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发生的事足够惊心动魄,先是在佛法大会上出现魔人的身影,多名百姓被袭击受伤,索性多亏了僧人们及时出手,因而才并无人员伤亡。
不过随后,在众武僧围攻缉拿之下,那魔人竟然突破重围,向佛台杀去!——要知道,佛台之上可是有着诸名圣僧大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佛法大会上竟又出现了一名魔修!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事儿还在后面,后出现的魔修竟与前面的魔人打了起来,虽然不明所以,但这种情况之下两个魔人内斗显然要比一起攻击佛法大会要好的多。
趁着魔人内斗,现场维持秩序的武僧开始疏散人群,为受伤的百姓治疗,佛台上德高望重的大师们则在武僧的护送下,离开了战斗可能会波及到的范围。
慧心小跑至归悟身边,着急地说道:“师兄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吧。”
许久得不到回应,慧心不由疑惑地抬头,却见归悟平静地望着一个方向,——那打斗中的两个魔人。
慧心迟疑了下,喏糯道:“师兄……”
一只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眼前,依然是笔挺如劲松傲立的身姿,巍然不动。
半个小时,魔人间的战斗便立见分晓,明显是后出现的魔人的修为更高一筹,他将前面的魔人击打成重伤之后,突然回头——目光直直撞入了佛台之上,归悟的眼眸。
所有人不由得内心一阵紧张,害怕这个魔修突然冲归悟大师发起攻击,然而,什么都没有。
似乎只是一不小心看了佛台的方向一下,魔修飞速越过人群,消失于嶙峋的屋檐之间。
……
夜晚,微风拂过,乌云散开,清冷的月华自天边倾洒而下。
社伊坐于凉亭之中,眼眸微瞌,洁白的衣袍交织着垂落下来的乌黑发丝,随风摇曳。
一道仿佛要融入黑夜的身影悄悄然的走近了,拎着酒壶,在他对面席地而坐。
清澈细长的液体潺潺流出,倾倒,溢满酒杯,醉人的香味于夜风中弥漫……
“好久不见,小伊。”
手指捏着七分满的酒杯,轻轻摇晃,眼神却望着一个方向,青年俊隽而沉静的脸庞。
社伊缓缓睁开了眼,眸底无垠。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罗阎哈地嗤笑了一下,眼底阴霾之色闪过。
“谁告诉你的?”
社伊未言,只默默注视着他,良久,才淡淡道:“好久不见,小阎。”
声音轻轻的,飘散在夜风里,却不知暖了谁的心。
借着黑夜,罗阎放任自己的眼眶红了一瞬间,握着酒杯的手指根根收紧了。突然一仰头,喉结滚动,火辣的液体穿肠而过,带起的是沉寂了许久的炙热情绪。
“我把那些人都杀光了——”
“害死父亲、母亲、妹妹的——全府五十七人。”
“我都给他们报仇了,希望他们不会怪我,那么久才让那些该死的家伙,下去赔罪——”
又一杯烈酒灌入喉咙,苍白的脸颊总算浮上红润的颜色,眼神迷茫,像一个找不到归路的孩子。
“他们不会怪你。”
社伊静静看着他,给他答案。
罗阎仿佛清醒过来,又笑了笑。
“你不该质疑我的身份吗?邪恶又残忍的魔道……也许那些被我虐杀的人中,又有无辜的人呢?”
空气静默下来了。
许久,罗阎发出一声嗤笑,昂头,又一杯烈酒灌入喉咙。
望着夜空,漆黑深邃,倒影不出一点亮光……
一只宽厚又温暖的手掌倏然落在头顶,罗阎像是慢了半拍似的,慢慢转过头,入目,是青年柔和下来的脸,以及盛满温柔的眼眸。
罗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毕竟,他总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小时候是,现在更是。
然而,触碰在头顶的温度,却是那样的清晰,传递到心底,又那样的温暖,令人安心。
罗阎突然就动了,快速翻过身,双手紧紧抱着对方的身体,肌肤相贴。
感觉青年有一瞬间的僵硬,却未将他推离开,罗阎又低低地笑了,开心得像个小孩子的笑。
“让我抱会儿吧,小伊。”
夜色渐深……
**
昔日,罗阎模糊的醒过来,首先感受最深的便是:他好像很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吧……
其次,
“醒了便起来吧。”
淡淡清冷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是熟悉的声音……头顶?!
罗阎懵了一秒,尤其是在发现自己八爪鱼似的趴在青年身上的时候……脸腾地红了。
罗阎故作镇定的放开手,放开脚,滚到床的另一边,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这时,社伊已经下了床,白色里衣披在身上,头微微侧着,乌黑的墨发垂落下来,白皙的肌肤,晨曦的阳光自窗棂倾洒而下,仿佛尘埃在空中微微泛着光。
毫无疑问,这一幕是安静而美好,以至于罗阎看愣了。
回过神,罗阎拿起挂在一边的僧衣,向青年走去。
“让我来为你宽衣吧……归悟大师。”
揶揄,又有点意味莫名地说道。
……
自那天两人相认,社伊参加佛法大会,总有一道比常人更加炙热的视线注视着他,结束一日的礼佛,回到院子,又总有一个人先在这里等着他了。
不过,除那晚罗阎情绪失控,之后倒没再社伊这里留夜,毕竟他还是记得的,自己是魔修。
再一次目送罗阎的身影消失在夜幕,社伊抚摸着爬上他指尖的小蜥蜴,低垂的眸子有疑惑掠过。
“男主他……这么闲的吗?”
天天来他这里报到。而且,按剧情发展,他从魔界来到人界,除了报仇之外,还身携重要责任的吧?
目前,男主还未成为魔主,不过经过十年的摸爬滚打,他在魔界应该也是有点地位了,所以此次来人界,也并非无所事事才对。
不过这些,都与社伊无关,他只要按照剧情既定的路线走就可以了。
只是,怎么感觉男主有点不太对呢?
……
佛法大会在一个月后彻底结束,归悟大师的名声算是在人类中彻底响开了,说书人在酒楼中高谈阔论,谈是的归悟大师无上的风姿,论的是归悟大师精妙的佛法论言。
一时间,归悟大师名声大噪。
且不论这些社伊暂时不得知,归路途中,却是遇上了熟人。——剧情中,原主因“窥伺”而亡的那名女主之一,男主罗阎小时候的青梅竹马。
这会儿,他们已经相识有一段时间了,且经常借着拜佛的理由上云静寺找他,其少女之心人皆昭知。
女孩欣喜地撩开车帘,望着归悟大师的双眼亮晶晶闪烁着喜悦的光。
“大师。”
青衣僧人顿住脚步,微微侧身,垂眉施礼:“萱儿施主。”
女孩已经跳下马车,轻轻拉扯着僧人的衣袖,姿态亲昵。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师呢,大师是要回云静寺吗?我有马车,一起走吧!”
社伊假意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便由她去了。——在剧情中,他与这位萱儿的态度至少应该是有些暧昧的。
只是这一幕落在罗阎的眼里——僧人纵容着少女的逾越,男才女貌,竟觉得有些刺眼。
归途路过一座寺庙,主持出言暂留了一天时间,悄咪咪跟在后头的罗阎得了机会,立马劝说着社伊跟他出来游玩一番,呦不过好友的社伊便答应了。
而此刻收敛了魔修气息的罗阎,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稍微冷漠且不易近人的平常人罢了。
视线划过那只拉扯着僧人衣袖,迟迟不肯放开的女孩的手,罗阎不由地微微眯起了眼。
莫名感觉周围空气突然降低的女孩瑟缩了一下,身子更是往僧人边上靠去。
罗阎:“……”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青衣僧人朝他看了一眼,罗阎倏地顿住了,眼底有一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在维护这个女人。
——他竟然在维护这个女人。
不知名烦躁的情绪在心底翻涌,罗阎不再出声,全程只沉着脸色,生人勿进的气场更加强烈了。
社伊柔声与女孩说明情况,虽然有些遗憾,但女孩也没再坚持让僧人随她一同回去,只是这一天之内,女孩都在侃侃其谈,明媚的笑容似乎连旁人都受到了感染,除了某个人。
青衣僧人微微翘起了一下唇角,虽然很快平复,然眼尖的女孩立马惊呼出声,眉眼弯弯,心情非常欢愉。
只某个人的脸色更加阴暗了。
到最后分别的时候,女孩仍然很不舍得。
“大师,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有缘必再相会,望萱儿施主一路平安。”
青天白云之下,风吹过树梢,叶落满地,青衣僧人荡开柔和的眉眼,诉说着祝福之语。
女孩看着看着,只觉得心脏变得不像是自己的,她突然飞奔过去,踮起脚尖,在僧人微愣的神情中落下轻柔的一吻。
随后像偷袭成功的小老鼠,一溜烟钻进了马车之内。
车夫扬起马鞭,一声短促的嘶鸣后,马车渐渐跑远……
***
夜晚,社伊走进寺庙安排给自己的房间,一眼便见到了坐在床上的身影——罗阎。
僧人什么也没说,只褪去了僧衣外袍,吹灭蜡烛,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了。
这是两人第二次同床共枕。
作息规律的僧人很快沉沉睡去。
然,罗阎却睡不着。
他的眼里全是白日的时候,那个女人亲吻僧人的画面……多么的刺眼啊。
刺眼到让他忍不住想要杀死那个女人!
那一瞬间,他真的差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杀了她!
罗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的血色尽数褪去,恢复了平静。
他微微撑起身子,侧卧着,注视着僧人安静沉睡的模样。
也许是对他完全的放心,即使他这般的动静也没有被惊醒,这个发现令罗阎感到了欣喜。
视线一寸寸划过青年的额头,闭瞌的眉眼,长翘的眼睫垂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削,最终停在了那稍显淡薄的唇……
空气清幽静谧。
仿佛被蛊惑了般,罗阎慢慢地,俯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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