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身侧的连枝察觉到她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得收紧了些嗓音,她的眼睛顺着王珺的目光朝不远处的香炉看去,眼看着那处袅袅升起得几缕香气,小脸紧绷着,就连握着王珺的手也忍不住收紧了许多。
察觉到身边人的害怕,王珺宽慰似得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怕,这香应该是刚点燃不久,还没起效……”
何况,光有这个香也没用,想到这,她是又朝屋中看了一眼,目光在瞧见桌子上摆着的茶水时,一顿。
而后王珺举步朝香炉走去,只是还不等她往那处走出几步,连枝就立刻拉住了她的胳膊,拧着眉同她说道:“郡主,还是奴去吧。”
她可不能让这样的腌脏东西脏了郡主的手。
耳听着这一番话,王珺倒是也没说什么。
她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是又嘱托了一句“小心”,等人把香炉里的香调换了,这才往不远处的软榻走去。
……
半个时辰后。
容归奉庾老夫人的命令,过来请王珺一道去住持那边听经,连枝替人开了门,请人进来,听着容归说得这些话,脸上却有些犹豫。
“怎么了?”容归自然是瞧出了连枝脸上的不自在,便皱着眉问了她一句,话说完是又看了一眼屋中,没有瞧见王珺,紧跟着便又问了一句:“郡主怎么了?”
“郡主先前觉得累了便歇下了……”
连枝一边回着人的话,一边是又轻声同人补了一句:“估摸着是这些日子太累了,先前我过去喊她的时候,都没什么动静。”
容归耳听着这话,倒是也没有多想。
这阵子,郡主也的确是累着了,府中事务要处理,自己的婚事也不能落下,何况年关将近,府里的、外头的,都得由她查看。
这些日子,平秋阁每日都有不少管事登门。
想到这……
容归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郡主这么小一个年纪,身上的担子实在是有些太重了。
她也不敢进去打扰王珺歇息,只是压低了嗓音同连枝轻声说道:“既然郡主累了,就不必叫醒她了,我去同老夫人说道一声。”
“等过会郡主醒了,记得让人送些吃得过来。”
“是,奴省得的。”
连枝客客气气同人说完,又送了容归出门,而后她打了帘子往里头走去,看着躺在床上的王珺,便弯腰轻声同人说道:“郡主,人走了,奴扶您起来吧。”
王珺耳听着这话却没有起身,甚至连睁眼都没有。
她仍旧合衣躺在床上,身子不曾有过一丝移动,只是两片红唇一张一合,说道:“再过会吧。”以她对祖母的了解,祖母肯定会放心不下过来查看一番的。
果然没过多久。
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应该不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事先被嘱咐过了,过来得这些人,脚步声都被压得很轻。
连枝听到这些声响便知道郡主的用意了,她什么都没有说,过去开了门。
而后庾老夫人便领着众人走了进来,等走到床边,看着合衣躺着的王珺,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怎么困成这样,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问得是连枝。
连枝便又拿先前对容归说得那番话,恭恭敬敬与人说了一番。
庾老夫人听着这话,那双先前拧起的眉也没有落下,她是又朝人走近了些,等弯腰替王珺盖了下身上的被子,又探了探人的额头,察觉到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又收回手,低声同连枝嘱咐道:“既如此,那你就待在这里好生守着娇娇,要是有什么事就立刻遣人过来。”
等到连枝应了“是”。
庾老夫人倒是也未再说道什么,只是又望了一眼王珺,而后才收回目光往外走去。
林雅站在最末,趁着别人往外走得时候,她便朝身后那个躺在拔步床上的女子看去,眼看着她就跟睡着了似得躺在那处,便又不动声色得朝不远处的香炉以及桌上摆着得那盏以及用了大半的茶盏看去。
“林姑娘,我们郡主要歇息了,您请回吧。”
连枝看着林雅还逗留在屋里,又见她眉梢眼角有着压不住的笑意,若不是郡主早有吩咐,只怕这会她就要忍不住了。
林雅闻言,朝连枝看去一眼,眼见她眉梢眼角也有些许藏不住的疲惫,彻底松下心来。她抿了抿唇,压了压嘴角的笑意,什么也没说,只是提了提自己身上的斗篷,随着众人一道往外走去。
等走到外头……
看着走在最前头的庾老夫人,想了想,林雅便提步走了过去,福身同人说道:“老夫人,我想去给周姨娘上柱香。”
耳听着这一番话,原先或是在走动,或是在说话的人都停了自己的动作,朝林雅看去。
庾老夫人也停下了脚步,望着站在身侧福身低头的林雅,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垂眸看了她许久,而后才淡淡说道:“想去,就去吧。”
说完这句。
她也没有理会人,只是由容归扶着往前走去。
至于其他人,自是更加不会理会林雅,只有王珍在路过林雅的时候,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过也未置一词。
眼见众人离开。
林雅便由冬盏扶着起了身,目光朝身后紧闭着的屋门看去一眼,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收回目光朝另一侧的大殿走去。等上完香,她估摸了下时辰,便同身侧的冬盏说道:“你过去看看,现在那处是个什么情况?”
“是。”
冬盏福身朝林雅行了一礼,而后便往禅房的方向走去。
只是林雅在大殿枯等了冬盏很久也未见人回来,她皱了皱眉又怕事情有变,想了想便打算自行过去看看,只是刚刚步入小道,便被人从身后打晕了。
……
王珺站在床前,看着被如晦送过来的林雅,什么都没说,只是开口问道:“你们王爷呢?”
如晦耳听着这话,便恭声回道:“王爷有事处理……”说完,看着王珺轻轻拧起的眉尖,还有脸上未加掩饰的担忧,便又轻声补了一句:“您别担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以萧无珩的身手,王珺自然可比不必担心,只是萧无珏为人谨慎,要让她真放心下来,还是有些难。
不过这些话,她也不好同如晦说。
索性就不再说这个事,只是又问道:“原本不是说好去我的禅房,怎么来了这处?”
这里是林雅的屋子。
“这……”
如晦闻言,倒是有些踌躇。
王珺看着他这幅样子,只当这主仆两人还有什么事瞒着她,刚想发问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随其后得是一道熟悉的嗓音:“你住过的地方,可不能让人糟蹋。”
即便只是稍作歇息的禅房,也不行。
王珺循声看去,瞧见萧无珩拎着萧无珏打外头进来,那个被众贵女钦慕的魏王此刻却无声无息得在萧无珩的手上,头发散开、衣服紊乱,哪里还有以前的风姿?
王珺也是头一回瞧见这样的萧无珏,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没事吧?”
“别担心,他死不了。”
萧无珩以为王珺是在担心,便同人说了这么一句,等说完,便径直把萧无珏扔到了床上,而后还颇有些嫌弃得拍了拍手,像是在拍掉什么污秽的东西似得。
眼看着王珺还在看着床上的两人,有些不高兴得抿起了嘴角,走到人跟前,拦住人的视线,而后是低着头冲她说道:“不许看他。”
“看我。”
如晦原本正在收拾床上的两人,耳听着这一句,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也不敢回头,只能一言难尽得摇了摇头,这要是让边陲得那些将士瞧见王爷这幅样子,只怕吓得眼珠都该掉出来了。
王珺听着萧无珩这番话,也有些好笑得掀起了唇角。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握着一方帕子,低着头替人擦起了手,趁着如晦没注意的时候,抬起头,无声得与人说了一句:“好,看你。”
虽然是无声得,可萧无珩却瞧了个真切。
他笑着捏了下王珺的手背,而后是朝身后的如晦说了一句:“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他便径直带着王珺往外走去,这里是禅房,只供贵客歇息,平日那些僧人很少会来这。
而此时,庾老夫人领着王家的那些人都去听住持讲经了,这会外头自然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萧无珩索性便牵着王珺的手在小道上慢慢走着。
王珺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便问道:“先前萧无珏可曾发现你了?”
萧无珩听出王珺话中的担心,脸上的笑意越深,嗓音也柔和了许多:“放心,他没看见,何况就算他知道也没事。”自从决定要娶娇娇,决定涉入长安城的阴谋诡计开始,他们两个就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再说萧无珏也不傻,能避开他所有的耳目,把他打晕。
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
王珺耳听着这话,还想再说什么,只是还等她开口,萧无珩便笑着停下步子,伸手抚着她的脸,同她说道:“别担心,你的男人可没这么不堪一击。”
突然听到这一句话,王珺原本还掺着担忧的脸彻底红了起来,尤其是看着萧无珩眉目弯弯,很是愉悦的面容,更是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好一会她才轻啐了他一声……什么她的男人?
他们可还没有成婚呢。
萧无珩看着王珺脸上的绯红,还有那双羞红的耳垂,只觉得喉咙发干,就连覆在她脸上的手也忍不住掺了些缱绻的情意,抚摸起来。
“娇娇。”
轻轻喊了她一声。
王珺虽然没有抬头,却也能够察觉出萧无珩此时望着她的眼睛一定是布满着暗流的。她也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得握紧了斗篷的衣摆,干巴巴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一时却没有说话,他只是从她的眉眼一路抚至唇畔,而后才喑哑着嗓子开了口:“时间过得真慢啊,真想一下子就到来年四月。”
来年四月……
是他们成婚的日子。
还不等王珺说话,如晦便走了过来:“王爷。”
耳听着这一道声音,王珺倒是也回过神来,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萧无珩的手,脸颊微红得站在一侧。
如晦原本也不想过来打扰,只是碍于时间,不得不过来同两人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萧无珩闻言便点了点头,看着小丫头脸上的羞意,他笑了笑,倒是也没再说什么,收回手负于身后,而后是望着那间禅房,神色淡淡得说道:“收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