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静女陪着南宫让用过晚膳才回到帐篷,见到齐颜安静的趴在床上睡着,一条胳膊滑下床沿,耷在地上。
床的一大半的空位,留给她的。
她搬过一方凳子轻轻的放在床前,坐到了上面。
齐颜的睡的很沉,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偶尔会皱起眉头。
南宫静女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指尖挺在齐颜脸上的伤口前,又转而抚上了她的眉峰,轻轻勾勒。
她温柔的注视着齐颜,呢喃道:“还好本宫听了二姐的话,没错过你。”
南宫静女在床前坐了好一会儿,才吹了灯躺到床上。
黑暗中,齐颜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凳子出神……
接下来的两天南宫静女都没有再去狩猎,甚至很少出帐篷。
每日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帐篷里陪着齐颜,还特别让秋菊把齐颜带来的那几本书都拿了过来。
齐颜状态好的时候,她便坐到齐颜身旁,二人共持一卷安静的阅读。
南宫静女发现:齐颜的阅读速度很快,自己才读到一半对方就能看完一页。
为了照顾齐颜的速度,她都会主动翻页。
如此几次,齐颜突然将书从南宫静女手中抽走,合上书页压在腿上:“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下一句是什么?”
南宫静女怔了怔明白过来,齐颜是发现了她没看完。
有些心虚的说道:“这本宫怎么记得住?”
“殿下不是过目不忘么?”
南宫静女词穷了,红着脸说道:“这么拗口,就算记住了也背不出。”
齐颜将书翻到刚才那页交给南宫静女,流利的将整篇文章背诵出来。
南宫静女捧着书垂下了头,喃喃道:“本宫,是怕你等的太久断了思绪……”
“这本书臣九岁那年就能从头背到尾,这次不过是拿出来巩固一下,读的当然快。”
“哦……”
“殿下往前翻一页,看看这篇文章叫什么?”
“劝学。”南宫静女羞愧不已,踌躇良久低声问道:“你是嫌弃本宫读书少么?”
“殿下误会了,臣绝无此意。只是……臣觉得书可以使人明事理,开眼界、每一本书都是先辈们的肺腑之言,人生苦短多听听他们说了什么,亦可少走些弯路。”
见南宫静女似有所悟,又柔声说道:“殿下如此聪慧,上天又赐给你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用来读书实在是暴殄天物。”
“先生早都被本宫气跑了……”
扭捏了片刻,南宫静女又呢喃道:“和你成亲后连课都不用上了。”
“殿下若是想学,臣愿意教你。”
南宫静女转头看着齐颜,有些不情愿。
可看到对方期待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齐颜趁热打铁:“臣与殿下之前的老师不一样,不会让殿下觉得无聊的。”
“……每天要读几个时辰?”
“嗯……以殿下的天资两个时辰足够了。”
南宫静女的小脸抽了抽。
谁知齐颜故作惊愕的追问道:“殿下是嫌时间不够么?”
南宫静女连忙摆手:“不不不,足够了!”太久了!
齐颜灿然一笑:“那殿下这是答应了?”
南宫静女张了张嘴,睨了齐颜一眼:“狐狸心眼。”
见齐颜面露疲态,南宫静女坐到了对面的凳子上:“你休息会儿吧,坐了一个时辰了。”
“嗯。”
齐颜趴到床上,转头看着南宫静女说道:“殿下把这篇《劝学》朗读一遍,试着做释。”
南宫静女无奈的呼出一口气,但还是端起书读了起来。
等她放下书准备开始做释的时候,却发现齐颜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南宫静女起身为齐颜盖上了被子,坐回到凳子上将书翻到了第一页从头读起。
“沙沙”的翻书声不时传来,从前看到书本就头痛的南宫静女竟渐渐的看入了迷……
在春猎的最后一天晚上,一阵嘹亮的喊声划破了营地。
一位背着蜡封竹筒的传令官,手中高举红色的三角令旗,纵马冲入了营地,用嘶哑的声音高声喊道:“八百里急报!百八里急报……”
巡逻的士兵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马儿停在大帐前传令官翻身下马,膝盖一软,趴到了地上。
两位内侍将人扶起,传令官却推开二人,跌跌撞撞的进了大帐。
远处的帐篷陆续亮起了灯,几位年长的皇子披着衣服站在帐篷外,向大帐的方向望过来。
传令官单膝跪地,将竹筒高高举过头顶:“八百里急报呈报陛下!”
南宫让披着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四九接过竹筒交给南宫让,自觉的退到三步开外。
南宫让看到竹筒上的红色蜡封面色一沉,来到案后坐定将竹筒举到烛火上,随着一阵“滋滋”的声响,封口的蜡融化取出绢布,竟然是两份。
南宫让眉头紧锁抖开其中一份透出血迹的绢报,上面的字他一个也看不懂——是北九州的异族字。
他又将另外一份绢报打开,上面是一份译文。
臣北九州节度使:纳古斯·额日和冒死禀报陛下:
景嘉九年二月十五日,原撑犁部汗王乞颜苏赫巴鲁之子:乞颜阿古拉秘密集结数万奴隶夺取数座牧场,侵占良马万余匹。
臣亲率数万大军前往平乱,历时三日、浴血奋战而不敌,夷州失守……
各府草原旧奴闻讯纷纷揭竿而起,杀死守卫,夺取城池、大开城门迎阿古拉入城。
数座军械,府库被席卷一空。
臣,力战不敌退守洛水河畔,万死恳求陛下派大军来援,晚恐北九州不保……
“嘭”的一声,南宫让将绢布重重的拍到桌上:“废物!一群废物!咳咳咳咳咳……”
四九来到南宫让身后为他顺气:“陛下保重龙体呀。”
“立刻传陆仲行,上官武来见朕。”
“是。”
陆仲行和上官武一边跑一边整理衣冠,入了大帐刚要请安,就被南宫让打断:“你们两个过来。”
“是。”
南宫让将绢布递给二人:“看看。”
上官武跪到地上:“臣死罪!”
陆仲行亦大惊:“这……”
南宫让揉了揉眉心:“绢报上只说最北边的夷州失守,又没有说幽州失守,你有何罪?”
上官武回道:“若儿臣在幽州,定不会让这厮如此猖狂!”
“行了,起来吧。”
“谢父皇。”
“事态紧急,朕稍后写一道圣旨你们即刻带上这两份绢报和圣旨回京,镇北将军上官武回幽州领两万精兵助额日和平叛乱。”
“陆仲行,你……”南宫让突然停住了,改口道:“你就留在朕身边护驾吧。你曾是朕的御前侍卫,值此危急时刻朕的身边要留一个信得过的人。”
陆仲行双膝跪地:“儿臣遵旨!”
南宫让又对上官武说道:“你只需助额日和死守渡江关隘,援军不日即到。”
“儿臣遵旨。”
“四九,传令下去,立刻启程回京。”
“是。”
南宫让本想让陆仲行带着圣旨回京,令陆权亲率五万大军前往夷州夺回城池。
最后关头却突然惊出一身冷汗:此时自己不在京中,如果将人质也放了……陆权会不会趁乱攻占京城呢?
整个营地乱成了一锅粥,宫婢和内侍奔走在各个营帐:“陛下有旨,即刻启程返京。”
“陛下有旨,即刻启程返京。”
秋菊和春桃匆匆进了南宫静女的营帐,一人点灯另一人跪倒床前:“殿下,陛下有旨,即刻启程返京。”
南宫静女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秋菊回道:“奴婢不知,恭请殿下与驸马爷即刻移驾马车,衣服已经放到马车上了。”
“本宫知道了……”
南宫静女拉了拉披风,牵着只穿着里衣的齐颜走出帐篷。
外面乱极了,到处都是衣冠不整的皇嗣或大臣,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急匆匆的上了各自的马车……
南宫静女和齐颜刚刚坐稳,马车便开了。
不同于之前,这次的马车全速前进,颠簸异常。
南宫静女猝不及防向前倾去……
“殿下小心!”齐颜一把抓住南宫静女的胳膊,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齐颜心头一跳,故作庆幸的说道:“万幸臣胡乱抓住了殿下的胳膊,殿下坐稳了。臣夜不能视,下次未必抓得住。”
“谢谢。”
南宫静女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父皇怎么会这么急?”
齐颜也很想知道,但此时让南宫静女去问并不现实:“臣适才好像听到了传令官的喊声。”
“本宫也听到了,好像是八百里急报。”
齐颜猜想是未央宫失火的消息传了过来,但也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试探的说道:“莫非……是京城出事儿了?”
南宫静女摇了摇头:“不知道,要找个机会去问问父皇。”
队伍一口气行了近八个时辰,就算人不累马也累了。
无法南宫让只好让队伍停下,下令埋灶做饭,为马儿准备草料和盐水。
南宫静女跳下了马车,向皇驾走去……
※※※※※※※※※※※※※※※※※※※※
之前说的:未来会登场两个影响棋局的两个人。
第一个人出现了,你们猜到了吗?脑瓜子嗡嗡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三更来了,大年初一,也是日万的一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