最后,眉心处竟仿佛出现了一轮明月,珠圆玉润,散发出无尽的皓洁光芒,皎皎闪耀,褶褶生辉。
一时间,那瞬间爆发的灿烂,使得那炎炎烈日,仿佛都被遮住了光芒,黯然失色。
清冷的光辉,泼洒在唐寅身上,却化为一股股暖意,不断地滋润着唐寅的肉体和灵魂。带着一丝丝明悟,唐寅仿佛荡漾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一道道懒洋洋的感觉袭来,其脑海中此刻却一片空明,仿佛晋入了一种玄妙不可言的状态之中。
在外界看来,那道清秀的身影却是逐渐空寂起来,显得那么的出尘,那么的飘逸,甚至浮现出了一丝丝的道韵,给人一种仿佛已然入微之感,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诡异的呢喃声,再次响起在唐寅耳边四周。
“天九一为数之始,二为数之分,三为数之众…九为数之极……”
随着这股飘忽不定的声音在四周不断回荡,越来越多的明悟,出现在唐寅心头。
无我无他,无空,空空,此时唐寅所有的心神,都聚集在那一道即将完全明悟的灵感当中,外界的一切,都仿若成了浮云,激不起哪怕一丝涟漪,石径上那巨大的压力,也当是一阵清风拂面,甚至带不起一头黑发。
一如泥塑雕像般,一动不动,也仿若入了魔,只剩下那明亮的双眸,带着奇异的光芒,虚实变幻。
忽然,一片不知从何浮现出来的灰色雾气,逐渐笼罩住了唐寅,甚至扭曲了光线,里面的一切,外界已不可见。
在这一刻,外界本已经被唐寅那精彩万分,惊天地泣鬼神的表演给气得暴走不已的所有修士,看到这一幕,先是楞了一下,短暂的沉默之后,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光幕上,诡异的一幕,几乎所有的人,仿佛超出了认知,都无法去理解,也无法判断出,那可恶的唐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显然也有例外。
第七峰那边,众星拱月般围着的一名紫衣修士,英俊而潇洒,气质出众,目若寒星。此人原来欣赏了唐寅那无比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之后,正在微微摇头苦笑,暗叹无聊,此刻却收起了笑容,换来一脸的严峻,瞳孔猛地一缩,嘴里喃喃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在顿悟!此子~~~非常不错!”
一字一句,语速很慢,声音很小,但落在众人耳边,却不亚于平地而起的炸雷,一时间都呆住了,仿佛听到了天书,那么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说话的正是第七峰的骄子,道源宗的九道子之一,其名解舒,目前是化炁境后期圆满,一身修为已臻化境,半只脚已踏入凝神境。
一宗的道子,必为天骄,如此人物,见识自非同一般,此时既然开了金口,想必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众人一阵使劲地晃了晃头,甚至去掐大腿肉,不愿意相信所看到的一切,这家伙,竟然是晋入了传说中的顿悟意境?区区一名炼精境后期,目前看来毫无背景的无名吊丝一个,这种人在宗门里多如牛毛,滥如江鲫,居然居然在如此困难万分的比试过程中,踩中了狗屎,获得了如此造化?
这不会是做梦吧,难道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顿悟这种玄之又玄的意境,和资质的好坏关系不是很大,其出现具有很大的突发性和偶然性,可遇而不可求,说不好什么时候,在机缘巧合之下,甚至受了启发醍醐灌顶,那就有了,实非强求所能获取。绝大部分修士,修炼了一辈子,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一次也没进入过这种奇妙的境界,甚至连味也闻不到,连边都摸不着。色界之中,抛开神秘的西大陆目前尚不清楚另说,东大路众多宗门,亿万修士,能偶获机缘,晋入此意境者,也属凤毛麟角,双手可数。
话又说回来,即使晋入了此玄妙的意境,也不一定就会获得多大的成就,甚至也出现过毫无所得的情况,机缘造化,却要看个人得气运如何了。
可既然宗门道子都这么说了,也不由得他们不信。
一时间,众多修士眼中神色不停变幻,暗自沉吟,有佩服,有羡慕,有不甘,也有妒忌,但是,所有的人神情中都带着一抹凝重之意。
如此环境,如此压力下,竟然晋入了顿悟的意境,前途自然不可限量,造化可期,即使自己有再多的不甘和不服气,也要慎重对待,万一真开罪了此人,日后的报复,必定是少不了的,尚且,此人心性如何,此时还不知晓,若是狠毒之辈,那么
想到此处,所有的人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气。
“还好~~~”
打赌唐寅跨不过六千级关口的那位白脸修士,深吸了口凉气,此刻可是庆幸万分。在唐寅口喷鲜血,跪倒狂哭,半天起不来那一幕,落入此人眼中,竟猜测唐寅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惴惴之下,未敢继续信口开河,落井下石,否则可能就得罪了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未来天骄。
“还是我比较英明啊!”
明显舒了一口气之后,白脸修士随即洋洋自得起来。
在唐寅晋入那玄而又玄的境界的那一瞬间,那十道虚影,也都齐齐站起,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瞳孔猛缩的同时,猛然看向光幕上的那道已经被灰色雾气笼罩住而也无法监视到的身影。甚至第六峰上,竟射出一道浩瀚无比的的神识,骤然穿透了那重重光幕和禁制,瞬间就临近了唐寅,欲穿透那一片诡异的迷雾,想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就在那道强悍的神识刚一接触到那一片灰色雾气的那一刹那,立刻就像被腐蚀了一般,瞬间就消失了一小部分,如果此时唐寅处于清醒状态的话,必定能听到一股“嗞嗞”的声音,就差冒烟了。
“嗯!”
第六峰上的那道虚影,脸色瞬间微白再转红,竟像受到了不小的伤害,闷哼了一声,连忙收回那道神识,随即转身朝向中峰处,对着那略显责怪之意的虚影,拱了拱手,嘴型微动。
“此子天赋如此惊人,师弟一时失态,却无它意,请掌门师兄勿怪。不过此事颇为诡异,凭我的神识,竟然也无法穿透那片雾气。”
很明显,中峰那道虚影就是唐寅的便宜师父,道源宗掌门喻林。
喻林沉吟了半响,摆摆手,对其他九道虚影相互传言,只说了一句话。
“无妨,且往后看。”
十道虚影随即再次沉默下来,只是不再继续打坐,那闪烁着精芒的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直直看向光幕上唐寅处,仿佛不愿意漏过半点可疑的信息。
这十个人,作为道源宗各个峰头的主人,实力自然强悍无比,即使放眼整个东麓四宗,甚至整个东大陆,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跺一跺脚,大地都会颤抖,眼力自非一般人可以比拟,此刻虽然无法窥探到唐寅那具体的细节,但是却基本可以确定,那是唐寅的一场造化。
喻林之外的九个人,哪一个不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眼睛都毒得很,在他们所知晓的宗门历史上,却从未发生过如此诡异的事情,自然心里暗暗怀疑,默默嘀咕,只不过碍于掌门在场,且上次老祖宗曾经也发过话,此刻也不敢冒着得罪掌门,甚至惊动太上长老的危险,而太过于明目张胆的去监视唐寅。
再者,可笑第六峰那个老喜欢占便宜的老家伙,刚才不也是由于心急吃了闷亏么?
具体如何,即使此时无法察觉,但赛后也可以通过宗门的名义,对唐寅进行合理程序的问询,一切自然明了。
这点时间,对于动不动一打坐就是几十年的他们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唐寅那顿悟中的身影,益发的虚无缥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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