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幽灵船

老练的水手总是会跟菜鸟说，海上与地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菜鸟们多半会对此不屑一顾，认为只是脚踏实地与飘飘摇摇的区别。如果说危险程度的话，在地上同样也都在死人，像他们这种在底层摸爬打滚的人哪里会有舒舒服服的安乐窝可言。

可当他们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月之后，还没精神异常的人，这时才能体会到前辈们那话中的意思。在茫茫无边的海上，海员的敌人不仅仅只是恶劣的环境、恐怖的海怪妖鸟、勾魂的鬼魅、不可言说的怪诞，而且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单调的工作、单一的男性社群、恶劣的环境往往会造成海员的性压抑、厌倦、疲劳以及不安全感，在无边无际的海上，这种宛如一片浮萍般的渺小孤独感是菜鸟们必须克服的第一道难题。

无论是哪个航季，在酒馆内都不乏海员“不明原因”的跳海事件，虽然其中也有与怪诞有关，但大多是心理病态行为，而像抑郁、谵妄、躁狂症同样是菜鸟们被赶下或者丢下船的原因之一。

而且即便是那些老鸟，也并不是个个意志坚强、乐观向上，想让他们充满干劲而不在航程中变得奇奇怪怪而且染上某种疾病，这也是衡量以为船长能力的标准之一。

单靠拳头呼喝可没法让这些拥有各种坏毛病的老鸟们乖乖听话，更何况是和睦相处。不过从这两天的情况看来，海德的确是个值得信赖的船长，最起码他驾驭手下的那一套还是做得相当不错的。

克劳德站在甲板上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他的身边站着芙妮与白煌，当然还有被抱着的小夜空。他们几人大多数时间都会呆在甲板上，一方面是不喜欢船舱比较闷人的环境，另一方面则是需要警惕周围的变化，毕竟他们现在可是在逃离红世之徒的追捕，而不是在度假。

而且万一遇到海怪，几人还可以迅速地解决掉，不至于让船只受损，毕竟游着渡过黑海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船首的斜桅末端，血鲨海德正静静地站立在桅杆上，张开双臂迎着海风，感受着恐惧在内心蔓延滋长的异样快感。船身分波破浪、飘飘摇摇，但海德始终稳稳当当地立在上面，像是桅杆的一部分，看得出他的身手不错，但在黑海即便传奇也不会觉得自己会百分百地安全。

呼——

轻轻吐出口气，海德压下心中的恐惧与兴奋，一步一步地返回甲板，从容的模样如履平地。他来到克劳德面前点头致意以表示对强者的尊重，然后才开口说道：“克劳德先生，还有不到半天的航程，我们便会穿过黑礁群，我会亲自掌舵，所以您完全可以放心，这片区域我即便闭着眼睛都能让船只像条鱼儿一般穿行而过。”

“不过，之后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这个时段‘海之森’这块区域会有不少海怪游荡，即便是位于边缘，我们也可能会遭遇到一些小型海怪，虽然很抱歉，但如果可以，请您施以援手。”海德这辈子都没这么礼貌地说过话，不过面对一位传奇，他还是跟大多数人一样抱着敬畏的态度的。

“海德船长，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之前就谈过，如果有海怪妖鸟袭击，我自然会出手，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穿过黑海，只要离开黑墙的范围，你们就可以返航了。”克劳德面带微笑，但身上却自有一股厚重沉凝的气势，现在可不是什么装低调的时候，适当地威慑催促与协力才是最佳选择，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嗖地一声冒出一艘魔导战舰，把他们给炸上天。

海德再一次确认对方的态度之后，才敢放开手脚，以最短的航线迅速地穿过黑礁群，进入海之森的边缘。

黑礁群过后就是一片平静的海域，之所以被命名为海之森，不是因为这里有什么奇异景色，而是因为它的危险程度就好比陆地上的魔兽森林，里面游荡着恐怖的海怪、数量众多的妖鸟，一经碰上，绝对是航海者的噩梦。

虽然仅仅是穿过边缘地带，但由于上个月的惨重损失，“远行者号”的武器大多破损，还来不及修理，如果不是雇主的要求兼且对方是为传奇的话，海德也不会选择如此冒险的航线，毕竟再有拼搏精神，他脑子还是正常的。

在进入海之森后，海德便下令把船灯关闭，仅仅依靠瞭望员的眼力辨别危险，在这里船灯的光芒真真是黑夜里的明灯，但指引方向的同时也会吸引来众多的海怪与妖鸟，除非想找死，不然没人敢在黑之森中挂起船灯作死。

仅仅只要半天航程就能够穿过的边缘地带，却让海德与一众水手耗费了比之前穿过黑礁群更多的精力，所有人脸上都紧张而严肃，让整个船只都弥漫着压抑的氛围，但海德没有任何调节气氛的想法，适当的绷紧神经对于这段航程来说是有益的，而且在这种环境下，他的话语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语言的激励与引导也是有技巧性的，最起码得做到有的放矢，像上个月他借组的是水手们的求生欲望，让所有人都爆发出了超越自身的力量与效率，才得以死里逃生，而现在忽然说几句空话只会惹来反感，甚至起到反效果，这可是他多年总结的经验。

在黑暗之中，“远行者号”静静地航行着，一直到快要离开黑之森的范围，都没有遇上海怪，然而就在众人逐渐放松之际，一脸紧张的瞭望员忽然大喊道：“是海怪！！！而且是大型海怪。”

另一个瞭望员同样大喊着：“是撞击者！是冰岩撞击者！快躲开！”

白煌站在甲板上向前望去，之间一座冰山正向他们撞击而来，熟悉这片区域海事的人就会知道，黑海是不可能会有冰山漂流而来的，如果有，那么必定是一种叫“冰岩撞击者”的海怪。

这种大型海怪是航海者的噩梦之一，一旦被它盯上就会逐渐靠近，虽然速度迟缓，但在短距离的爆发力却异常惊人。如果早点发现它的话，“远行者号”必然能及时脱离对方的追击，但现在，背负着巨大的冰山，一对宛如岩石般的恐怖眼瞳浮出水面，距离“远行者号”唯有几百米远，这已经是冰岩撞击者的冲击范围了！

“左满舵！满帆前进！避开它！！！”

海德的怒吼让水手们精神一振，同时他手中的船舵像一个陀螺似地转动起来。

局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然而就在克劳德打算使用“即死弹”迅速击杀这头海怪之时，巨大的冰山却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与此同时，周围弥漫起浓郁的白色雾气。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一艘疑似幽灵船的破败船只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不过并不是分波破浪而行，而是自他们上方飞过，迅速地掩没在雾气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