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槐千恩万谢的走了,齐颜则独自在书房中思索半日的对策。
之后写了一封问候性的拜帖让钱源送到谢安府上,便独自乘上马车回了蓁蓁公主府。
至偏殿,见南宫静女睡的深沉。齐颜坐到床边碰了碰对方的肩膀又低声唤了几次,看样子是要睡到明日了。
齐颜取了纸笔写了一张字条叠好,又唤来秋菊说道:“殿下怕是要睡到明日才会醒。劳烦秋菊姐姐到御医院走一趟,就说殿下要请平安脉。顺便让御医看看是否需要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是。”
秋菊领命去了,齐颜取了一本书坐在桌前安静的翻看,半个时辰后丁酉到了。
齐颜为丁酉打开殿门,轻声说道:“殿下尚在安寝,劳烦御医轻声些。”
“是。”
丁酉为南宫静女请了脉,开了一副安神补气的方子交给秋菊。对齐颜拱了拱手:“微臣也为驸马爷请个平安脉吧。”
“有劳了。”
趁着旁人不注意,齐颜将叠好的小纸条塞给了丁酉。
又为齐颜检查了伤口,嘱咐她虽已大好,但尚需静养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丁酉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一段笔锋凌厉的小字:明日吾将劝谏蓁蓁殿下为宗正寺卿等罪臣求情,汝适时将此消息交由宫内暗桩,务必让南宫让知晓内情。
丁酉将纸条团起,塞到口中咽下。
齐颜要比他想象的还聪明,主人和自己从未告诉过她暗桩之事,以她的个性唯有确信宫中有主人的势力,才会将字条交给自己。
次日清晨,饱眠的南宫静女从睡梦中醒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便听到齐颜温润的声音:“殿下早。”
她支着身体坐了起来,齐颜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中握着一卷书。
“什么时辰了?”
“辰时,殿下睡了一夜了。”
南宫静女揉了揉眼睛:“这么久了?”
“殿下睡的可好?”
南宫静女突然又想起未央宫的事情,目色一黯略点了点头。
“殿下饿了吧?叫秋菊姐姐进来服侍您沐浴更衣?”
“嗯。”
……
用过早膳,齐颜见南宫静女还是一副低落的样子,主动拿出封存已久的玉箫别在腰间:“今日碧空如洗,日丽风清、殿下可愿与臣到花园走走?”
南宫静女欣然应允。
二人并肩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离开这一个多月,春日的气息早已悄然降临这片花园。桃花最先盛开,不远处的几排柳树也抽出了嫩绿的枝丫,生机勃勃。
齐颜看着花园中的初春美景,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雅芬芳,情不自禁的颂道:“小桃灼灼柳鬖鬖,天气正醺酣。”
自然的牵过南宫静女的手,柔声道:“殿下,你看那些树木虽枯黄数月,春风一吹又萌发绿意。”南宫静女明白齐颜这是在点拨自己不要过分消沉,做了几个深呼吸顺着齐颜的目光望去,心情果然轻松了些。
“臣今日带了洞箫,不如到前面的湖心亭为殿下吹奏一曲吧?”
“好!”
齐颜从秋菊的手上接过鱼食罐子:“几位姐姐在岸边稍候。”
“是。”
来到湖心亭,齐颜将罐子交给南宫静女,后者捻了一撮撒到湖中,片刻后便涌出一群锦鲤争相吃食。
齐颜抽出玉箫抵在唇边,骨感分明的手指按在六个音孔上动了几下。
看着眼前的景色,湖中的锦鲤、身边的南宫静女,吹奏了一曲《柳摇金》,这首曲子原是低沉哀伤,齐颜进行了一些变奏,让曲风变得明快应景儿却保留了几许淡淡的忧愁。
南宫静女停下了喂食的动作,坐到石凳上安静的注视着齐颜。
只见白皙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按动音孔,箫声便绵绵不绝的传了出来。
湖中的鱼儿吃完了鱼食开始绕着湖心亭游弋,五彩斑斓的团子,犹如一只盛开在湖心的娇花,鱼鳍不时划破水面传出清冽声响。
一曲终了,齐颜将洞箫横在手中轻抚,浅浅的叹了一声。
“你有心事?”南宫静女问道。
齐颜坐到南宫静女对面:“殿下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
“怎么了?和本宫说说。”这人,刚才还安慰自己,这会儿又换他摆出愁容。
齐颜将白玉洞箫放到桌上,行思半晌:“昨日殿下睡着以后,春桃姐姐来偏殿将一方折扇交给臣,说私宅来人奉上此物,有故友求见。”
“臣打开折扇一看,扇面上真是臣所提的词。这折扇共有两把,一把在二姐那里,一把在公羊白石的手上。臣想二姐自然不会如此,便回了私宅。果然是白石在等我。”
南宫静女听的认真:“然后呢?”
齐颜复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殿下也知道,清明前夕雍州祖坟走水,昨日陛下将涉事官员尽数革职,关押至刑部天牢待会审后法办。这几名官员中就有白石的父亲。”
南宫静女若有所思:“嗯……公羊忠是宗正寺卿,的确逃不开干系。”
“殿下,臣与白石少年相识,惺惺相惜、虽被点了驸马后鲜有往来,但从前承蒙公羊大哥与白石多番拂照。亦不忍公羊大人……遭难。”
“你的意思是……”
齐颜起身,一撩衣襟下摆跪到了南宫静女面前,对方连忙扶住了她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说话。”
“臣有罪。”
“你有何罪?先起来!”
“是。”
齐颜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低声道:“按渭国例律,内臣不得干政。但公羊府的大公子在弘文馆当值,白石不过点了个小官无资格面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朝中大臣皆噤若寒蝉,无人求情。臣斗胆叩请殿下,劝谏陛下免去这几位大人的死罪。哪怕是流放、羁押也好。”
“死罪?有这么严重?”
“此次陛下龙颜大怒,据白石所说:公羊府已经在准备公羊大人的身后事了。”
南宫静女皱了皱眉:“这几人虽有失察之过,但本宫认为罪不至死。不过……父皇笃信阴阳术数,如此决断也有可能。”
齐颜期待的看着南宫静女:“臣斗胆,殿下可有法子?”
南宫静女看着齐颜:“你就是为这件事愁眉不展?”
齐颜点了点头:“我与白石一见如故,结为至交。人死不能复生,这几位大人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只可惜臣人微言轻。”
南宫静女忖度片刻,慎重的回道:“官复原职怕是不可能了……不过免去他们的死罪,本宫还是有把握的。”
齐颜大喜:“如此便好。”
“午后本宫入宫一趟。”
“殿下。”
“嗯?”
“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殿下可否……不要将白石来找过臣的事情禀报父皇?臣……”
南宫静女挑了挑眉:“你信不过本宫?”
“绝无此意,臣只是……”
南宫静女突然笑了起来:“怕死嘛?”
“嗯。”
南宫静女敛了笑容,灵动的眼眸中流淌着让人心安的暖意:“本宫心中有数,你放心。”
“谢殿下。”
齐颜“不经意”的向岸边望了一眼,春桃和秋菊还立在那里。
隐在广袖里的手指动了动:不出三日,春桃必定离府。
这是她昨日想到的一石二鸟之计,从一开始齐颜便觉得春桃和秋菊是她“操控”南宫静女的最大阻碍,春桃尤甚!
这二人都已年近而立之年,经验丰富,目光毒辣、最主要的是南宫静女非常信赖她们。
为了复仇,日后自己要不断的给南宫静女出“馊主意”。
秋菊还好,平日并不多言。可春桃刚烈忠诚,万一被她看出端倪定会拼死提点南宫静女,这可大大的不妙……
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春桃和秋菊犹如两盏明灯,一左一右的护在南宫静女身旁,让她这个置身于黑暗中的人颇为艰难。
只有慢慢的将南宫静女的言路尽数剪断,自己才能更好的操控她。
秋菊稳重谨慎,那就先从春桃开始。
……
用过午膳,南宫静女进宫了。
齐颜亦出府,先到公羊府走了一趟,将好消息告诉公羊家两位公子。以内臣不便久留为由,匆匆告辞。
漫无目的的逛了几条街,转而向谢府走去。
谢安在建府时充分考虑到南宫望的安全,将自宅建在僻静处,还在门前种了四季常青的竹林,这样能最大程度的杜绝外人的尾随。
从前齐颜还以为这位谢安是一位雅士,如今看来是自己高看他了。
进了谢府书房,谢安将一份用蜡油封口的信封交给齐颜:“主人让我交给贤弟的,看完后焚毁。”
齐颜背过谢安抖开信纸,上面写的是南宫让回来那天,大殿上诸人的言行。
当齐颜看到邢经赋的谏言后,眯起了眼。
她将信丢到火盆中,看着它化为灰烬对谢安说道:“劳烦远山兄替我转奉殿下,初战告捷,短期内二皇子掀不起什么风浪。请殿下千万沉住气,切莫露出端倪。既然陆太尉抱病在床,殿下不宜再推举新的挂帅人选,以免落下结党营私之嫌。相信陛下不日就会有决断,殿下万不可自荐领兵。军功虽好,可洛北这趟浑水万万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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