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尼古拉的诅咒

轰！轰！轰！

剧烈震荡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远远地扩散开来，直至无力地消散在远方。

一片狼藉的森林中横七竖八地满是碎裂的树干和被连根拔起的老树，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响起，这是布莱恩再次被抽飞撞断一排老树所发出的声音。是第一百次还是两百次被击倒在地，布莱恩已经记不清了，就算记得清他也算不清。

晕眩再次袭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驴踢过一般疼痛，哦其实他被驴踢也不怎么痛，所以说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想东西都不利索。如果不是“天神下凡”的状态还在，他这时大概已经去见他的族人了吧。

是的，不知为何，在如此紧张的战斗中，他想起了他死去的族人，不是一个，而是一族，他的脑子很乱，但一想起这些他就本能地不想去触碰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他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重新站起身来战斗，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这时，他又想起了噗噗。哈！小噗噗，一想起这个小家伙，布莱恩就没来由地高兴，就想笑。他想起了第一次捡到小家伙时的情景，那天下着雨，哦，也许没有，是自己太过煽情了，脑补的，这都怪“哦摩西罗伊”平时给他灌输这些东西，脑补这个词不错，是跟白煌学的。

布莱恩躺在地上的身体忽然褪去了石质般的灰色，体型渐渐缩小，口中开始溢出鲜血，而远处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

但是布莱恩依旧沉浸在莫名的回忆之中，他嘴角带着一丝笑容，似乎就要这样死去。

回忆像走马灯似的还在继续，他想起了第一次给小家伙喂奶，额，当然喂的是兽奶。第一次心情紧张地放开手看着它学会走路，第一次鼓舞着小家伙进行战斗，对手是一只长耳兔，不过小家伙输了，被踹了一脚，小眼睛满是泪水，而自己哈哈大笑。

布莱恩脑子满是回忆，有到后来开始离开家乡，遇到了摩西和罗伊的经历，也有来到死亡国度后，最初遇到亡灵时依旧警惕的往事，到了后来遇到了许多人，克里斯蒂娜、叮当、白煌……好多好多，最后出现在布莱恩脑海中的还是噗噗，不过小家伙精神萎靡困顿，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人怜惜心疼。

回忆完了，那么接下来的情节就是他要死了？

当然不，布莱恩慢慢坐起身，他觉得回忆完了，那么就该是时候打死那头怪物了。逃跑这事他那不灵光的脑子完全没想过，因为笨嘛。

他想，自己挨了那怪物好几百拳都没死，然后自己一拳就打死对方，这事回头说给他们听，那得多霸气啊，没错就是霸气，这词用起来真是好，回头得跟白煌多学几个他那里的词。

噗噗当然也是这样觉得的，布莱恩听到了它一如既往激昂的叫声，那是他们一贯的默契。布莱恩没有幻听，他转过头，看到小家伙在脸色有些苍白的雪莉怀中正抬起头对他发出噗噗的叫声，那是他们战斗的号角！

进攻！进攻！他听到小家伙这样叫唤道。

于是他开始大踏步地向前冲去，身上有金色的光芒炸开，还有雷霆轰鸣，他的身形开始暴涨，他体内的泰坦之力汹涌咆哮，他全身泛起石质般的灰色，身体肌肉虬结宛如岩石一般。

然而变化还在继续，灰色的石质开始变得灰白，粗糙的表面逐渐变得光滑，最后散发出如同钢铁一般的金属光泽。

“这是……钢铁之躯！”雪莉惊讶地看着布莱恩的变化，矮人守护者的“天神下凡”许多卷宗都有记载，并不是什么机密，眼前这一幕很显然就是“天神下凡”的第二阶段变化，但是即便是在矮人历史上也仅有凤毛麟角的几个人能够在传奇之前，施展出“天神下凡”的钢铁之躯，而它的威力自然是不必多说的。

一拳！

仅仅是一拳！炼金合成兽那庞大至极的身躯在布莱恩泛着金属光泽的铁拳下轰然爆开，寸寸碎裂，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强大的拳劲轰成一滩呈扇形喷射开来的肉酱，死的不能再死。

一击过后，布莱恩保持着一拳击出的姿势体型不断缩小，最后噗地一声倒在地上。

“死了没？你要死了小家伙就跟我了啊！”

“山丘矮人可没那么容易死！”

这是雪莉第一次听到布莱恩谈起自己的氏族，她见他只是脱力就丢过去一瓶快速恢复体力的药剂，催促他赶紧骑上卡拉斯。

“我们得先去寻找罗伊，他面对的怪物非常强大，情况可能很糟糕。”

在雪莉和布莱恩东边，他们正寻找的罗伊，情况的确是不太妙，因为他的胸腹多了八个散发着黑气的孔洞，这并不是莫尼维兹造成的创伤。

而是尼古拉的竖笛，同样是尼古拉的诅咒，罗伊腰间别着的笛子是一件被诅咒的物品，此时笛子已经消失不见，或者说罗伊现在的身体就是笛子。

据说从前有一个叫尼古拉的鼠人来到人类的国度，尽管他能吹奏出世界上最好听的笛声，但因为相貌丑陋所以受到歧视和谩骂，不过当他用布遮住了自己的样貌之后，他美妙的笛声让整个哈默尔恩城的人们都陶醉其中，并为他献上了最狂热的赞美和崇拜。

但是有一天，当他又一次为人们吹奏美妙的笛声时，他不小心弄掉了脸上蒙着的布，于是他异于常人的丑陋样貌暴露在人们面前，那些狂热的人不敢相信这如同来自神国的美妙笛声会是一个如此丑陋的鼠人吹奏出来的。人们丧失了理智，高喊着是这个鼠人杀害了吹笛人。最后，他们将鼠人残忍地杀害，还夺走了他的笛子。尼古拉的怨恨附在了笛子上，于是就有了尼古拉的诅咒。

不管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此时诅咒的力量的的确确已经渗透入罗伊的身体，在他身上形成了八个气孔，但是这种情况罗伊早已习以为常。他开始不断地奔跑，敞开的上身暴露在夜风中，感受着丝丝的凉意，还有气流和声音。

黑暗之中，双眼紧闭的罗伊一次次地躲过莫尼维兹的攻击，身上伤痕累累，同样的体力开始下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怪物抓破脑袋。不过事实上，罗伊的反击已经开始了，他找到舞台之后，就已经开始了他美妙动人的协奏曲，一个人的协奏曲。

他始终不停地奔跑着，倾听大自然最轻柔的风声，他的身体同样带起了一阵微风，渐渐地与树林中的夜风缠绕在一起，像是引导着一个稚嫩懵懂的“幼童”开始一点一点地配合他的演出。

气流钻入他的身体从气孔中喷出，带起难以言喻的疼痛，但他早已习以为常，甚至他能够享受这种常人难以承受的感觉。感受着气流的震动，感受着美妙的笛声自体内发出的颤动，他开始在林中起舞。

每一次前冲，每一次翻滚，每一次转身都是最精彩的舞步，同样也是最美妙的音节。这些音节开始汇聚成时而欢快激昂时而低沉婉转的乐曲，还有风声、脚步声、甚至是被莫尼维兹切断的树木倒塌的声音都成了最和谐融洽的协奏。

当第一乐章轻快悠扬的笛声响起，莫尼维兹还毫无所觉。而第二乐章低沉短促而灰暗，充满力量感的笛声让他开始本能地感到莫名的恐惧，他开始疯狂地攻击罗伊，甚至破坏周围的树木，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他只能发出一片尖利的啸声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第三乐章那宛如地狱的魔物嘶吼咆哮的恐怖笛声之中，很遗憾，他并没能有幸听完七章地狱镇魂曲。

罗伊抽出体内的竖笛，目光依旧沉静，完全没有刚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杀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演出。他忽然皱着眉头望向远方，只见一道墨绿色的波纹以一种瞬息而至的速度从远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生机不存，草木枯萎。

“还好我动作快，不然真的要被那玩意儿弄死，我说有必要搞这么大动静吗？”罗伊望着周围瞬息枯死的草木，空气中仿佛传来森林的哀嚎，他略显无奈地诽腹一句，开始向那一处中心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