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齐颜却一下子变得沉默,先是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小心碰痛了脸上的伤口不得不转了过来。
琥珀色的眼眸里流动着淡淡的哀伤,直直流到丁酉的心里。
丁酉心疼的看着齐颜,听到她用极轻的声音,坚定的说道:“就算我死,也不会把它抹去的。”
“哎……你这又是何苦?这么做只会给你留下致命的风险!”
齐颜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把蓁蓁殿下请过来吧。”
“你说什么?”
“你把跌打酒放下,去告诉宫婢我醒了。”
丁酉大骇:“你疯了!”
琥珀色的眼眸透出丝丝寒意,齐颜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丁酉大急:“你别意气用事,我错了还不行么?”
齐颜收回目光:“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去让宫婢转告公主,说我醒了请她过来。”
“……然后呢?”
“你当着她的面为我揉开淤血。”
“你的意思是……?”
“我要让殿下看到我的身体。”
“……好。”
丁酉大致明白了齐颜的想法,但他还是觉得这一步兵行险着太过冒险。
不过,齐颜毕竟不能与南宫静女行房,与其等到日后惹人怀疑,被迫“验明正身”还不如先一步反客为主。让南宫静女亲眼见过齐颜的身份,她伤在背上不能转身,体内的异族人的血统让她的骨骼要比渭国人的粗壮,只看后背是瞧不出端倪的。
“等着。”
“嗯。”
丁酉出了帐篷对守在外面的宫婢说道:“快去通知殿下,驸马爷醒了。”
“喏。”
热水刚刚烧好,南宫静女正准备沐浴却听到宫婢说齐颜已经醒了,急匆匆的系上腰带,跑出了帐篷。
同来的还有南宫姝女,姐妹二人进了帐篷丁酉适时跪倒一旁:“臣参见两位殿下。”
南宫姝女别开眼:“本宫改日再来探望妹夫。”
南宫静女也下意识的跟了出来,却被南宫姝女微笑制止:“你跟出来做什么?”
“他……”
“你们是夫妻,妹夫刚醒定有许多体己的话想对你说,快回去吧。”
“哦……”
南宫静女慢吞吞的进了帐篷,垂着头不敢往齐颜这边看。
“殿下。”
“嗯。”
“殿下可否过来些?”
“好。”
南宫静女垂着头来到床边,控制着不去看齐颜,可还是不小心扫到了。
齐颜的背上大块成片的淤青,两肩后面和腰部最为严重。
与之相比脖颈上蹭破只能算是皮外伤。
齐颜伸出手拉了拉南宫静女的衣角:“殿下。”
“嗯?”
“丁御医手法太重臣实在难以承受,可否请殿下叫个宫婢来上跌打酒?”
听到齐颜这么说,南宫静女莫名的有些不自在,她并不想让宫婢去触碰齐颜的身体。
“丁御医。”
“臣在。”
“驸马的伤势如何?除了背上的淤青还有其他的伤吗?”
丁酉如实回报道:“驸马爷的左脸被树枝抽开了花,虽然已经处理过但因伤口过宽,怕是要留下疤痕。除此之外还有右脸,嘴唇、下巴以及后颈的剐蹭伤,虎口处的勒痕均为小伤,已经处理过。臣已为驸马检查过,唯有后背上的淤青最为严重,怕是要卧床将养些许时日才能痊愈。前三五日睡前要先热敷,再以跌打酒将淤血揉开,待淤青的颜色变淡就可以不用跌打酒了。”
齐颜的心中一沉:丁酉这么说就算把他的性命交付给自己了,一旦她女儿身暴露,齐颜想帮他脱罪也做不到了!
但转念一想,他们两个的性命早就绑在一起了。
自己每一次生病,受伤都是丁酉看的就算他不说这番话,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丁酉也必死无疑……
齐颜有些感慨:即便丁酉是师父收养的前朝遗孤,也没必要把他的性命搭在复仇的路上,等到时机成熟自己要想个办法为他脱身才是……
南宫静女再三确定齐颜没有大碍,昏倒只是脱力所致,才放下了心。
“劳烦丁御医了,你先退下吧。”
“殿下是否无恙?臣给您请个平安脉吧。”
“不必了,本宫无事,你退下吧。”
“是。”
丁酉将跌打酒放到床边,背着药箱退了出去。
南宫静女拿过跌打酒,打开瓶塞嗅了嗅。
齐颜惶恐的说道:“臣不敢劳烦殿下,还是请宫婢为臣推拿吧。”
南宫静女将跌打酒倒在手心,柔声道:“你无需顾虑,帐篷里只有我们两个。”
“那就……拜托殿下了。”
南宫静女的手有些抖,她还记得:自己八岁时不小心摔倒小腿青了一片,御医为她揉伤时的那份疼痛。
“你忍着点,痛就和本宫说。”
“嗯。”
南宫静女刚按上齐颜的背对方就闷哼了一声,吓的她连忙停手:“很疼吗?对不起……”
“不要紧,殿下开始吧,揉开不痛了。”
“嗯。”
南宫静女十指不沾阳春水,手指纤细柔嫩,指腹和掌心扫过齐颜后背的触感,与丁酉的截然不同。
齐颜顾不得脸上的伤,将脸埋到了枕头里。
她竟然,生出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感觉令她心虚。
明明刚才丁酉揉的时候,除了痛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换了她怎么就不同了?
莫非是南宫静女的手法不够专业?
南宫静女也是俏脸通红,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触碰“男子”的身体。手上不敢用力,也知道太轻打不到效果……
男子的皮肤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粗糙,南宫静女羞涩的打量着齐颜的后背:好像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肩膀比自己宽了一些……
南宫静女又倒了一捧跌打酒在手心,按上了齐颜的后腰。
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突然绷紧,关心的问道:“很痛吗?”
齐颜摇了摇头:“殿下继续。”
还没揉两下齐颜闷哼了一声,南宫静女再次停了下来,听到齐颜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殿下还是别揉了吧。”
“怎么了,很疼吗?”
南宫静女紧张的盯着齐颜的腰身看:腰上的伤看起来并没有背上的严重,难道有内伤?
齐颜沉默了须臾,支吾道:“臣……”
“嗯?”
“臣,有些怕痒。”
南宫静女无声的笑了,哄道:“忍一忍吧,不揉开要痛好多天的。痒的受不住就笑出来。”
……
跌打酒用了半瓶,南宫静女感觉齐颜的后背已经很热了,停了下来。
“好了。”
“多谢殿下。”
“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殿下可否到包袱里取件里衣给我?”
南宫静女取来里衣放到床头,见齐颜支撑着身体要起来,急忙转过了身。
齐颜用余光扫到南宫静女的动作,快速起身,抓着中衣挡在胸前。
用略带调侃的口吻说道:“殿下可不许偷看。”
“谁稀罕!”
齐颜快速的系上带子:“殿下?”
“穿好了吗?”
“嗯。”
南宫静女转过身侧着头,脸颊上带着一抹明显的潮红。
齐颜见了,感觉自己的后背又灼热了三分。
这才注意到南宫静女还穿着白日的短打,目色一沉,牵过她的手捧在掌心:“殿下无恙否?”
南宫静女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怔了怔。
她看到齐颜脸颊上有两团从前没有见过的红晕,心中的紧张和局促一扫而空。
想到对方的心情或许和自己一样:有些欢喜,丝丝甜蜜。
“多亏了你本宫才得以安然无恙。”
“那臣也算伤得其所。”
南宫静女回握齐颜的手,认真的注视她的眼睛:“这是最后一次,今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本宫保证。”
……
吃过药,南宫静女亲自服侍齐颜趴到床上,拽过被子盖到她的身上:“睡吧。”
独自去沐浴更衣,来到了大帐。
南宫让招了招手让南宫静女坐到了他身边:“你们都退下吧。”
“喏。”
大帐中只剩父女二人,南宫让仔细端详爱女:“此刻没有外人,告诉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玉花骢突然发狂,驮着我与驸马在林中飞奔。”
南宫让很快抓住了问题:“齐颜为何要和你共乘一骑?”
南宫静女不假思索的答道:“是儿臣非要教齐颜骑马,他不谙骑术不敢上马,儿臣强逼着他与儿臣共乘一骑。在密林中儿臣双手脱力松开了缰绳,被玉花骢甩下马背,多亏齐颜奋不顾身的将儿臣护在怀中。”
见爱女将责任尽数揽到自己身上,南宫让转而问道:“御医看过了么?”
“虽无大碍但脸上的伤口怕是要留疤。”
南宫让拍了拍南宫静女的肩膀:“一个男子无需精致容貌。”继而又试探性的问道:“吾儿……可是因驸马破相嫌弃他了?”
南宫静女的目光黯然下来,低声回道:“父皇,自大婚以来齐颜对儿臣百依百顺、处处呵护,今日如果不是他……女儿恐怕见不到父皇了。”
南宫静女的坐骑是南宫让亲自挑选的,以温顺著称的马儿怎么会突然发狂?
所有接触过这匹马的人都有嫌疑,见爱女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南宫让暂时压下了对齐颜的怀疑。
“吾儿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驸马此次立了大功,父皇会好好奖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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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的二更来了~
听了一首魔鬼中的天使,发现有点像齐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