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吻像雨丝一样落在楚妧身上,她就像一叶小舟似的在大海中打着转,每每要痛呼出声时,却又被他吻住了唇,被迫承受着那汹涌而来的海浪。
开始还是温柔的浅尝,可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的啃.噬。
直到她眼角的湿润浸透了那层薄薄的锦帕,饱满的唇瓣也被他吻成了诱人的绯红,那股海浪才渐渐停息下来。
食髓知味。
祁湛到这一刻方能体会得到。
祁湛将她拥在怀里,手拂过她微微泛红的脖颈,轻轻扣在了她后脑上,将手帕上缠绕的结解开,用唇吮去她眼角沁出的泪,嗓音沙哑道:“看看我,嗯?”
楚妧的睫毛颤了颤,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还未完全适应黑暗,触目所及的是一片浓郁的黑,只有那一小簇细微的光亮在夜色中泛着光。
略微迷醉的色彩,还残留着点点未褪去的深色。
是他的眼睛。
那眼角还与她一样,泛着淡淡的浅红,丝毫不似往常那阴冷沉郁的样子。
“还害怕么?”他问。
楚妧摇了摇头,但只是一瞬,又赶忙点了点头。
祁湛笑了笑,伸手拨开她粘在额角的碎发,略微粗糙的指腹缓缓擦过那被他吻的红肿的唇,似是在回味舌尖上那柔软香甜的味道。
可楚妧却小心地往后缩了缩。
“痛……”
“嗯?”祁湛挑眉望向她:“身上呢,也痛么?”
楚妧轻轻点了点头,黑亮的眸子在夜色下一闪一闪的,蜷缩在他怀里的样子,好像一只柔弱的小兽。
“那就上些药罢。”祁湛道。
上药?楚妧怔了怔,似乎没明白祁湛说的上药是指什么。一抬头,却发现他已经披了件衣服走到门边儿去了。
祁湛命下人备了盆热水,又转身从柜里拿了个淡青色的小瓷瓶,方才回到床边,点了盏灯。
“先擦洗一下罢,你出了很多汗。”
楚妧动了动身子,似乎想从床上爬起来,可身体的软绵让她动作变得迟钝,一时间竟没爬起来。
“你躺着罢,我来。”
楚妧虽有些羞,却还是乖乖躺着不动了。
祁湛将手巾打湿,让她趴在床上,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为她轻轻擦拭起来。
暖橘色的烛光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海棠色的锦被上满是被她抓皱的痕迹,先前那方蒙眼睛的手帕也被丢到了一旁,空气中还残留着欢爱后的气味儿,那小小的腰窝又随着她呼吸的起伏显露了出来。
他手上的力道不禁重了些,不小心按到了她背上的淤痕上,楚妧吃痛的“啊”了一声。
发颤的声音带着点点勾人的媚意,让祁湛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
“别出声。”他嗓音微沉,顿了顿,又道:“我轻些。”
“噢。”
楚妧乖乖咬着唇,不出声了。
背面擦完,祁湛要她转身,楚妧趴在床上半天没动,扯着手巾想自己来,却被祁湛一个冷眼望回去了。
楚妧只能乖乖地转身,怯生生的瞧着他。
祁湛眼里的深色虽然愈发浓重,却似乎并没有其余的打算。
他的定力向来是极好的,似乎只是给她上药这么简单。
楚妧稍稍放心,这才像一条死鱼一样任他摆弄着。
祁湛将他身上的汗擦拭干净,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瓷瓶,指尖沾染了些许药膏,哑声道:“转身。”
“?!”
楚妧一惊,忙缩了缩身子,小声道:“不用了……我、我不疼了。”
祁湛瞧了一眼被单上那几滴血迹,抬眸望向她,淡淡道:“不听话?”
“不、不想……”
“那就转过去。”
楚妧只能低下头,乖乖地转过身子,粉团团的小脸不一会儿就蔓上了晚霞般绯红的颜色。
祁湛低敛着眸,她娇怯的样子让他呼吸愈发沉重了,微微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心里的小兽锁住。
她确实太娇小了些。
祁湛收了瓷瓶,用冷水洗了把手,眸底的深色方才渐渐褪去。
烛火再次被他吹灭,他躺到了她身侧,把她牢牢圈在怀里,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过了半晌,才低声在她耳边问:“还没出过王府罢?”
楚妧点了点头。
“想出去玩么?”他问。
楚妧的眼睛亮了亮:“你带我出去?”
“我明天有事。”祁湛顿了顿,嗓音略有些干涩:“先让祁沄带你出去走走吧。”
楚妧眼里的光弱了几分,似有些失落,却还是道了一声“好”。
祁湛吻了一下她的额角,轻声道:“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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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妧醒来时祁湛已经不在了。
刘嬷嬷扶她洗漱过后,刚用了早膳,祁沄就来了。
祁沄道:“今个儿天好,我想着五嫂嫁到王府后还没出去逛过,不如一起出去走走?我听说城西花农那开了几批木芙蓉,不如买上一株,种嫂嫂院前。”
楚妧知道祁湛已经提前和祁沄打过招呼,便笑着应下了,换了身素净的衣裳,与祁沄坐着马车一同去了城西。
城西是京城里最热闹的集市,除了卖花的花农,卖脂粉的铺子,还有一些耍杂的艺人和卖一些摆件的小摊。
楚妧从前就很喜欢一些精致的小摆件,一下车便在那些小摊面前转悠起来,祁沄以前都是直奔脂粉铺子去了,从未注意过这些小摊,一看之下倒也觉得新奇,花银子买了一两个小摆件,想着回去放到书桌上,倒也算是雅俗共赏了。
两人边走边聊,停在一个卖泥人的摊位前,楚妧一眼便看中了边上那只圆滚滚的不倒翁。
那不倒翁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头上梳着双环髻,身穿一件浅粉的襦裙,殷桃小嘴半张着,眼睛眯成一条缝,风一吹便摇晃着滚圆的身子,瞧着可爱极了。
祁沄见楚妧一直盯着看,便让身后的小厮拿了铜板想买,谁料老板丢来了两个木圈,道:“只套不卖。”
祁沄拉不下脸去套木圈,便将木圈交给了身后的小厮,小厮在府中多是做一些扫地打杂的活儿,又哪里套过这个?
小厮一连丢了十几个也没套中,倒让祁沄着急起来,也不顾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从小厮手里抢过木圈就套了起来。可那木圈就像是中了邪一样,要么丢到外面,要么挂到一角,祁沄一连丢了三十几个也没丢中,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就蹿上来了,面上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楚妧抓了下祁沄的袖子,想劝祁沄算了,可祁沄却像是上头了一样,大手一挥又买了三十个木圈,誓有不套到东西不走的势头。
可二十个下去了,还是连根毛都没有,眼见祁沄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楚妧忙拉了一下她的手,道:“让我试试吧。”
祁沄将手里剩下十个木圈递给楚妧:“那就嫂子试试。”
楚妧接过木圈,对着那个不倒翁瞄了一下,细软的手臂将木圈轻轻丢出,木圈在天空中划了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就落到了不倒翁头上,刚好就将那不倒翁圈在了中间。
不倒翁随风一阵摇晃,圆圆的脸蛋愈发生动起来,瞧着像是在对她笑似的。
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
便是楚妧自己也呆了半晌。
还是祁沄率先回过神来,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对着楚妧笑道:“还是嫂嫂厉害,一出手就中了头彩,快再套几个试试。”
楚妧便依言又套了几个,却没再中了,最后只拿了那个泥偶不倒翁走。
祁沄笑道:“想不到这小小的泥偶也值一两银子,我们差点儿空手而归了。”
楚妧也笑了笑,将那泥偶捧在手里,午后的艳阳照在泥偶粉团团的小脸上,那浓墨勾勒的眼睛也变得生动起来,微微嘟起的小嘴儿像撒娇似的,只瞧一眼便让人觉得心情很好。
若是把它送给祁湛,他的心情会不会便好呢?
他总是冷着脸,很少笑,偶尔笑起来也是那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瞧着寒森森的,若是这泥偶能让他心情变好,送给他倒也不错。
这般想着,楚妧就将泥偶仔细收到了荷包里,又与祁沄去花农那选了棵木芙蓉树,到了申时才坐上马车回府。
祁沄不方便进门,将楚妧送到临华院门口便回去了,楚妧刚跨进院子,就发现院内乱哄哄的忙作一团。
祁湛的房门半开着,丫鬟小厮不断地从房里进进出出,楚妧忙跑了过去,正撞上紫苑端着水盆从房里走出来,她的眼眶泛着微红,像是刚刚哭过,就连手里的那盆水,也是淡淡的红色。
是谁的血?
楚妧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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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梅树上似乎开了花,白白的一小簇缀在那抹苍绿上,乍一看,就像下了雪似的。
斑驳的花影落到祁湛微张的瞳孔里,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侧躺在床上,看了那花儿半晌,转头问傅翌:“她回来了?”
傅翌道:“刚回来,想进来看看您,被属下拦住了。”
“没什么好看的。”
祁湛自语般的说了一句,略显疲惫的闭上眼,面色除了有些苍白外,倒没什么旁的神情,只有身上盖着的薄被上沾染着几点血渍。
他道:“让她回屋罢。”
傅翌道了声“是”,刚准备退下,脑中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将手里泥偶放到了祁湛枕边,道:“这是世子妃让属下带给您的。”
祁湛微睁开眼,刚被放下的小泥偶在床边兀自晃动着,那微笑的小脸和脑海中的那个影子重叠,祁湛伸手想碰,却似乎扯动了伤口,身下的被单上又渗出了点点殷红。
那泥偶似乎被这血迹吓到了,圆滚滚的身形一阵摇晃,像是往后缩似的,祁湛眸光黯了黯,忽地把那泥偶抓在了手里。
那泥偶便乖乖不动了。
祁湛问:“她还买了什么?”
“还买了棵芙蓉树,旁的倒没什么了。”
只买了这一个东西么?
祁湛的垂眸看着手中的泥偶,指腹不自觉地在泥偶的脸蛋上摩挲了一下。
双环髻的?
若是凌云髻,岂不更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