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秘密叫来了一位家丁,低声交代了一番,家丁领命去了。
听雨楼的酒席端回来了,二人吃过晚膳谢安邀请齐颜去书房品鉴字画,待天完全黑透,家丁来报:“正主”来了。
南宫望穿着一套玄色长衫,数日不见清减了些,精神状态尚可、但眼底淡淡的青色泄露了他数日来的不安。
南宫望看到齐颜明显露出了一丝疑惑和意外,虽然隐藏的很好还是被齐颜察觉到了。
看来……谢安足够谨慎,并没有对传话的家丁透露太多信息。
南宫望迅速整理好表情:“原来妹夫也在。”
谢安对南宫望行了一礼:“殿下,请移步书房。”
谢安请齐颜留在客厅稍等,他与南宫望进了书房,跪到对方面前:“小人斗胆,想为殿下引荐一位人才,他有一计或可解燃眉之急。”
“你说的是齐颜?”
“正是。”
南宫望面色阴沉,厉声喝道:“你可知他是何等身份,没有本宫的允许你怎敢冒然拉拢?”
谢安一个头磕在地上:“殿下容禀。”
“讲!”
当即,谢安将齐颜至谢府后的一言一行尽数禀报给了南宫望,并说道:“属下虽能力不济但自问还有几分识人的本领,看得出齐颜是真心投诚。听他言外之意似乎别有所求,而且他主动承认了牧羊居士的身份,此事可大可小或许是个把柄……依属下之见,不如先请他进来听听有什么妙计,若此人真能助殿下摆脱危机,也能证明他确有诚意。”
南宫望思虑一番,点了点头:“叫他进来。”
“是。”
谢安将齐颜请进书房,南宫望看了齐颜半晌,说道:“远山说你可信,但本宫有一事不明,你身为宗室内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得到。为何要投靠本宫?”
齐颜面色沉静如水,坦然答道:“自古以来皆尊奉男尊女卑,可公主府内却是阴阳颠倒,大丈夫顶天立地怎能屈居女人之下?再说,蓁蓁殿下固然尊贵非常但她的一切皆源于陛下。陛下今年五十有一,也未能护得殿下一生周全。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待到新君继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臣纵观陛下膝下诸多皇子,唯三殿下最为不凡。奈何非嫡非长,名不正;言不顺。臣愿为殿下尽犬马之力,只求他日殿下不忘臣今日之功。”
南宫望眯了眯眼,盯着齐颜的眼睛看了良久,露出笑意:“妹夫坐。”
“谢殿下。”
南宫望看了谢安一眼,后者识趣的退了出去。
南宫望说道:“父皇虽春秋鼎盛,但也五十有一。朝中一直未立太子,那帮老臣近来以‘国本为重’上谏父皇册立太子……你也知道,清明祭祖父皇已下旨命老二监国。历朝历代只有太子才有监国之权,这件事若是成了,就算父皇暂时不会册立太子,也难免会让朝臣和百姓们有先入为主的想法。你说说,本宫该当如何?”
“臣以为:圣旨已下覆水难收,为今之计只有让二皇子在监国的过程中出现纰漏,或者干脆人为制造一些麻烦。让陛下看清楚二皇子的能力不够,难当大任,方为上策。”
南宫望嗤笑一声:“本宫何尝不知?只是老二一向谨小慎微,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定会更加谨慎,本宫齿顺行三,南宫平出身卑贱无资格继承皇位,老二与老四又是同胞兄弟,老二若出事儿父皇一定会怀疑本宫。纵然废掉老二又有何用?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齐颜勾了勾嘴角:“若是天灾呢?”
“本宫可没有那份通天之力。”
“殿下此言差矣。据蓁蓁殿下所说,陛下十分笃信阴阳命数之说,我们只要稍稍制造出一点凶兆,陛下自会将其联想到二皇子身上。”
南宫望眼前一亮,倾身靠近了齐颜:“继续说。”
“殿下只需找两个有家眷的忠心死士,许以重利并将这二人的家眷悉数‘保护’起来。事先给这两位死士服下慢性毒,让这二人分别潜伏在皇宫内院和雍州祖坟。约定一个具体的时辰,无需殿下吩咐,二人同时纵火……届时,皇宫内院与祖坟同时起火,陛下会怎么想呢?”
听完齐颜的话,南宫望喜不自胜:“父皇定会觉得是天降异兆,祖宗显灵、老二并非太子人选!”
“没错,祖坟起火此等辛秘之事陛下定会秘而不宣,甚至会有意隐瞒、决计不会大张旗鼓的调查,但二皇子的继承权就算是被我们剥夺了。”
“好!妹夫果然是天纵奇才,本宫回府就去布置。”
齐颜却不疾不徐的说道:“关于这件,臣还有几个意见。”
“妹夫快讲!”
“臣的意见是火烧未央宫。”
南宫望大惊:“这是为何?”
“固然,火烧陛下甘泉宫的影响力,的确要远大于未央宫,但殿下不要忘了:即便陛下不在宫中,甘泉宫内还有传国玉玺,守卫必定极其森严不易得手。而未央宫就不同了,蓁蓁殿下出宫立府时自拥府兵两千,其中一部分就是从未央宫的侍卫中调拨的,所以目前留在未央宫值当的侍卫有八成都是后调去的,对未央宫周围的环境并不是很熟悉,更容易的手,也方便死士逃脱……”
顿了顿齐颜继续说道:“更为重要的是,未央宫乃前朝太子的东宫改制而成,甘泉宫失火虽为大凶兆但指向并不够清晰。而且,以陛下对蓁蓁殿下的宠爱,这件事绝对不会轻易过去。”
南宫望犹如醍醐灌顶,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昂首笑了一阵,拍了拍齐颜的肩膀:“能得妹夫相助,何惧大事不成?妹夫为了本宫自损身价,本宫会好好补偿你的。”
齐颜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份叠的方正的绢布,推到南宫望面前:“臣还有一份薄礼献给殿下,以表忠诚。”
南宫望抖开绢布:“这是……?”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沉寂无波,齐颜用最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未央宫的宫殿分布图,守卫和丫鬟的换班时辰,及巡视路线……乃臣亲手所绘。”
见南宫望惊愕的注视着自己,齐颜淡淡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况且臣与蓁蓁殿下并无半分感情,实不相瞒臣在民间早有心仪之人,奈何皇命难违。”
南宫望轻叹一声:“没想到妹夫还是个痴情种子,妹夫放心若终成大事,本宫定当厚赏。”
“那就先谢过殿下了,还有一件事请殿下留心。”
“请说。”
“殿下给死士赐毒的时候,一定要讲明是慢性毒。并许诺他们事成之后可以带着重金和家小,到异地隐居安度晚年。”
“既是死士,定是抱着必死之心,又何必留下隐患。”
齐颜勾了勾嘴角,内心无比鄙夷南宫望的短智,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留下尸体的隐患更大,既是天灾又怎么留下尸体?死士抱着必死之心固然好,但一份与家人团聚好好活下去的承诺,更能激发他们的潜力。待到他们拼死回来复命领赏,殿下就可将这二人诛杀、毁尸灭迹、高枕无忧。至于他们的家眷……”
齐颜曲起手指敲了桌面三声:“若的确不知内情放了倒也无妨,斩草除根也未为不可……请殿下自己决断吧。”
……
南宫望乘着夜色离开,齐颜则因夜晚“目不能视”在谢府的厢房留宿一宿,第二天天还未亮便徒步回了齐府。
清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跟踪的可能几乎不存在。
回到齐府,齐颜自行浣洗一番吃过早膳,乘马车回了蓁蓁公主府。
过了晌午,灼华公主府的传令女官来了:南宫静女说她要在灼华公主府小住几日,归期未定。
齐颜独自用过午膳便入了书房,手捧一份读了一半的书简,突然凭白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恰逢月底,春桃与秋菊到灼华府给南宫静女请安。
南宫静女和南宫姝女坐在主位,南宫静女似乎并不开心,春桃回报府内诸事的时候,也听的心不在焉。
南宫姝女心下了然,放下茶盏问道:“妹夫近来如何?”
南宫静女的眸子闪了闪,却还是侧着头强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春桃如实答道:“殿下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驸马爷一切安好,偶尔会出府走走但最多一两个时辰就回来,大多时间都在书房读书,三餐也按时用了。”
南宫静女听了,轻哼一声似乎更不开心了。
秋菊打了一个万福,回道:“春桃历来是个粗心的,说的净是些流水账。驸马爷昨儿午膳时还念叨殿下呢~”
见南宫静女坐直了身子,南宫姝女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追问道:“哦?说了什么?”
“昨儿中午小厨房做了一道清蒸鲈鱼,驸马爷吃了两口夸赞今儿的鱼新鲜,还说‘殿下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道菜了,若是殿下尝过定会喜欢的。’”
南宫静女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南宫姝女点了点头,心道:春桃和秋菊虽同样忠心,但秋菊要更灵透些。虽然南宫静女什么也不肯说,但明显是负气出走,连贴身的丫鬟都没带只身前来住了月余。
秋菊来到南宫静女面前,恭敬的打了一个万福:“殿下几时回府?奴婢们都很惦念您呢。您不在府中,底下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都偷懒,不成样子了。”
南宫姝女接过话头:“妹夫也是,静女离府月余怎么也不亲自来接?”
秋菊笑道:“二殿下有所不知,驸马爷温润知礼,就连对待我们一众下人也是极和善呢,诸事大多亲力亲为,偶尔使唤个丫鬟婆子的都要一口一个‘姐姐’。许是书读的太多,人情练达方面欠缺了一些。驸马爷十分敬重我们家殿下,或许是觉得两位殿下感情甚笃,不愿打扰姐妹团聚,才强忍着没来接的。”
南宫姝女嗔道:“你们也是,妹夫不谙人情,你们这些个贴身服侍的也该提点着些。”
“二殿下教训的是,奴婢回府就和驸马爷说说。”
南宫静女:“不许!本宫在二姐这好着呢,谁用他来接了?”
秋菊笑着哄道:“殿下在二殿下府上奴婢自是一百个放心,可奴婢亦看得出驸马爷也是很思念殿下的。下月便是清明,再过几日也要随驾前往雍州了,殿下也该回府准备一番了。”
南宫姝女亦哄道:“秋菊言之有理,你也是成了家的大姑娘了。总留在我府中像什么样子?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妹夫来自民间,又是第一次随皇伴驾,你也该回去给他讲讲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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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了这么久,齐颜也该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个人狠不狠?第一计就从自己的媳妇儿身上下手,咔嚓一发大火,烧掉南宫静女半面身家。
有个人说这本书不及《女将军和长公主》精彩。
我本来是不想解释的,因为知己难求,无需多言。
但今天还是说一说,第一这是两本不同题材的作品,请不要相提并论。
《女将军》是一本军旅题材的文,林挽月干的是名正言顺的大事,行正道。
《泾渭》是一本传奇,写的是齐颜和南宫静女这两个主角的一生,或者说成长和蜕变。齐颜的设定是“反派”走的是“偏门”。
前者有宏大的战争场面,有热血的军旅豪情,有让人钦佩的家国天下。
后者有的是齐颜和南宫静女的成长,是静水流深的智斗,是耐心蛰伏的致命一击,是徐徐图之的阴谋诡计,是国仇家恨与个人情感的冲突,是理智与情感的较量,是人性的扭曲,内心的撕裂,是道德的沦丧和最后的大彻大悟,是彼此相爱而你死我活的局面。
我作为两本书的亲妈,我不能评判哪本书更好,但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这本书的结果无论如何,是目前为止我倾注心血最多的一本,节奏慢有节奏慢的道理,我有我的考量。
言尽于此,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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