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赶回茶馆,却发现阎玉魔已经离开了,只有一个大坑留在地上,茶馆里的伙计们正一边抱怨一边填坑。
见到她,立刻过来围住她:“是你!就是你们!砸了我们的茶馆!赔钱!”
叶宁便掏出钱袋来:“多少银子?”
伙计们见她赔钱痛快,便缓下几分脸色,跟她算了账,才放她走了。
叶宁赔了银子,又替阎玉魔道了歉,才走出茶馆。站在门口,一时间茫然起来,不知何去何从。
她离开血鹰门,是因为跟阎玉魔吵了架。阎玉魔追来了,可是却没等她,自己走了?
还是说,他以为她又跑了,叫人去追她了?
他怎么不等一等她?
叶宁心中百转千回,想了几番,掉头回血鹰门。
她上回跟阎玉魔吵架,是为着孟子安。现在孟子安没事,阎玉魔又被打伤了,她没什么跟阎玉魔吵的了。想起他的伤势,心里一时焦急起来。
阎玉魔前脚回到血鹰门,叶宁后脚就赶到了。看见她回来,阎玉魔还有些惊讶。
他以为她又跑了,要他去追她,才肯回来。
阎玉魔心想,孟子安的女人那么会疼人,凭什么他就要天天追着女人跑?何况他腿断了,这次他不追她了。于是,没等叶宁,也没派人去找她,自己回来了。
见叶宁自己主动回来了,他心里有些高兴,叫她过来:“你这回乖了?”
“你腿怎么样?”叶宁走过去,关心地问。
阎玉魔道:“恐怕要养上一阵。”想起孟子安,又想起宋莹莹,恨得一阵咬牙,“那女子什么来头?好深的内力!”
他不知宋莹莹吃了精华版大力丸,只当她是内功深厚。
叶宁摇摇头:“不管他们了,玉魔,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阎玉魔冷笑:“我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你要我不管他们?叶宁,你心里喜欢的是谁?”
说话间,他紧紧捏住她的下巴,阴沉沉地盯着她。
叶宁被捏得很痛,皱着眉头道:“我喜欢的是谁,你不知道吗?”
阎玉魔只当她喜欢的还是孟子安,气得一把撕碎她的衣服。但是刚一动作,蓦地牵动了腿伤。他沉着脸,将她提上床:“自己动!”
“你混账!”叶宁脸上涨红,拼命要往床下跑。
阎玉魔强迫了她一时,见她泪光盈盈,不禁觉得索然无味。人家的女人就心疼男人,他的女人就非要他强迫着。他比别人差什么?
一把将她推开了:“滚!你滚!找你喜欢的人去!”
叶宁为他不惜伤害青梅竹马的师兄,他却这样羞辱她,一时心寒又悲凉,拢着衣裳,闷头就走。阎玉魔见她走了,更加生气了,将够得着的东西全砸了。
宋莹莹和孟子安的感情却日渐增温。
只是天气渐渐凉了,不舍得叫他下水抓鱼,也就没得好身材看,觉得很是遗憾。
“小姐想看我,几时都能看。”忠心耿耿的长工就给她出主意,“要不晚上我去小姐房里,叫小姐看我?”
挨了宋莹莹一顿捶:“再敢偷偷溜进我房间,叫我爹打死你!”
他后来很少“精神分裂”或者“梦游症”了,但偶尔还是会有。因着心里有准备,宋莹莹后来也不害怕了,每次都哄他,说些“我喜欢你”、“你超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话。
他爱听这个,每次她哄完他,他的情绪都会平复许多,然后高兴上好一阵子。
这会儿挨了她一顿捶,他不仅不恼,还一脸笑意地捉着她的手,往嘴边送:“小姐倘若舍得,我是无怨无悔的。”
“呸!”宋莹莹改为踢他。
天渐渐凉了,孟子安的伤也渐渐好了。
他要回长风门。
“年前我必然回来,叫师父登门提亲。”孟子安对宋老爹道。
临走之前,他跟宋老爹坦白了,说自己喜欢宋莹莹,想娶她为妻。
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荡着,宋老爹也不是傻的,哪里就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发现?不过是见他还算规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听他终于说了句人话,便道:“好,我在此等你。”脸色沉了沉,又道:“等你到过年。倘若过了正月你还未回来,我便将莹莹嫁与他人。”
孟子安不能听这个。谁说都不行。听上一耳朵,他心中的巨兽便咆哮怒吼。
他隐忍着,低头道:“我必会赶回来。”
“爹,我要跟他一起去!”宋莹莹跳了出来,抱着宋老爹的胳膊道,“我不放心他,我要一起去。”
宋老爹不许,喝斥道:“你去做什么?在家等着!”
“他再被人打了,失忆了怎么办?”宋莹莹道,“上回他失忆,谁都忘了。再失忆,把我忘了怎么办?”
宋老爹瞠目结舌,半晌道:“那更不行了!他武功高强,尚且被打到失忆,你跟着去,岂不是命都没了?”
“哎呀!爹,你就让我去嘛!”宋莹莹缠着他道。
宋老爹不许:“回屋去!”
“爹,我怕他一走就移情别恋了,我要看着他。”宋莹莹跺脚道。
宋老爹冷哼一声:“移情别恋又怎样?天底下就没好男儿了吗?爹这些年救过不少人,托他们给你找个好夫婿还是有的!”
“怕没孟子安好看啊。”宋莹莹摇着他的胳膊,“你看啊,爹,你看他多好看啊,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宋老爹简直没耳朵听,恨不得掐死这个没骨气又丢脸的闺女:“进屋去!”
“嘻嘻,我不,我就要跟他去。”宋莹莹松开他的胳膊,跑到孟子安的身后,“如果他娶我,那这一趟就当玩了。如果他不娶我,我就敲他一笔银子,回来风风光光嫁人。”
又对宋老爹道:“你别担心啦,他们名门正派的,做不了坏事。我又不傻,不会被骗的。好啦好啦,我们走啦!”
抓着孟子安就往外走。
孟子安心喜,面上还端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宋老爹拱了拱手,才“踉踉跄跄”被拽着走了。
前几日,孟子安买了匹白马,今日便带着宋莹莹坐上了马背。
一路乘着风,往长风门前行。
“牛车舒服,还是马背舒服?”孟子安低头,问着被他困在怀里的姑娘。
宋莹莹认真想了想,道:“牛车。”
马背上太颠了,而且不能想蜷腿就蜷腿,想扭动就扭动。
孟子安失笑,然后道:“到了镇上,给你换马车。”
“不,不要。”宋莹莹摇头,“我就要骑马。”
多拉风啊!
然而第二天,两人还是换了马车。因为刮了狂风,卷着飞沙,宋莹莹一出门,就吃了一嘴的沙。她“呸呸”吐了两口,缩回了头。孟子安再要换马车,她就同意了。
一路吃吃喝喝玩玩,赶在年底之前到了长风门。
“师父,徒儿回来了。”见到掌门,孟子安心中的抱怨和不满全都化作了委屈和想念,跪地磕了三个头,又对宋莹莹道,“莹莹,这是我师父。”
宋莹莹没磕头,她对掌门拱了拱手:“掌门好,我姓宋,是孟子安的朋友。”
掌门早从三弟子那里听说过她,捻了捻胡须,笑着道:“哦?怎么我听说的不是这样?我这徒儿,不是被宋小姐收为下人了吗?”
宋莹莹歪头瞅了瞅他,没感觉到什么恶意,就道:“他勤快,自己赎身了。”
掌门大笑:“好,好,我徒儿有志气。”
掌门一共收了五个亲传弟子,孟子安上头还有三个师兄,此时都在,依次见礼。
对待宋莹莹也很客气。
除了三师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宋莹莹也不理他,人家对她客气,她便也客气,人家对她不客气,她就将鼻孔朝天。由此,三师兄更看她不顺眼了。
但他就算看她不顺眼,也做不来礼数不周的事,只是少在她面前晃罢了。
“我给血鹰门去了信。大约就在这两日,宁儿也会回来。”掌门道。
话落,堂内一片寂静。
几个师兄不说话,孟子安也垂眼不语。
宋莹莹左右瞧了瞧,便道:“咦,是来给孟子安道歉的吗?掌门,你好英明哦!”一边说着,一边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像您这样的年纪,很少有如此睿智英明的了,大部分老头儿都糊里糊涂,不分是非。您却如此通透睿智,实在太叫人敬佩啦!”
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低头笑,三师兄黑了脸,掌门愕然片刻,也好笑摇头。
她一口气送了两顶帽子,一顶英明睿智,一顶糊里糊涂,叫他选着戴。
“当不得宋姑娘的夸赞。”掌门笑着说道,“不过,这次叫他们回来,的确是向子安道歉。”说到这里,掌门站起来,自己拱手朝孟子安拜下,“连我也要向子安道歉。”
孟子安一惊,忙起身躲过,不敢受。
掌门叹道:“人年纪大了,免不了糊涂几分。我虽然是你们师父,总归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也会犯错。我委屈了你,是我的不是,我向你赔罪。”
朝大弟子和二弟子看了一眼。
两人早受过吩咐的,此时就将孟子安摁住了,让他受了一礼。
孟子安两眼含泪。等被松开,立刻跪在地上,朝掌门磕了个头:“徒儿……徒儿有愧!”
“咱们师徒之间,便不要如此生分了。”掌门笑着扶起他,看向宋莹莹的方向,“子安,你不说一说这位姑娘的事么?”
孟子安脸上一红,朝宋莹莹看了一眼,才道:“师父,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从头到尾,将自己跟宋莹莹相识的事讲了一遍。
主要说宋莹莹多么好,喜欢他,开解他,维护他等等。
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很羡慕,就连三师兄都克制不住地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诚然,这个姑娘狂妄又张扬,但是对孟子安是真好啊!
孟子安被他们羡慕的眼神看着,心里更美了,对掌门道:“请师父成全。”
掌门笑着点头:“好。你是好孩子,宋姑娘也是好孩子,再般配不过了。”又道,“自上回你三师兄回来,为师已经在准备聘礼了。待宁儿和血鹰门门主来到,向你赔了罪,我便与你下山一遭,为你提亲。”
孟子安大喜:“多谢师父!”
甚至,都不想等阎玉魔来赔罪了,只想明天就下山,早早定了名分。
但宋莹莹对长风门挺感兴趣,他便带着她到处走动,说自己从小在哪里习武,在哪里玩耍。
有时会想起叶宁,因为有他的地方,就有叶宁。但是渐渐的,叶宁的身影在他记忆中淡去了,他只记得他的小姐,在哪里摸了他的手,在哪里看他看呆了,在哪里滑倒了被他抱在怀里。
他渐渐放下了一些。
直到阎玉魔和叶宁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