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峻变胖了。
不是贬义的胖,而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好吃、好喝、好睡,外加不总是沉浸在负面消沉的情绪里,他就如一朵被滋润的娇花,慢慢摆脱了干枯的色泽,变得鲜艳、丰润、貌美。
他本来就长得好。如今脸颊上多了点肉,看起来健康红润了许多,真正是神采照人,宋莹莹有时候见了他,都会看呆了去……实在是太好看啦!真正的翩翩美少年!
他如此大的变化,侯夫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十分高兴,吩咐下去,厚赏司徒峻院子里的下人们。
所有的下人都多了两个月的例银为奖金,只除了宋莹莹。
“你做出那种事,夫人不跟你计较,既免了你的死罪,又饶恕你的活罪,还破格提拔你为管事大丫鬟,对你仁至义尽,你以后务必好好伺候小侯爷,胆敢有一丝怠慢,决不轻饶!”
别人都发了奖金,只有宋莹莹被敲打了一句。
宋莹莹坐在屋里生闷气。
好没面子!所有人都有奖金,单单她没有!她还是管事大丫鬟呢,这下成笑话啦!
“太坏了!”系统跟她一起生气,“这个侯夫人太坏了!心都是黑的!”
宋莹莹:“哼!长得那么好看,结果这么坏!”
“不怕!”系统给她支招,“她欺负你,你就欺负她儿子!”
宋莹莹:“……你认真的?”
“认真的!”系统肯定地道,“任务对象千千万,我的莹宝儿就一个!我莹宝儿不能受委屈!”
宋莹莹心里的不痛快一下子就散去大半,哼了一声道:“你就哄我吧!我知道你是哄我的!你才舍不得任务对象受委屈呢!”
“才不是!”系统一本正经地道,“做任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只要把握住大方向,让任务对象远离女主线,不要再掉女主的坑里,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幸福快乐就够了!小细节上,你随意发挥!爸爸不拘束你!”
宋莹莹这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高兴的时候,有人跟自己一起出气,感觉就好多啦。宋莹莹被系统哄了一通,就没那么生气了,摆摆手道:“算啦!没意思!”
欺负她的是侯夫人,又不是司徒峻,迁怒是不好的。
她这边想开了,那边司徒峻听说了后,眉头皱了起来。
他虽然讨厌宋莹莹的聒噪、鲁莽和没规矩,但是他变成如今的模样,大部分原因却是归功于她。别人或许不认可,但他心里清楚,正是她叫人讨厌的聒噪,硬生生将他从那些消沉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现在母亲谁都奖励了,独独漏了她,让司徒峻不太舒服。
他自己挑了几样东西,有一个碧绿的小玉蝉,一尊莹润的小玉佛,想了想,又装了一袋精巧的银瓜子,打算问她喜欢哪个,就赏她哪个。
宋莹莹进了屋:“小侯爷,您叫我?”
她常常没规没矩的,见了他连行礼都忘记,还常常自称“我”,但是司徒峻也不跟她计较。
“嗯。你瞧瞧这些,可有喜欢的?”司徒峻指了指桌上摆着的东西,叫她看。
宋莹莹一瞧,顿时把小玉蝉喜欢上了。再一看那尊小玉佛,也很喜欢。最后,她打开那袋银瓜子,心想,这世上还有人不喜欢银子的吗?
“小侯爷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她抬头问道。
司徒峻便解释道:“赏你的,挑一件吧。”
准确来说,是补给她的赏赐。毕竟,侯夫人谁都赏了,独独漏了她,不利于她在院子里立足。
“能全都给我吗?”宋莹莹喜滋滋地问。小孩子才做选择,她是大人,全都要!
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一个也舍不得放下。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司徒峻。
司徒峻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他原想着,她多半会推拒几句,说伺候他是出于本分,当不起他的赏赐云云。
毕竟,他给她挑的这几样,小玉蝉和小玉佛就不说了,是他的藏品。那袋银瓜子的数量也不少,比其他下人得的赏赐厚多了。主要是他想叫人知道,她是很得他看重的,都别欺负她。
他是没想到,她贪婪至此,居然都想要!
“你不怕出去后其他下人嫉妒你?”他问道。
宋莹莹摇头:“不怕!”
这样显摆的机会,她怕什么呢?看谁还敢用那种暗搓搓得意的眼神看她!
司徒峻:“……你可真是胆子大。”
她知不知道,下人之间也有勾心斗角的?不过,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多半是不知道了。
就知道见钱眼开,傻瓜!
“不行!”他为她做了决定,“只能挑一样!”
他虽然语气严厉,但是从他单独叫她来赏赐的举动上看,实在不是个严厉的人。
宋莹莹歪了歪头,问道:“如果我全都拿走,你会追出来吗?”
“……你敢!”司徒峻用力地拍着椅子扶手,喝斥道:“流萤,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嚣张!”
凶凶凶,就知道凶。
宋莹莹把小玉佛和小玉蝉装进了钱袋,然后把钱袋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好啦好啦,不气不气,大不了我以后多陪陪你。东西我就收下啦,多谢小侯爷赏赐。”
笑着对他挥挥手,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你回来!”
然而她脚步轻快,此时已经踏出了门,叫是叫不回来了。
司徒峻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追出去,收回其中两件赏赐?这样没脸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不追出去?她也太狂妄了!
一时好气又好笑,过了一会儿,居然真的笑了出来。
宋莹莹得了司徒峻的赏赐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大家本来觉得宋莹莹这个管事大丫鬟就是个笑话,大权旁落不说,侯夫人赏赐众人却单单落下了她,真正叫人瞧不起。然而司徒峻单独叫她进去,给了她这么多赏赐,又叫他们心惊不已,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侯夫人哪里是不待见宋莹莹?分明是看重她,却想叫小侯爷做这个好人,以此收拢宋莹莹的心,叫她一心一意伺候他。
而小侯爷待她也的确是看重,给她一个人的赏赐,顶得上他们半院子的人加起来了!
一时间,宋莹莹这个有名无实的管事大丫鬟,渐渐获得众人的尊重,慢慢站稳了脚跟。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司徒峻的生活已经很规律了。几时起床,几时休息,几时吃三餐,几时出去溜达,时不时看看书、作作画,虽然仍不如能跑会跳时开朗,却也比每天把自己关小黑屋时好多了。
宋莹莹的任务渐渐轻了。
能不轻吗?再不必她每天绞尽脑汁想话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才能哄得他不胡思乱想了。现在别的丫鬟小厮伺候他,也能伺候得好好的,她只在他偶尔消沉的时候逗一逗他就够了。
这一日,司徒峻的情绪明显有些不一样。
他脸上写满了焦虑、躁动,脾气十分多变,一会儿叫这个,一会儿吼那个,满院子的下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往跟前凑。
“他怎么啦?”宋莹莹觉得奇怪,就问晴兰,“从没见他这么折腾过,又是换衣服又是找鞋子的,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吗?”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只是还要确认一下。
晴兰瞥她一眼:“少打听主子的事!”
抱着一只精致的匣子,往屋里去了。
宋莹莹耸了耸肩,掉头回屋了。
回了屋,往床上一躺,背起了英文单词。
她跟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不一样。其他人各有事情做,有做针线的,有侍弄花草的,有近身服侍的,负责把小侯爷照顾得妥帖。她是新买进来的丫鬟,除了长得漂亮些,会哄人一些,就再也不会别的了。侯夫人也不放心叫她伺候司徒峻,只叫她给司徒峻逗乐解闷。
因此,司徒峻闷闷不乐的时候才用得着她,其他时候都是用不着她的,再清闲也没有。
她闲着没事,就吃吃喝喝,把自己当猪养。或者复习一下自己曾经学习的知识,比如英语,单词是不能忘了的,口语也要练。还有理科知识,也不能全忘了,她偶尔会给自己出几道题,没事就在心里解一解,聊以打发时光。
晴兰挤兑了宋莹莹一句,就进屋服侍司徒峻穿戴了。
小侯爷近来脾气越来越好了,根本用不着那个傻乎乎的流萤了,晴兰觉得用不了多久,侯夫人就会撤了宋莹莹的职,叫她一个人做名正言顺的管事大丫鬟。
因此,小侯爷曾经的心上人要来府里看望,她一个字也没对宋莹莹提。
司徒峻此时也没想到宋莹莹。当“宁馨和”这个名字出现在他脑海中时,他谁也想不到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名字,只余下这一道身影。
昨日他接到帖子,得知宁馨和今日要来拜访,紧张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一早上起来,本来准备好的衣服鞋子又觉得不妥当了,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半天。
终于,被晴兰指天发誓说身上这一套打扮就很好,他才微微放下心,紧张地等待宁馨和到来。
宁馨和来了。
她如今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三个女人之一。品阶上,她比不上太后和皇后。但是以鬼面冷王的权势,他所挚爱的女人,谁也不敢怠慢半分。
如此尊贵的她,却没有穿金戴玉,仍如以往那般素净大方打扮,只是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抬脚迈进门。
司徒峻愣愣地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它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千百次被他暗暗想念,明明已经被他刻入骨髓,然而如今看着,却竟然有些陌生。
像是隔了两辈子没见那般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