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过半,南宫静女实在没有心思再坐下去,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
即便她非常有必要坐到最后……毕竟这是一次规模不亚于朝会的宫宴,公主不能上朝,对于她来说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
相信父皇也有同样的想法……
可南宫静女还是决定遵循内心最强烈的渴望,那人不在身边、纵有百官论政、珍馐美酒;又有何用?
另一边,齐颜亲自将厢房的门从外面落锁,将钥匙贴身收好、嘱咐钱源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这个院子。
厢房内所有的瓷器、饰品、可能伤害到小蝶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一张床、一副屏风、柜子和木桶,好在小蝶即便发狂也没有撞墙的习惯。
她算着时间坐上了回驸马府的马车,若自己所料不差南宫静女应该会来探望自己。
齐颜让郎中给小蝶开了一副安神助眠的方子,回府前已经喂小蝶服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齐颜自浣洗一番仅着中衣躺在床上,将油灯放在床边手中捧着一卷书看着,南宫静女走进寝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安静的一幕。
她没有让宫婢跟随,更没有让夏荷通报、将披风脱下递给秋菊嘱咐她们不用伺候,推开了寝殿的门。
她站在门口注视着齐颜,大半年不见这人黑瘦了不止一点儿,不知是不是仍在病中的缘故,眼眶有些红……
南宫静女有些心疼,思念也如决堤的闸门一样喷涌而出。
齐颜似乎沉浸其中,目光没有从书本上挪开、随手翻过一页轻声道:“是晚膳得了?劳烦帮我端进来就好……”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应答,齐颜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行字才将目光从书本上抽离,一袭火红映入眼帘,还有南宫静女含笑的眸子。
齐颜怔了怔,大半年不见南宫静女出落的愈发美丽端庄、若半年前她是个懵懂的少女,如今已经真正具备了天潢贵胄的样子。
“殿下?”齐颜欲掀开被子起身,南宫静女却快步走了上来,一边说道:“别起来了,躺着就好。”
齐颜手上的动作一顿:“是。”
南宫静女拖着长长的裙摆坐到床边,太阳西垂天色逐渐暗了,她自然地抽出齐颜手中的书卷,扫了一眼内容:是写一些筑城工事的书,大抵是工部书籍。
南宫静女随手将书放到一边,柔声道:“夜里看书伤眼睛呢?你看,眼眶都熬红了。”
齐颜温润的笑着,一如从前:“殿下说的是,出去这一趟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臣只是想早点担得起工部侍郎的位置,急了些。”
南宫静女笑着执起齐颜的手,大半年的劳作让齐颜的虎口和手指上蒙了一层薄茧,她将齐颜的手捧在手心、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茧子,轻声道:“你瘦了。”
齐颜的心跳就这样变了频率,但罪恶感同时席卷而来,从而生出了一种排斥,还没权衡清楚身体就率先做了反应:将手从南宫静女哪儿抽了出来。
齐颜抿了抿嘴,这个动作是不合时宜的,她知道、可惜已经晚了。
南宫静女却没说什么,抬起头细细地打量齐颜,二人相顾无言。
读到南宫静女眼中的情愫,齐颜暴躁又不安,偏偏要装作一副平静且受用的模样来。
她是思念南宫静女的,至少在找到小蝶之前每天都会拿出一段时间来想她。
可这一切都随着小蝶的寻回破碎了,或者小蝶没有遭受这些,齐颜仍旧可以说服自己保持往昔。
若是没有渭国的入侵,小蝶仍是草原上最强大部落:撑犁部的公主。
所有的变故都是眼前这个女孩的父亲造成的!
冰凉的触感将齐颜的思绪拉回,南宫静女的手掌贴到了齐颜的脸上,食指微动抚摸着齐颜的眉梢:“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很不好,传过御医了么?”
齐颜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殿下喝了酒?”
南宫静女莞尔一笑,干脆脱掉了鞋子坐到齐颜的身边,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只饮了三杯,不过这批酒清冽了些,味道重。”
齐颜的身体一僵,没有答话。
南宫静女自顾自地说道:“我都听说了,我们的工部侍郎齐大人不同凡响,每日都和匠人在一处、事事亲力亲为。”说到这儿,南宫静女的脸上涌现出一丝甜蜜和自豪,并且真心的认为:齐颜若只有驸马一层身份是最大的屈才。
齐颜依旧沉默着,直着身体任凭南宫静女依靠,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分出一只手来揽着她的肩膀,一双手搭在被子上、手指不是搓着锦缎被面。
南宫静女还以为齐颜只是累了,没有深想、也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
“今夜……我就留在驸马府吧。”
齐颜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回道:“臣以为,殿下还是回府比较好。”
南宫静女转过头盯着齐颜,直到此时她才感受到齐颜对自己的疏远,苦思冥想也没有想到原因。
半年的磨砺让她的性子也沉静了,没有出言追问,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齐颜,等待对方说下去。
齐颜勾了勾嘴角:“自古卑不动尊,还没有公主屈尊住到驸马府的事情。劳烦殿下来探望,臣下已是无上荣宠,趁着天色未晚……殿下还是回去吧。”
南宫静女张了张嘴,试图从齐颜的表情中读出一些线索,即便眼前这人表现的和从前一样守礼,可南宫静女不信分开这么久……
难道礼节真的大过一切吗?
齐颜是何许人也,纵然她此时心中早就惊涛骇浪,仍旧能端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演绎出应有的表情。
南宫静女败下阵来,努了努嘴,嗔道:“可是……人家想留下来,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呢,再说你病了,旁人会理解的。”
齐颜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殿下还是回去吧,待臣身体大好再去给殿下请安。”
寝殿的空气陷入了凝滞,南宫静女垂首不语,齐颜便跟着沉默。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某种僵持,似乎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
实际上难堪的人是南宫静女,毕竟齐颜已经表述了自己的诉求……
无风的寝殿内,床头的油灯突然跳动了两下,紧接着发出一阵“哔哔啵啵”的声响,两个人的影子也随着跳动了几下。
齐颜转头看了一眼,夜深了。
她仍在沉默,仿佛把选择权抛给南宫静女就再不干她的事情。
南宫静女:“你……好好休息,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有那么一个瞬间,齐颜的心是痛了的。
她甚至设想过:若南宫静女如从前那样“胡搅蛮缠”乱闹一气,自己也只能微笑应允,可是她没有……
齐颜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齐颜:“臣送送殿下吧。”
南宫静女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扯了扯嘴角:“不用了,你病着还是好好休息吧。再说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齐颜:“那臣就只送殿下到门口,可好?”
南宫静女点了点头,挪到床边默默地穿上了鞋子。
齐颜掀开被子,趿着鞋子将南宫静女送到了寝殿门口,端起手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恭送殿下。”
南宫静女的脸色透出一丝苍白:“回去吧,好好休息。”
齐颜:“是。”
南宫静女看着齐颜关上了寝殿的门,身体一软仿佛力气都被抽空了,嘴唇抖了抖、红了眼眶。
耳房里秋菊和夏荷正在亲热地聊天,两位掌事女官一致认为公主殿下今夜会留宿驸马府,秋菊却听到了南宫静女的呼唤……
齐颜将书卷放到床头小几上,再不愿看一眼,吹熄了床头的灯,躺到宽敞的拔步床上,毫无睡意。
……
回不去了,即便不愿面对,也不得不承认:她和南宫静女再也回不去了。
公主还是从前的公主,只是她这个假驸马失去了继续演戏的兴致。
南宫静女越是高贵优秀,齐颜的心就越痛、她的同胞亲生妹妹本应比南宫家任何一个女儿都要快乐!
次日清晨,齐颜命夏荷入宫去传御医。
半个时辰后丁酉来了,看到齐颜黑瘦的模样还以为她真的病了,谁知齐颜遣退下人后连寒暄都省了,一撩衣袍跪在了丁酉的面前。
丁酉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齐颜挣开了搀扶的手,坚定地说道:“有一件事求你,你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丁酉:“我答应就是了,你快起来。你我之间怎么还来这个,若是被下人撞见可怎么办?”
齐颜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丁酉的眼睛:“我要你发誓,不得泄露半句,特别是对师父。”
丁酉愣住了,他直起身子看着齐颜,眼前的这个人是从来不信誓言的,能令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事情严重到令她乱了方寸。
丁酉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地说道:“我丁酉对天发誓,若泄露半句不得好死!”
“现在可以起来了么?”丁酉将齐颜扶了起来。
齐颜:“今日你退值后来一趟我的私宅,有很重要的事请你帮忙,你一个人来。”
丁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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