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周那天一早,趁着韩老爹和韩椿儿他们还不出门,大家吃了早饭赶紧给孩子举行抓周仪式。因为是农忙时候,也没有亲戚来,大家自己热闹一下,算是一个仪式。
刚把俩孩子往炕上一放,狗蛋先冲着林重阳去了一下子给他摁倒,口水流他一脖子,恨得林重阳想把他踹下炕去。
被扯回来重新摆回起点,狗蛋眼睛盯着林重阳,他喜欢抢林重阳的东西,别人拿什么他就想要什么。
不过林重阳只是看,没拿。
然后狗蛋的视线被一把木头刀吸引住,果断抓住了,咿咿呀呀地挥着。
见狗蛋已经有了所爱,林重阳这才不急不忙地开始挑自己。在林大秀的期盼里,林重阳把那些东西挨个扒拉一遍,一会儿要拿胭脂一会儿要拿发簪,一会儿又要拿大勺子,把个林大秀折腾得跟坐过山车一样紧张。
最后林重阳决定结束这样的游戏,就把一本书和一支笔拿在手里把玩,他寻思这两样够了吧,没必文房四宝都拿全吧,他小手拿不过来啊。
“哎呀,以后咱们小九要考状元呢!”
“还有狗蛋也不差,狗蛋要当大将军!”
大家都说着对孩子的祝愿话,热闹着。
韩椿儿道:“娘、嫂子,狗蛋也该起个大名,要不就让林大秀给起一个,他是读书人,不会比别人起得差,咱也不用麻烦别人。”
讲究一点的人家都是拿了礼物去请那些私塾先生们起名,不讲究的直接就是某大、某二,或者牛马、壮之类的取名。
参考韩大壮。
林大秀忙摆手,“这可不行,我读了那点书哪里起的好。”
他自己儿子还随便敷衍的呢。
韩大壮道:“重阳起得就很好,林少爷不要客气,咱们喜欢你给起。”
林大秀挠挠头,歉然道:“那容我回去想想。”
事情就这么定了,他起怎么也比狗蛋铁柱的好听。
一想到大名叫韩狗蛋,林重阳就觉得蛋疼——他现在有蛋了,可以名正言顺说蛋疼!
抓周之后林重阳又被戴上了长命锁,还把手镯脚镯也戴上,那是戴干爹和李干爹送的。
林重阳觉得自己别的没有,就是爹多!
等韩家人都去下地的下地,卖肉的卖肉,林大秀就抱着儿子回家抄书,顺便绞尽脑汁给狗蛋想名字。
结果到夜里,林大秀也没想出合适的名字,倒不是想不出,而是想了好几个,不知道哪个更好。
林重阳则在研究自己的那些长命锁和手镯之类的,放在嘴里咬咬试试,果然是银子的。
他是不是有点太财迷了呢?
他不是不喜欢戴,而是想收着,财不外露嘛。
他有点困了,见林大秀在这里抓耳挠腮的,这样一个俊美的少年做出这样不雅的动作,实在是浪费这样一个好皮囊啊。
爹,你就只有脸,可得好好顾忌一下啊。
你说你就是个靠脸吃饭的,难道还想靠脑子不行?
给狗蛋起名字有什么困难的,你就从书里找一个寓意不错的就好了,否则汉字浩瀚如星,你能每一个都起遍不成?
林重阳爬过去,信手指了一个字,一看居然是信字。
韩信,嗯……不大妥当。
那就叫韩兴好了啊,兴旺的兴,喜庆吉利,寓意也好。
他戳戳林大秀,“兴,韩兴。”
一边说着他还拿细细的手指头在纸上比划,要不是现在拿不了笔,真想写给他看。
林大秀啊了一声,就看儿子已经在书里翻到了一个兴字,他笑道:“这个名字不错,就叫韩兴,小九真会起名字。”
林重阳白了他一眼,当然啊,他目前的学历怎么也是博士啊,起个名字还是很简单的好吧。
于是狗蛋童鞋从现在开始也有了名字,就叫韩兴。
九月秋高气爽,空气清冽舒服,院子里的石榴树上还挂着几个残留的未长好的石榴,林重阳特意让他爹留下好看的。
林重阳站在炕上,举着手臂让他爹伺候自己穿衣。
“林大秀,独、坐、幽、篁、里——”说长句子嘴巴没那么利索。
林大秀一边给他套上夹衣,系好带子,顺口背道:“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嘿嘿,儿子考老子,难不倒我的。”
林大秀抄熟了三字经和千字文之后,林重阳指挥他抄大学,平时也要背诵唐诗。
林大秀当初读几年书,启蒙时候学得不错,先生一直夸他脑瓜好背书快,虽然后来荒废几年,可毕竟还年轻捡起来也轻松,不过是抄写几遍,就又朗朗上口。
穿好衣服,林大秀已经背了几首不同的诗都没有出错,有点小得意。
林重阳翻了他一眼,“三岁、小孩子、背。”
林大秀:“……”
晨起后,林大秀做饭,林重阳在院子里摇摇摆摆地绕弯,练习走路,顺便思考人生。
他们现在过得非常拮据,幸亏有戴敏辉和韩家接济,否则父子俩早就饿成魂儿了。林重阳站在银杏树下,抬头仰望着高大的银杏树,树叶已经变黄,被阳光一照份外好看。金黄色的树叶之间有白果在晃动,密密麻麻的,这可都是药材啊。
白果是好东西,既可以当药材换钱,还能当食材,收拾出来,熬粥、炖菜、做汤,既营养又美味,甚至也可以炒食加工一下做零嘴,亦可以用糖腌渍,做法简单基本不会失手。
这东西林重阳小时候吃过不少,爷爷祖上是军阀,奶奶家是书香门第,后来虽然没落,但是养成的一些习惯还在,尤其吃食讲究,他也跟着有口福,学了不少东西。
他自己摇摇晃晃地去韩家找他干爹韩大壮。
韩大壮正从街上挑水回来。
他们两家都没有井,不过老石榴巷的东头有一口甜水井,修着井亭,大家都去那里担水。
“干爹。”林重阳嘴巴抹了蜜。
韩大壮停下来,笑道:“小九起这么早。”
林重阳就指了指院子里,“干爹,打果果。”
韩大壮仰头看了看,笑道:“你等着,干爹挑完水就来。”
很快韩大壮拎着狗蛋过来,狗蛋拖着一根长长的竹竿,这小子比林重阳大半个月,个头比林重阳高了一块,力气也大很多。
可他没自己走得稳当,林重阳还是找到一点平衡。
林大秀也不是做自己的饭,而是给儿子熬肉粥,小孩子一天吃好几顿,不好总去韩家拿,他的晌饭和晚饭基本去韩家吃的。
熬上粥,他就出来帮忙。
韩大壮左手举着竹竿,右残臂帮忙固定,一下下地敲,林大秀就帮忙捡。
林重阳看见狗蛋捡起来就往嘴里塞,怕他卡着,更怕他中毒,立刻就抢过去。
他平日里注意训练手指灵活,这个比狗蛋强得多,一下子就抢过来。
狗蛋也不恼,笑呵呵的,“九九,吃、吃吃。”一边说一边口水直流。
林重阳攒着白果,“果果,换糖糖。”
这棵树能打不少果子,自己家吃不完的,当然还是卖到药铺里去好。
白果可以换钱,老百姓当然知道,但是林大秀不那么清楚,现在听说可以换钱,他也来了兴致。
后来吃过早饭,韩椿儿和韩大嫂几个也来帮忙,上面够不到的,韩椿儿就爬上树一通敲,除了实在太高的没办法,其他的倒是打了个七七八八。看着韩椿儿那么利索,林重阳鄙视地瞧瞧自家爹,看来还是得继续锻炼他的身板啊。
刚有张脸有什么用,他又不肯靠它吃饭!
韩椿儿看向林大秀道:“这么多白果,留一些自己家吃,剩下的就可以送去药铺。”
林大秀点点头,“你决定吧。”因为他根本不懂,到底多少钱也不清楚,他去送也送不出价钱,韩椿儿厉害,去送估计也比他多一些钱呢。
韩椿儿心里顿时甜滋滋的,生怕自己脸红被人看见,赶紧低头去装白果。
他们一共收了差不多有七八十斤,用两只口袋装了,韩椿儿用独轮车推去药铺,顺便就去猪肉铺子接替她爹。
忙活这一上午,接着就要吃晌饭,之后林大秀抄书,林重阳和狗蛋玩一会儿就各自午睡。
傍晚韩椿儿把卖白果的钱带回来,新鲜的白果不是很值钱,一共七十八斤,一斤卖十二文钱,共得936文。林重阳怀疑十二文是韩椿儿跟人家抬的,只怕人家原本要给十文钱的。他跟韩椿儿出去次数多就知道,买东西韩椿儿会想办法砍下点来,卖东西就要多加一点上去。她没有都要钱,而是换了一些小孩子常用的药丸、散剂之类的在家里备着,拉肚子的、消化不良的都有。
除了药,还有一小笸箩鸡蛋,一小口袋小米,一口袋给小孩子吃的细面。
还剩下四百五十文,里面有几块小碎银子,一串钱。
林大秀把那一串钱留下,碎银子还给韩椿儿当他的伙食费。当然他知道自己给的远远不够,不过现在就这点本事,能给多少就给多少,人家也没嫌弃,他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韩椿儿也没推让,就把银子收在荷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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