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领域,亦是修士的个人结界,乃是天诀领悟的一种衍生术法。当修士对天地感悟到某种程度后,便能掌握并使用某类规则,呼风唤雨不在话下,而领域便是利用所掌握的规则封闭出独特空间,让所战之地成为最有利于修士的区域。
季遥歌对领域的了解,仅限于这段来自万仞山的功课里所学到的概述,这种高深而可怕的法术,并不是她现在能够理解,而她也从没见识过。
幻鲸已经停在离赤秀不远的海面上,整座赤秀岛近在眼前,风平浪静,看似无异,可风止云静,纵然艳阳高照,那景象就像是毫无灵性的画,从上到下都透着虚假。
浓烈的不安袭来,季遥歌不可扼制地心如擂鼓,就连楚隐也一反常态的冷肃。二人看了片刻,楚隐率先打破沉默:“是天诀领域没错,旦戈在里面。”探路的蝇虫已经先于二飞入赤秀,却一直不曾飞回来,不过消息却已传回,他已经确认赤秀情况。
季遥歌没说话,双眸直视正前,眼里有些挣扎。楚隐倒想说两句,可目光在她攥紧的拳上扫过后,便又将言语吞下——她紧攥在掌中的,是叠成方形的仙阶传音符。面对旦戈这样级别的敌人,也只有昊光有能力压制,她手上确实握有现在唯一可与昊光联系的法宝。
旦戈蛰伏三十年,现在看来不仅伤势痊愈,修为还有所提升,竟能施出天诀领域,可昊光却是重伤在身,对方此时选择攻击赤秀,怕是昊光伤重之事已然泄露。以赤秀为饵将昊光引出重重防御的安海城,若成,则旦戈便是这流放之海的霸主,若败,旦戈得到赤秀也不亏蚀。
一座赤秀所藏的资源,足够弥补他前面一切损失。
可是,她不能明知此地是死局,还让昊光来送死。
红眼巨蝠飞来,楚隐先她一步跳上蝠背,压低身躯道:“你回安海城吧。这里不是你能应付的。”
季遥歌仍未言语,楚隐笑了:“可惜我元身在里面,要是没了我也活不成,不然我倒要和你一起逃的,这世上没什么比命重要。快走吧!”语毕他转过身,不再多语,操纵着巨蝠,带着群虫朝赤秀而去。
没飞多远,身后一道疾光掠来,却是季遥歌御剑赶来,身后是幻鲸上所有的妖修。
“答应过保护你的,哪能自己逃走。”她也是笑的。
楚隐微怔后扬眉:“你什么时候答应过我了?不是被我逼的吗?”
“现在答应了,成吗?”季遥歌一掐诀,奉曦剑“咻”地一声,越过他抢先飞入赤秀。
二人一前一后,转眼没入一片看不见的屏障内。
旦戈的领域,可进而不可出,基本切断了赤秀与外间的所有联系。虚假的平静像被烧毁的画卷,在他二人靠近赤秀时化作灰烬,赤秀的真实情况展于眼前,让二人顿失玩笑之心。
赤秀岛已经乱成一片,季遥歌花了百年时间建成的大岛已形如废墟,所有机关傀儡法阵尽数失效,除了主峰下的太合八极还在运转着,其余各处完全瘫痪,四周风声如同鬼啸,夹杂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哭泣惊叫,听得人心直颤。则作为唯一还在运转的大阵,太合八极阵的光芒一阵强过一阵,然而虽然光芒炽烈,看着却像强弩之末,在阴沉的光线下如同萤虫微弱渺小的光芒。天空巨大的云涡压在赤秀岛的正上方,猛烈的吸力正由下至上抽吸这片岛屿的所有东西,树木、山石、生灵……都被吸飞到半空,随着这阵漩涡卷入天上。震憾人心的威压似乎由天上传来,几道紫红蛇电从云涡内滋拉闪过,伴着遥远的闷雷声,似乎下一刻就要炸在赤秀的六重楼阙上。
“这……”季遥歌感受到那股浩浩天威,觉得不太对劲。
“天雷劫。”楚隐苦笑,他们的运气真的非常差。
元还的破关大劫,竟和旦戈的攻击,同时发生,而旦戈的领域又切断了赤秀与外界的联系,以至楚隐未能感应到元还大劫,晚归了半日。
轰——西面的山峦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季遥歌循声望去,看到西面的天际有二人斗法。
“苏姐姐!”她低惊一声,却见苏朝笙被旦戈一掌击中,人如断线风筝般撞到赤秀楼的六重楼阙上,将楼阙撞毁了三之其一。
苏朝笙被打回主峰后便没出现,生死未卜,久未见到的旦戈浮于半空,俯望整座赤秀,即便隔得远,季遥歌也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冷酷、杀气四溢。太合八极啸音大作,光芒疾闪,将旦戈拦在阵外,旦戈却也不急,只抬头看着天空的云涡。
“元还破关竟然引发天雷大劫,见鬼,那是返虚修士飞升才有的大劫,他在干什么?”楚隐心急之下,并没顾忌太多,“天威之下,太合八极阵马上就会失效,旦戈根本无需强攻,只要等法阵自行失效就行。”
“……”这情况季遥歌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只能下意识问道,“没有别的办法能够阻止?”
就两句话的时间,法阵光芒开始闪灭,似摇摇欲坠的星光,天上的紫电窜闪的频率越来越快,有几道已压着压层,几乎要落到赤秀楼上。
“没有肉身在,他元神修为无法脱离轮回回窍,是不可能度过此劫的。”眼下也顾不上旦戈的威胁,楚隐冷道,“要先让我回去。”
“我送你过去。”季遥歌断然道。楚隐凡人躯壳,凭他根本无法顺利回到赤秀楼内。
楚隐点头,从巨蝠背上跳到奉曦剑上,一把揽住季遥歌的腰,没有任何犹豫道:“趁旦戈没有发现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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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海城已然戒严,尽管上层没有透露一丝口风,但岛上的妖兽们仍旧嗅到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都有些惶惑不安。羡月楼外的防御又加强一倍,将昊光守得滴水不露。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婆妈?平时跟个娘们儿似的,一会哭一会笑,早上抱都抱了,现在又和我扭捏这个?”花眠敞着斗篷朝胡小六不耐烦道。
二人站在离羡月楼不远的阴暗角落里,正在进行一番争执。严格来说不算争执,就是花眠有些急躁上火。通往赤秀的传送法阵不知为何失效,前往支援的桀离等人通通过不去,这意味着赤秀的情势已经十分恶劣,花眠也无计可施,最后仍是决定通知昊光。羡月楼外的防御却是一重又一重,两人修为都不高,很难闯进,只能智取。幸而花眠乱七八糟的宝贝多,这斗篷可以隐匿形踪气息,就是不大,若想两人一起,则要花眠与胡小六贴行。
“快点!不然我自己去了。”花眠压低声音催促,他也实在不明白胡小六在计较什么,迟迟不肯过来。
胡小六咬咬牙,一头钻进花眠胸前,花眠将斗篷一压,包着二人朝羡月楼潜去。
虽说羡月楼的防御很重,但大部分都是季遥歌亲手布置的,胡小六是季遥歌身边的近随,又被委以重任,手上早就握有羡月楼的防御图,有了花眠的帮忙,这一路过关斩将,避开守卫,绕过机关,二人到底有惊无险地走到羡月楼高处,只不过……姜是老的辣,流华君竟在昊光的洞府外另设了一个繁杂幻阵。
眼下两人都被困在其间,进退不得。此阵有迷惑心神之力,花眠定力不足,被迷了心神,陷于幻境,抱着胡小六迷迷糊糊。胡小六急得不行,因此阵是狐族之阵,她自然熟悉,当下便自斗篷里脱身而出,看着花眠小声骂了句:“冤家!”
而后,花眠便看到朦胧雾色之间走出倾城绝色的女人,他瞳眸骤睁,惊愕得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只听那女人声音娇脆地喊了声:“你还不走?”
花眠元神这才一醒,眼前幻境消失,女人不见,连胡小六也失了踪迹,只剩昊光的洞府大门,紧闭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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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充斥在耳畔,季遥歌的御剑速度,不得已减缓下来,越是接近赤秀主峰,前方的阻力越大,人与剑似乎都要被卷到天上,楚隐缠在她腰上的手臂,力道也越来越大,整个前胸都贴在她后背上,才能防止被吹走。
四周跟着他们的虫群因太过微小,已被风卷走七成,只剩季遥歌的契从还在跟随着。
“你再撑一下。”季遥歌挥手施放一道法术光芒,笼在二人身上,不过防御也没多大作用,天风仍旧刀子般割来,这法术没多久就消失了,她只能再度施放。
楚隐没开口,只盯着已近在眼前的赤秀峰,大阵的光芒闪动不停,只要进了法阵,旦戈的危险就暂时解除。离法阵尚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楚隐忽然脸色一变,来不及说什么,就抱着季遥歌的腰往南一沉,季遥歌御剑的方向随之一偏,眼前立刻有无数虫群飞来织成护网,可转眼却又被密集的刃光撕开,虫尸飞了满天,旦戈之声响起。
“季遥歌?”他很快报出她的名字,这长达百年的争战中,旦戈对她早已不陌生,从安海城之战开始,他二人也已结下死仇。
随着他的声音而来的,还有狠绝的攻击。季遥歌咬牙朝前,并不回头分心对付旦戈,事实上就算她想抵御旦戈,但在对方实力的绝对碾压下,她所有的攻击和防御无异于螳臂挡车,眼下她只能倾尽全力先进法阵,这才是最好的保命办法。
身后传来几声闷响,却是季遥歌的契从们抢下那波攻击。十几个元婴期的妖修合力,虽然打不过旦戈,但也能为季遥歌争到些许时间,就只这一点点的时间,季遥歌已经带着楚隐穿过太合八极阵。
风势加大,但旦戈所带来的危险却已暂时解除。季遥歌喘着气,后背能够感觉楚隐同样剧烈的心跳。二人都同时小松口气,正欲说话,忽然间天地倾变,笼在主峰之上的云涡陡然一停,风在瞬间停止。楚隐却变了声音:“不好!”
随着他一句话,云涡内忽然有细密电光一道跟着一道打下,太合八极阵的阵法光芒又闪了闪,像耗尽全力般,终于彻底熄灭。随着法阵的停止,季遥歌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后就是一阵伴随着狂妄笑声的掌风扫来。
奉曦剑被旦戈的掌风震落,季遥歌与楚隐皆从半空落下,被撞向两处。
“死吧!”旦戈怒吼一声,带着这百年被驱逐压制的怒火仇恨,震掌挥出庞大气劲,如同山峦倾塌,而向季遥歌与楚隐。
季遥歌她被震得五内翻腾,如脱线风筝般坠落,虽已察觉杀气,仓促间无力抵御,身体难以自控,正值急险之刻,耳畔忽闻得声震天兽吼,眼前银光闪过,挡下旦戈攻击,庞然大物疾飞而来,将她衔入口中,落到峰上。
银色长鬃,龙首双翼,长尾四爪,额间有青色独角,威风凛凛,竟是昊光以全兽形态赶到。季遥歌侥幸躲过一劫,被他放到地上,一人一兽四目交望,昊光只是抬爪按按她的脑袋,便转身面对旦戈。银鬃之下,那道透胸的伤口无从窥见。
旦戈的领域已被昊光撕开一角,昊光并非通过传送阵赶来,而是从海上飞掠急行而来。
吼——
宿敌见面,自是分外眼红,那厢旦戈嘶吼一声,身形陡变,亦化作兽体,黑色银纹的豹身,四蹄踏焰,与天禄兽分站两端。这一战不同以往,二人都知是不死无休,火力全开,再无隐藏。
季遥歌已奔向楚隐,将其从地上扶起。楚隐气息急促,双眸紧紧看着赤秀楼,手猛地抓住季遥歌之掌。
“我送你过去。”她道。
“来不及了。”楚隐看着已被细小紫电笼罩的赤秀楼,素来波澜不惊的面上也泛起一丝绝望,“惊电落雨,凭我们的修为,过不去了,就算是过去,也成劫灰。季遥歌,你走吧。”
季遥歌看了眼昊光,那边二兽已飞入云间厮杀,又是一阵翻云覆雨之相,天空飘下几滴雨,她手指一拈,却是殷红血色。
“真没办法吗?”她道。
“这虽是大劫初雷,却也不是我辈能够抵御。肉体凡胎,在天雷下不过败叶浮萍,想要过去,除非你有可比天地的强悍躯壳。”他回道。
强悍躯壳?
季遥歌垂下头想了一会。楚隐咳了两声,忽然瞧见她手里翻出一只瓷瓶。
“你要做什么?”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季遥歌却是换手将药瓶打开,迅速灌入喉中,静道:“不知道金蛟之躯,算不算强悍?”
楚隐一怔,转瞬就看到她皮肤浮现一片金色鳞纹,那鳞纹不算实物,仿佛只是虚影浮在实体之上,却足够叫楚隐变色:“你……”
余话似乎也没时间说了,季遥歌已是气势大改——苏朝笙给的厄蝎毒液能提升她一阶境界,她原就是假境之修,用了药就趋近化神,再加上,她蛟魂化体,虽无实体,可魂魄燃烧之下,却也令她暂时化形。
不过片刻时间,站在楚隐跟前的,就只剩一只金光大作的幼蛟。
“快点上来。”金蛟俯头。
事已至此,楚隐没有迟疑的时间,纵身飞上蛟背,只听她又是一声长叹:“真是……上辈子欠了你这大蜘蛛。”
说的也不知是元还是楚隐。
语毕,龙吟骤起,响彻云宵,四海兽妖尽皆震憾,就连在天际拼斗的昊光与旦戈,也有瞬间惊愕,而云涡内的紫电,亦随之一缓——蛟为古兽之首,天赋神力。
阴沉的天幕之下,金色幼蛟腾空而起,带着楚隐疾速掠入赤秀楼的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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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出门吃饭,路过宠物店看到只大二哈,蹲站看了半天,临走时二哈回眸看我一眼,那个湿漉漉的眼神啊,瞬间脑补昊光,恨不得马上抱回去。远目,我是不是该再养只大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