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见南宫静女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操着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殿下不回去么?”
南宫静女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南宫姝女:“本宫看你吃完睡下再走。”
“那还需小半个时辰,不如我们做点什么吧?”
“做什么?”南宫静女偏着头问道。
“嗯……不如殿下说故事给臣下听?”
南宫静女忍俊不禁:“你都几岁了?生病了还要听故事啊?”
齐颜也跟着笑了起来,却并未改口。
南宫静女见齐颜一脸认真,收敛了笑容,沉吟道:“容本宫想想,说点什么呢?”
齐颜咳嗽了两声,虚弱的说道:“不如就讲讲陛下和诸位皇子的性子吧。”
“你听这个做什么?”
“臣下来自民间,对宫廷之事一窍不通。以免日后不小心犯了忌讳身首异处,还是要了解一二的。”
“你还真怕死。”
齐颜轻笑不语,病中的她带着三分柔弱,这一笑如春风拂柳,雌雄莫辨。
南宫静女再一次觉得这人简直好看的过分了,特别是那双妖冶的眼眸,越看越挪不开眼:“就先从父皇说起吧。”
“好。”
“父皇是个难得的好皇帝,每年除了生辰,春节、三元节、从不会辍朝。上一位师父说过:父皇登基之初天下民不聊生,百业凋零。历时多年的休养生息总算是好起来了。父皇心系百姓,推行节俭之风,他说:‘奢靡之风持续了数百年,非朝夕可改。’他便以身作责平日的膳食不过四菜一汤。”
齐颜暗自冷笑,说道:“陛下真乃一代圣君,臣下在民间时经常能听到百姓歌颂陛下。”
南宫静女显出自豪之色:“是吧?父皇不仅是一位好君王,更是一位好父亲。本宫记得在八岁那年不小心打坏了一个北边来的贡品,父皇当时好生气,却没有惩罚我。”
齐颜挑了挑眉:“北边?北边不是……”
“嗯,本宫有些记不清了。据说是当年首告之臣,被父皇封了北九州节度使。名字很奇怪……”
图巴部汗王:额日和!
“他进供了何物?”
“是几十片龟甲,好像是占卜之物,本宫从未见过就拿了一片去玩,不小心摔碎了。”
是祭祀卜甲!
每年父亲都会命人历尽千辛万苦寻到龟甲,交给大祭司祈福撑犁部水草肥美,人丁兴旺。这些卜甲和先祖遗体供奉在一处,额日和竟然将撑犁部的祖庙都挖了!
“想必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殿下不必太过介怀。”
南宫静女点了点头:“父皇笃信术士之说,他说那些龟甲可以保北九州平安。”
呵,平安?
南宫让怕是命人对卜甲做了巫蛊之术,确保撑犁部王族死绝吧!
毕竟撑犁王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对了,昨日殿下提起大皇子殿下,为何讳莫如深?”
南宫静女回头看了一眼,见殿门紧闭压低了声音回道:“你最好不要提起那个人。”
南宫静女解释道:“大皇子南宫平……是家生婢女诞下的。那时父亲尚无功名娘亲也未过门,南宫家是书香门第,极注重宗嗣礼法。可是那位婢女私自隐瞒了有孕之事,将大皇子生了下来。据说老祖宗本想将他们母子一同溺死,还是母后出面保住了他们。本宫从未见过这位大皇子,父皇为他在城郊修建了一座府邸,既未封王,也无寸土封地、非诏不得入宫。”
南宫静女轻叹一声:“说起来大皇子母子也挺可怜的,不过这两个人是父皇的忌讳,你可千万别冒冒失失的提起。”
“多谢殿下提点,臣下记住了。”
“笃笃笃。”
“殿下,驸马爷的粥煮好了,要奴婢端进来吗?”
“进来吧。”
春桃将一小盆清粥,几碟清淡小菜,宾勺、和瓷碗汤匙一并放到桌上。
“殿下还有何吩咐?”
“无事,你先退下吧。”
“喏。”
南宫静女见齐颜一脸病容:“本宫给你端过来吧。”
齐颜抓住南宫静女的胳膊,诚惶诚恐的说道:“万不敢劳烦殿下,再说臣下又未病重到不能起身的程度,还是去桌上吃吧。”
“好吧。”
齐颜慢腾腾的挪到桌前,晶莹剔透的白粥里头点缀着几颗红艳艳的枸杞,米香随着热气飘出,南宫静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临近午时她还没进膳。
齐颜将粥盛到碗里夹起一块小菜吃下,又舀起一勺粥递到嘴边,一抬眼看到南宫静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咕噜。”
南宫静女的脸一红,捂住了肚子:“本宫……”
齐颜放下尚未入口的勺子,将碗推到南宫静女面前:“殿下,用一碗吧。”
南宫静女红着脸摆了摆手:“不必了,午膳将至。你生病了,你吃。”
“这粥熬得火候和时辰极佳,米中精华都熬出来了,美味的很。”
南宫静女咽了咽口水,她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是听到齐颜如此介绍,闻着浓郁的米香,竟有些渴望起来。
“那……让春桃再添一双碗筷。”
“好,殿下若不嫌弃就请先用。”
南宫静女甜甜一笑,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笑眯了眼:“确实很美味。”
齐颜倒了一杯白水,将用过的筷子涮了涮,夹了小菜递到南宫静女的碗里。
“殿下慢用。”
“谢谢。”
齐颜心想:这位蓁蓁公主的确极特别,既不会“风雅之姿”又不遵循食不言的礼法。
……
吃过饭药力也上来了,齐颜的脸上显出困顿之意。南宫静女见了让齐颜躺下好好睡一觉,晚膳的时候会差人来唤她。
南宫静女走后,齐颜却将垫在玉枕上的软垫取下,直接枕到坚硬的玉枕上。
如此,即便身体再怎么疲倦一两个时辰后也会因不适醒来。
晚膳时春桃来叫齐颜:“驸马爷可醒了吗?”
“是春桃姐姐吗?进来吧。”
春桃来到床前,深深的打了一个万福,恭敬的说道:“殿下差奴婢来问问,驸马爷是否能去御膳堂用膳?如若驸马爷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将晚膳给您端到房里来。”
“劳烦殿下忧心,我好多了,这就起来。”
“奴婢扶您。”
“多谢春桃姐姐。”
果然,交了“落红”以后,掌事女官也对齐颜恭敬多了。
在餐桌上,齐颜第一次清楚得见南宫姝女的容颜,初相见时齐颜因急着去寻武大并未留意,倒是对当街“行凶”的南宫静女印象深刻。
三朝回门时虽得独处,但这位灼华殿下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齐颜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或许是并非同母的缘故,这对姐妹的容貌只有三分相似。
南宫静女红唇白齿,粉雕玉琢、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灵动可爱,童真未褪。
南宫姝女则端庄沉静,琼鼻一点、朱唇杏眼、腰身不过盈盈一握,给人一股柔弱之美。
齐颜留意到:南宫姝女十分恪守礼仪,每一道菜只吃一口绝不贪多,这符合皇家“喜不外露”的规矩。而且就连碗筷碟盏的触碰之声也不曾发出。
反观南宫静女则与齐颜在书本中和接触过的大家闺秀都不同,她的喜好一目了然:喜欢吃的就多吃,不喜欢吃的一口也不碰。“食不言”对她来说更是形同虚设……
“二姐,你今天感觉好些了么?”
南宫姝女将口中食物咽下,拿过绢帕细细擦过嘴角:“好多了。”
“唔,我宫里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南宫姝女的目光扫过齐颜,无奈的对南宫静女说:“‘食不言,寝不语。’就算要说话也要先把口中的菜咽下,你呀。”
见南宫静女攥着筷子垂首不语,南宫姝女又觉得话说的重了,索性打开了话匣子,问向齐颜:“妹夫的身体可好些了?”
南宫静女盯着碗中的白米饭,竖起了耳朵。
“多谢殿下关怀,好多了。”
“既做了静女的驸马,你我便是一家人了,妹夫无需如此多礼。”
“是。”
“妹夫的这场病来得急,御医可有说是什么原因么?”
“二姐!”南宫静女突然出声,成功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她有些心虚,就怕齐颜“不小心”说出自己“欺负”他的事情,可是看着二人的目光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了?”南宫姝女问道。
齐颜倒是明白南宫静女的心思,见对方目光闪烁,主动说道:“臣下自幼体弱,少年时又患过一场恶疾虽然侥幸活命,身体却比常人要孱弱些。不过是不小心吹了风就病了,劳烦二姐担心。”
“妹夫无需忧心,细心调理假日时日定能恢复。”
“是。”
南宫静女感激的看了齐颜一眼,后者淡然一笑。
……
晚膳过,各自回房。
这场风寒齐颜足足调养了十日才好,期间南宫姝女去拜见过一次生母,但不知什么原因只住了一夜就又回了未央宫。
南宫姝女回来后心情似乎很不好,终日沉默,就连齐颜都看出来了。
南宫静女想了许多办法逗姐姐开怀却都不奏效,便来求助齐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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