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阳自己穿好衣服,麻溜地洗刷,先吃两块点心,早饭前拉着他爹出去晨练。
这是林重阳打算带着他爹长久坚持的习惯,戏文里太多文弱书生,给后人的感觉似乎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动不动就伤风感冒咳血,林大秀自然没有那么弱,不过他觉得养成锻炼身体的好习惯必将受益终生。
哎,人家是父母操心儿女之事,他这个做儿子的要操心爹,也真是醉了。
他们晨练的内容有慢跑、快走、打太极。
更何况古代空气这么好,少呼吸一口都不舍的呢,早晨的空气尤其清新,自然要晨练的。
林大秀晨练的时候,林重阳就拐进西边的花园里。
小跨院从西边角门过去,与西院中间有一座花园子,三月时节,花团锦簇,各种时令鲜花次第开放,其中有几棵名贵的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如今正开得绚烂,花圃里还有含苞的牡丹、芍药,都是一些名贵品种。
虽然北方没有梅花、桂花,但是海棠、牡丹这些却长得越发水灵。
真美啊!
林重阳看得如痴如醉,她曾经的愿望就是赚够钱然后买一座带花园的小别墅来养老,种种菜、养养花,平日里和好友聚聚,品品美食,那日子简直是神仙不换。
不过他挺好奇的,原本还寻思这里就算有园子也是菜园,没想到居然是如此清幽明丽却也不失大气的花园。
“我心安处是故乡啊。”他喃喃着,虽然这里不是他的故乡,可灵魂产生吸引和共鸣,那就是的。
毕竟他前世也是林家魂,这一世还是林家的人。
“哟,这么个小孩子还会念诗呢。”一道苍老却不颓废的声音传来。
林重阳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老婆子挎着篮子,手里拿着一把黑铁剪刀,正在那里修修剪剪。
她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包着块绛色的帕子,身上穿着蓝色的粗棉布袄儿,下面是黑色的粗布裤子,扎着裤腿,穿着一双黑布棉鞋。
看起来应该是个粗使婆子。
林重阳就凑过去,“老婆婆,你要插花吗?”
那婆子睨了他一眼,“是啊,这早开的月季剪下来,能插好几天。”一边说着一边咔嚓咔嚓剪个不停。
不知道为什么林重阳听着这声音居然有点头皮发麻,就好像剪在自己身上一样,这老婆婆跟这些花看起来有仇一样,真是辣手摧花毫不留情,怎么有些挺好的也剪掉了?
林重阳不懂插花,可他觉得其实花开在这里挺好的,不需要非得剪掉,每日来花园里看看多好啊,非要剪回去,插得再精致,也脱不了匠气。
那老婆子剪掉一些随手就扔一边了,并不放在篮子里,这下给林重阳心疼坏了,赶紧跑过去捡起来。
老婆子斜了他一眼,“你喜欢就送给你啦。”
林重阳道:“婆婆,这些也挺好的,你拿回去插着也不错,要是不插就留在那里让它们自己开呗。”
老婆子立刻面色一沉,不悦道:“我老婆子一把年纪,难道还不如你个黄口小儿?”
林重阳原本并不喜欢和人争执,就算林大秀只要他肯念书,其他的也无所谓,可这老婆婆说话怎么这样不讲理呢。
他倒是没因为老婆子是个粗使婆子而这样说话觉得不对,而是心疼那些花。
他弯着腰一枝一枝地都捡回来,嘴里还嘟囔,“你不稀罕我稀罕,这么好的花。”
老婆子也不剪了,扭头看着他,“树不修不直,花不剪不旺,你懂什么。”
林重阳嘟着嘴,“我是不懂,我就是觉得每一朵花都有绽放的权利,不能因为它不合某些人的心意就给它咔嚓咔嚓。”
剪回去插着也行,也算是花开有韵,这么咔嚓咔嚓扔掉了,那花多可怜。
老婆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撇撇嘴讥讽他,“哟,这么点个孩子,还懂怜香惜玉呢,照这么着,指不定多招蜂引蝶呢。”
我擦!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是吧。
林重阳怒了,然后他……憋回去。
他不理睬老婆子,把她剪掉的捡起来,“那些卖花女卖的还没这个水灵呢。”
老婆子哼了一声,“这花长在不一样的土壤里,不一样的园子,地位当然不一样。你要是去大野地里,那曲曲芽的花就怪俊的,要是在那讲究的院子里,魏紫姚黄也得退让。”
得,还真开染坊了。
林重阳恨恨地去捡花枝,不小心扎了一下。
老婆子立刻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被扎了吧,你以为那花都那么好呢。”
林重阳扭头看她,理直气壮道:“吃饭也会被噎着,喝水也能被呛着,走路还会摔跤,种庄稼还有收有欠呢。”
哟,还给她讲大道理了,一个小屁孩儿……
“老婆子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面多,你这叫胡搅蛮缠。”老婆子似乎真生气了,又开始咔嚓咔嚓。
林重阳微微蹙眉,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个老婆子在这里抖威风,居然也没人来管她。
搞不准就是关系户,很可能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儿,要不怎么能这么嚣张。
他闭上嘴巴不回嘴了,免得惹得她迁怒这些花花草草。
他去旁边采了一些满天星、香草、素馨之类的,这样可以和花搭配着插。
老婆子又开始笑话他,“真是个土包子,丑死了。”
林重阳悠悠道:“虽然它们不好看,可在花团锦簇里面,就是非常好的陪衬。有些花生来就是主角,有些生来就是陪衬,天生我材必有用。”
存在即合理!
他憋住了,没跟老婆子整哲学,免得被她嘲笑。
老婆子不得不承认他把白色的满天星和一枝海棠一条素馨藤用草叶子捆起来,粉的白的黄的花,嫩绿的叶子,并不难看。
她还是讥讽道:“不伦不类,不俗不雅。”
林重阳感觉她似乎就是那种不会说好话的人,也懒得和她计较了,“老婆婆,百花齐放才是春嘛,牡丹芍药月季开得好看,可那蔷薇也很好看啊。”她指了指墙边篱笆上爬的蔷薇,开得像是花的海洋一样,真是漂亮。
再说这院子里也有不少杂草,根本就没全都拔掉,也不知道是花匠懒还是故意的。
老婆子不服气,“我觉得一枝独秀才好。”
林重阳嘻嘻地笑,“太单调啦,你把那些花都修建成你要的样子,没有了惊喜,还有什么意思?”
“你小孩子懂什么!”老婆子提高了声音,越发不高兴,“我就喜欢它们按照我想的样子长,这样才能长成最好的样子。”
林重阳撇撇嘴,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果然是好男不跟女斗啊!
他崇尚天生我材、因材施教,她喜欢画下框框毫无惊喜;他喜欢百花齐放,她喜欢一枝独秀,三观不同,真的没法做聊友。
他心里也有点遗憾,看来是不能做忘年交啦。
他其实大胆的猜测这老婆子会不会是林家的老太太,否则就算是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也不能这样跋扈吧。
花匠就更不可以了。
他在大祖母那里看到的可都是规规矩矩,丫头们虽然随意,却也不敢散漫。
既然没有斗志,话不投机,自然是走为上计。
他摆摆手,甜甜地笑了笑,“老婆婆再见哦,我得走啦。”
他小心地抱着捡好的那些花枝离去,路上还特意避开花花草草,免得踩到。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方老太太脸色明明暗暗,看着篮子里的花束,竟然笑了,就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
一直等在园子角门的大太太让丫头把林重阳带去吃早饭,她则进了花园,上前行礼请安。
方老太太随意道:“在自己家里不用那么麻烦,他们今儿就走?”
大太太轻声应了。
“就让他们继续磨练磨练,不磨练,这些孩子就不知道该做什么。”老太太弯腰要去剪一朵被遮住的花苞,结果被前面的刺了一下,顿时渗出一个血珠。
大太太忙拿帕子要给她包,老太太摆摆手,自己吮了吮吐掉血唾沫,若有所思道:“没事,当花匠修剪花枝的,哪里能不被扎手。”
盯着那两支花骨朵,她眼神有些深邃。
放任自流?百花竞放?
孩子气!
有几个人是自觉成材的,全都是严师出高徒,严父出孝子!
红花自然需要绿叶配,有些人天生就是要被放弃的,合全族之力,培养出那么一枝独秀也已经是不错的了。
大太太看她脸色变幻,似是恼怒却又似乎是赞同,看得她有些心惊。
过了一会儿,方老太太自己回过神来,表情又恢复了从前那样平静,“那事儿如何?”
大太太道:“媳妇想让春红伺候他们,不过大秀那孩子拒绝了,似乎没那意思。”
方老太太微微蹙眉,“没那意思?还是知道你试探他?”
大太太摇头,郑重道:“儿媳觉得不像,似是真的没那意思,并不好女色的。”她帮着老太太接过剪下的一支月季放在花篮里,轻声道:“其实儿媳觉得大秀那孩子也不是有那等心眼的。”
方老太太轻哼,“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不好女色,倒是小小年纪弄个儿子来,之前还怀疑儿子不是他的而是被人讹上,现在看了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那模样倒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都随了那女人的模样。
要说他被人算计,可那女孩子怎么不赖上他嫁进林家,反而把孩子一丢自己跑了,这算什么事儿?
可别是什么人要对付林家才是呢。
想到这里,老太太眉头皱成个川字,跟林中和倒是母子如出一辙。
大太太没再接那个话茬,而是道:“老太太,那孩子是个的聪慧懂事的,看着让人稀罕,竟是比咱们家这些加起来都好。”
方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修剪花枝。
大太太见有戏,继续道:“大秀带着那孩子在外头也不容易,不过做错事情毕竟得惩罚,这几天也算是磨砺。这趟回来看看,倒是变了很多,现在读书知礼,自己养活自己,也是个好强的,并没有给咱们家丢脸。”
当初她还寻思林大秀带着个孩子跑出去,只怕没两天就顶不住,万一把孩子糟践了那可是罪过。
所以她也悄悄派了婆子去盯着,看着不行就把孩子先抱回来,哪里知道林大秀离了家里居然变好了。
方老太太轻哼道:“我林家的子孙,自然没有赖的,单看开不开窍。”
大太太轻笑,这话听着怎么还有点骄傲呢。
想起什么,老天太又道,“让老大跟密州那边打个招呼,找个学问不错的秀才给他上课,别耽误了。既然他有那个上进的心,咱们就支持他。”
大太太感慨道:“老太太为了咱们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说着眼睛就有些泛酸。
方老太太用力眨眨眼,哼了一声,“我也不指望他们明白,只要他们出息就行。”深深叹了口气,她又剪下一朵花来搁在篮子里,然后挎着篮子往西院去,路上自言自语“要是女人也能下场,说不定也早考个进士回来了……哎。”
那孩子看着不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林家的希望呢。
听着方老太太的话,大太太心里也沉甸甸的,一说到那个话题,没个不沉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在意就成忌讳了,反而谁也不敢轻易提,更不敢为这事难过,反而还要高高兴兴的,就跟谁也不在乎一样。
目送老太太离去,大太太才回去自己院子。
依然是丰盛的早餐,林重阳美美地吃了一顿,大太太还给他收拾好些带着的。
林中和又将林大秀叫到书房给他一套书,一套馆阁体字帖,还有几本启蒙书册是给林重阳的,又叮嘱他不要让林重阳过早写字,倒是他自己要好好练不能松懈。
林大秀自然一一应了。
林中和又问他回去打算怎么办。
这个林大秀早就和儿子商量过,“找一位学问好的先生上学去。”
听说陆先生学问就不错,到时候他可以带着儿子一起读。
林中和点点头,“社学就不要去了,里面乌烟瘴气,不是读书的地方,先生也只是混日子没什么本事,还是自己找先生好。你抄书的陆家有个陆秀才,学问也是不错的,你可以去拜师。”
自己拜师自己要多花钱,比起社学可能是几倍的。
林大秀心里小得意,儿子早算着了。
林中和又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给他,林大秀正色地拒绝,说自己现在和人合伙卖烧肉呢,不缺钱。
这事儿林家自然知道的,若不是他在外面能立住养活自己和孩子,只怕早就被人给绑回来从此别想出门了。
时辰差不多了,林中和打发家仆送他们父子俩去坐船。
林大秀得儿子授意,要带着林重阳去给老太太磕头。
虽然林重阳知道老太太必然不稀罕见他们,不过这是礼数。
果然老太太那里直接拒绝,说一切等林大秀中了秀才再说,而林中方那里,林大秀压根就不想去,林重阳对渣爷爷和后奶奶也没好感,自然不逼他爹去受委屈,免得到时候他爹被人讥讽,他忍不住就要助阵,到时候再惹人怀疑就不好了。
告辞了林中和等人,林大秀领着林重阳,由仆人陪着去码头。
那仆人用小车推了两大筐子吃食和物品,里面穿的、吃的、用的都有,到了码头上船,仆人付了船钱,让船老大好好地将父子俩直接送到密州城。
来时忐忑去时安定,父子俩都轻松不少,心里有数,也就有目标。
“林大秀,你表个态吧。”林重阳一边吃着蜜饯,一边督促他爹。
林大秀把他手里的油包抢下来,“吃那么多甜东西,小心烂牙,黑乎乎的可不好看。”
林重阳嘿嘿笑着瞪他。
林大秀只得道:“我保证回去好好读书,拼命也考个秀才让你回家。”
林重阳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然后凑上去,抱着他爹的头,“啪嗒”响亮地亲一口,“林大秀你可要努力啊,可不要到时候我都中秀才了你还没考上呢。”
船老大好奇地看着父子俩,越看越好玩,不过听了一会儿他就知道面前俩人就是传说中那位主角,“林少爷啊。”这是意有所指。
林大秀:“不是。”
林重阳:“他是。”
船老大哈哈大笑。
回去顺风顺水的,比来时候节省不少时间,本来林大秀想拐到密水县城去找戴敏辉和李增仁的,再度被林重阳给拦住。
最近这些日子李增仁一直写信打烧肉生意的主意,林大秀碍着韩家不好答应,但是又不想拒绝自己好友。
林重阳却是脑子灵清,他们和那两位干爹关系好,可韩家没感情,把他们绑一起,没几天就会出矛盾。
要报答,不如想别的办法,一辈子的友情,不急在一时。
比如说戴干爹,人家就从来不打这个主意,还呲了李增仁,让他不要没事找事呢。
“咱们先回家,等把一切事情安顿好了再写信给他们,到时候他们去咱们来都好,那样岂不轻松。”
林大秀深以为然。
父子俩到了码头,又花一百文雇个脚力,请人把那两大筐东西挑回家。
那挑夫膀大腰圆很有力气,还让林重阳也坐在筐子上,省的他自己走累,骑着他爹,林大秀又累。
到了家里,林大秀付钱打发脚力,林重阳撒腿就朝家里跑去。
小院里传来勾魂的香味儿,韩椿儿他们又在煮烧肉呢。
去年冬天厨房就换了几个大锅,一天煮两次,年底都不够卖的,韩椿儿原本还想去开铺子,置办上五六口大锅,却被林重阳给劝住。
韩椿儿虽然泼辣,但是很听林大秀(林重阳)的话,他们说现在不合适她也就不在张罗,他们说一天就煮两次卖完拉倒,买不着的第二天请早。她都一一采纳,有阵子队伍排到胡同外面去,后来为了避免大家受累,直接接受预订。
并且林重阳也允诺他们,过些日子时机成熟基本就可以开铺子,不仅密州城开,密水、即密都可以开。
这个时机他没有说给他们听,但是督促林大秀回林家、读书,其实也已经点出了意思。
无根无靠的,你想开铺子,怎么可能啊。
“干娘,姑姑,我回来了。”
院子里韩椿儿姑嫂正带人忙活,见他们父子俩回来,大家都很高兴,韩大嫂冯氏赶紧把刚出锅的烧肉切了一大盘给父子俩解馋。
林重阳吃得嘴巴油滋滋的,“干娘,一天不吃咱家的烧肉,我就浑身不得劲,做梦都梦着呢。”
“这个跟狗蛋倒是像。”冯氏笑道:“狗蛋昨天晚上偷了一块烧肉藏被窝里,说给你留着等你睡着了一起在梦里吃,这个熊孩子,挨一顿揍还不认错呢,你好好说说他。”
冯氏对这个干儿子信服得很,狗蛋有什么毛病,都是他给改。
哎呀,真是好兄弟啊,做梦都想着我呢。
林重阳喜滋滋的,端着盘子就走,“娘、姑姑,我去找狗蛋哥哥吃烧肉。”
狗蛋因错挨打,再者调皮捣蛋,煮烧肉的时候被勒令不许露面。
看见林重阳回来,狗蛋高兴得原本耷拉的小脸一下子乐起来,“小九,昨晚上吃着我给你藏的烧肉了吗?”
林重阳笑道:“吃了啊,呶,这不是吗?”
狗蛋看了看,摇头,“我就藏了一块肠,没这么多啊。”
林重阳扑哧笑道:“昨晚上的吃啦,这是刚煮的。”
狗蛋寻思既然小九吃了,就算挨打也赚了,勾着林重阳的膀子直叫好兄弟。
这孩子一天到晚就喜欢追鸡斗狗、听戏看戏,尤其那些大将军带兵打仗、英雄桃园结义的,简直能把小家伙燃起来。
林重阳看他油乎乎的嘴往自己脸上凑,赶紧给他推一边,“好兄弟一起吃肉。”别拉拉扯扯。
她进屋去招呼张氏和韩老爹过去分他们从林家堡带来的东西,很多都是稀罕物,父子俩觉得平淡无奇的东西,普通人家就会觉得非常新鲜。
他们到了林大秀家小院,果然见两大筐东西呢,里面有细棉布、一些小块的锦缎料子,还有各种丝线,另外稀罕点心也有好几包,上好的茶叶好几包,再就是鸡鸭鹅米面以及干货海鲜之类的。
林重阳让奶奶和爷爷都拿走,就给他们留一点做夜宵就行,反正平时吃饭基本都在韩家吃。
韩大嫂收拾布料衣服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只荷包,装了二十两银子。
现在两家煮烧肉,生意红火,银子赚的足够花的,所以韩家不肯要让林大秀收起来。
林重阳道:“对了,我爹要去拜师读书,这个留着交束脩,给先生买礼物吧。”
听说林大秀要去读书,大家都很高兴,只有韩椿儿一个人有些失落,悄悄地退回厨房去忙活。
林重阳见状就捅捅他爹,让他爹去看看,林大秀不解地看他,林重阳朝着他一个劲地挤眼,看他爹不开窍只好说自己要尿尿。
林大秀道:“去吧。”
林重阳:“你陪我。”
出了满月就不尿炕的林重阳居然撒娇要爹陪,林大秀也不拒绝,提溜着儿子就要往茅房去。
林重阳低声嘀咕:“我让你去看看姑姑。”
林大秀:“你尿不尿了?”
林重阳:“我姑姑不高兴了。”
林大秀狐疑道:“不是我得罪的吧。”
林重阳白了他一眼,“不是你是谁,还不快去看看。”
林大秀虽然不解,倒是不违逆儿子的意思,果然就去厨房看看。
韩椿儿正在洗刷锅盆的,见他进来,赶紧擦了一把脸,低着头问:“你找什么,我给你拿?”
她声音有些沙哑。
林大秀挠挠头,“我带着小九回去认亲,结果他们让我先考个秀才,我以后得专心读书了。”
韩椿儿点点头,“是好事啊,你可要努力用功,以后生意的事儿都不要操心。”
他跟自己说这个,是不是告诉自己不要烦他?她心里又乱糟糟的,结果差点把刀切在手上,幸亏林大秀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顺势把刀拿了过去放在案板上。
“你是不是太累了?”林大秀狐疑地看她。
韩椿儿感觉被他握住的手腕就跟被烙铁烙了一样,滚烫得有些疼。
林大秀忙放开她,“招了人就要用,要不开了铺子自己家也看不过来。”
韩椿儿点点头,然后笑起来,只是因为太刻意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突兀,立刻又不好意思,赶紧扒拉他,“行啦我都有数,现在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呢,从前下地卖肉的,也没累着我。”
林大秀见状赶紧往外躲,其实他也有点怕韩椿儿,她太泼辣了,以前也没少骂他。
他刚去了院子里,就听得韩椿儿道:“林大秀,你可一定要考上秀才啊。”
林大秀嗯了一声,回头笑了一下,“为了小九我也会努力的,祖母说只有考上秀才小九才能回去,所以,我没有理由逃避。”
韩椿儿望着他有些出神,他那么好面子要强的人居然和自己说这个,是不是在他心里自己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她脸颊热辣辣的,觉得自己胡思乱想真可怕,大声道,“你那么聪明,只要认真下功夫,一定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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