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师哥。怎么不走了。”
柳凝璇歪着小脑袋看着他。
“这就走。”
李默微微一笑。勒着马朝城里而去。
入城之后。便是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这是年少时不知多少次穿过的大街小巷。一眼望去。满是浓浓的记忆。陌生的则是这里很多铺子都已经改头换面。
“璇儿你先去找客栈吧。我去办点事情。”
李默说道。
也不问李默要去做什么。柳凝璇乖乖的点着头。骑着马儿往前走去。
两只长辫子搭在胸前。腰间的铃铛叮当叮当响着。引得路人回望。
待见到这白马上的年轻女子绝色如花……路人们都是看得眼睛发直。
“小黑你也去吧。”
李默摆摆手。小黑摇摇尾巴。头顶着雪球跟上柳凝璇的步伐。
接着。李默便沿着街道一路西行。一直來到西边的一处大宅前。
绵延的石墙。古旧的宅邸。门口两头石狮已残碎不堪。
古铜色的宅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年生久远。已有些发黄。
一块大匾额掉在地上裂成两半。依稀可以辨清上面“聂府”两个大字。
这里便是聂家大宅。聂家在永安城勉勉强强算得上一个小世家。上百号族人。做着一些小营生。
但因为李默地位的提升。聂家也成了永安城的大户。就连州城的官员都亲自登门拜访。荣极一时。
只是如今已成一片废墟之地。门可罗雀。
“真是个昏君。”
李默冷冷哼了一声。眼中煞气腾腾。前方大道上的几块青石板被杀意震得粉碎。
这一路入商天国。他早在路上便打听清楚了。
自他死后被安上谋反之罪。皇帝就下了诛杀他满门的命令。
虽说他是支族出身。打小便沒被本家看重。也不乏被本家歧视。不过和本家的关系也仅此而已。说到底大家都是至亲血脉。同出一祖。
再说了。聂家上百号人中。本家也就十几个人罢了。支族的亲戚们平日里关系甚为融洽。父母去世时也是叔伯帮忙安葬。垫付费用。小时候沒少受他们照顾。
想想自己伺奉皇族多年。为皇族可谓殚精竭虑。研究出多少至强灵丹。医治了多少疑难杂症。
但有传唤。但有旨意。未有半点怠慢。可谓忠君。
沒想到自己含冤而死。这狗皇帝非但沒给自己洗清冤情。反倒下了诛杀九族之令。
如此寒心。如此凶残。
所幸的是。据传闻在圣旨抵达这里之前。聂家上百号人一夜间突而消失不见。至今尚无踪迹可寻。
李默能想到的很可能是聂家提前得到风声而连夜出了城。如此倒也让他松了口气。
否则若这么多家人死去。他非要血洗皇城不可……
稍稍逗留一下。李默又沿着宅子往偏僻地儿走。
这大宅是本家的宅子。他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深处。沿途亲戚的屋子也都贴着封条。陈旧不堪。
推开最里间的一个院落。小院里尘埃布满。两边的大树也早已干枯。两口大水缸破破旧旧。
土墙黄瓦。破壁残垣。屋里子沒有一点生气可寻。
“真是物是人非。”
李默深深叹了口气。不免感慨几分。
当年他到了州城。闯出一些名气后还请叔伯雇了人帮忙守着宅子。毕竟是父母传下的基业。
显然聂家人走了。守屋子的人自然也就不在了。
算算从他冤死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八年。
想想复活之后。入武道院。进玄门。八年时光直是弹指一挥间。
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李默这才出城而去。
东山脚下的聂家祖坟还在。只是早无人打扫。杂草丛生。几条野狗在周边觅食。一见人來了立刻跑得沒了影。
沒多久李默便找到了父母坟头。眼看杂草丛丛。掩盖石碑。他眼中又冒起腾腾怒气。
父母早亡。他每年不忘祭拜。更把这当成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
买祭品、点香烛、诉一年之所得。只为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告诉他们自己活得好好的。
即使后來贵为皇城太医院首席大长老。但每年祭日时他必定返乡。从未落下一年。
然而如今。这坟头一荒废就是整整八年。那胸口的怨怒是沧海难平。
他紧紧一握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狗皇帝。还有大皇子夏侯威。待我回到皇城。必定要让你们后悔所做的一切。”
清除杂草。一番祭拜。望着干净的坟头却又不免一声叹息。
如今入玄道。求飞升。割去凡尘俗念。这一拜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來。
回城时已是天黑。李默倒不急着回客栈。辗转之后便來到了北大街上。街中间有着一间药铺。上悬匾额。名为:济悬药坊。
“果然还在。”
李默站在药坊外。不免微微一笑。
药坊里稍显冷清。几个伙计在整理药材。一个三十來岁的瘦个子在一旁做着记录。
“徐廉这小子。做上帐房了。”
李默又笑了笑。
父母死后。他六岁就进了这济悬药坊做杂工。那中年瘦个子便是当年一同做杂工的小子。因有些算帐天分。后來拜在了帐房席下做学徒。
他随手在戒指上一拂。手中多了一个匣子。
一步踏进去。徐廉一抬头。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欠着身。笑眯眯的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什么需要。”
“曹掌柜在吗。”
李默问道。
“在里间。不知公子……”徐廉观眼前这青年衣着不俗。气质非凡。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李默将手里的匣子朝着他一递道。“在下是受人之托。前來拜访曹掌柜。”
“那请公子稍候。”
徐廉接过匣子。走到里间。
然后便听里面发出一声惊呼声。徐廉匆匆赶出來叫道:“公子里间请。”
李默走进去。里间的小厅里站着一个胖老者。六十多岁的年纪。略显苍老的脸上写着慈祥。此时那眼中更带着浓浓的惊讶。正是掌柜曹文国。
小桌上放着刚刚打开的匣子。里面放着一枚千年三耳云芝。通过黑中带紫。散发着寸寸异彩。
“掌柜的也老了。”
李默轻轻念了句。
他离开时。曹掌柜才还未满四十。正当壮年。意气风发得很。
这声音小。屋子二人都未听到。那曹文国仔细打量这青年。然后认真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免姓李。单名一个默字。”李默回过神來。答道。
“原來是李公子。老朽是掌柜曹文国。敢问公子是受何人所托送來此物。”
曹文国肃然问道。
“此人乃是曹掌柜的一位故人。名叫……聂羽。”
李默淡淡说道。
话一落。曹文国和徐廉顿时大吃一惊。
徐廉迅速的朝着外面望了眼。曹文国则大手一摆。将匣子一盖道:“公子说的是何人。老朽还真记不起了。怕是公子送错了地方。”
李默看在眼里。不免一笑道:“曹掌柜的真是谨慎。放心吧。我不是官府中人。官府的人也拿不出这样的东西。不是吗。”
这话说得曹文国一愣。他是黄级三品炼丹师。当然很清楚这匣子里的千年三耳云芝是何物。
此物生于大地极深之所。纳天地灵气而生。百年者皆是世上奇珍。更别说这么一大朵。足足千年寿元。何等珍贵少见。
他到底也是聪明人。一下子也明白过來。即使官府知道他和聂羽的关系。也沒必要拿。而且拿不出这样的珍宝來当诱饵。
这时。李默微微笑道:“曹掌柜的向來低调。即使聂大长老踏步皇城太医院。位列首席大长老之位。您也未曾拿他的名字当招牌用。世人不知你和他的关系。更不知道他在这里曾经做过几年的杂工。当然。更不知道他在这里有着另外一个名字。叫小四儿。”
这话一说。曹文国顿时眼睛一亮。
当年和李默进药坊的共有十人。按照年龄月份排位。他排名第四。因此在药坊里便叫做聂小四。真实姓名反倒少有人知。
“掌柜的。这青年居然知道这事情。看來真的可能和聂大长老有关系啊。官府的人不会这么麻烦。要知道咱们药坊和聂大长老有那层关系。早就上门來了。”徐廉小声说道。
曹文国倒是点点头。但又满带疑惑的问道。“公子说是受聂大长老所托。但是聂大长老可是死了八年了。”
徐廉在一边痛心道:“可怜聂老四儿啊。他那性格怎么可能谋反。分明是被人诬陷。听说谋反案后。他脑袋可是都被人砍下來了。挂在皇城东门城墙上。悬挂十日示众啊。”
哼。
说起这事情。李默又暗暗哼了一声。骂了句狗皇帝。
冤死也就罢了。居然把自己的人头悬挂十日。如此侮辱真是恨得气不打一处來。
平息了一下心情。他这才说道:“其实在下早该过來。不过因为有些事情缠身。所以等到现在。这也是聂大长老临终所托。”
“该不会你是聂大长老的徒弟吧。”曹文国恍然大悟道。
李默微微摇了下头道:“在下乃是玄门中人。”
“玄门中人。”
二人顿时又吃了一惊。然后又恍然大悟。
这青年看起來年轻。说是受聂羽所托。那当年便不过十來岁。如今说是玄门中人。那便一下子明白过來。这玄门人有驻颜之术。说不定这青年已经七老八十也不一定呢。
话落。李默说道:“曹掌柜不知进入黄级三品有多少个年生了。”
“哎。十年有余。”曹文国如实答道。
“那……我來助曹掌柜一臂之力如何。”
李默微微笑道。
话落。他意念一动。一枚璀璨的玄火就从悬土秘境中飞了出來。浮于指尖之上。雀跃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