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镇内有一条河流,水澈且深,自上而下贯穿了两座村庄,上流的林家村,以及下流的张家村,两村的农田都集中在河流两岸,灌溉便利,省了诸多人力物力。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两村人平日里不是捉鱼就是摸虾,日子比旁处好上许多倍,除去生活开支之外,还能攒些闲钱。
家里有了钱,两村人就合力请了个教书先生,在两村中间办了个学堂,供两村后辈学习科考。
而那一辈孩子中,还真有两个好苗子,林家一个,张家一个。
等到科考那年,张家孩子成了童试头名,而林家孩子则是末名,堪堪过线。
有儿如此,张家族长乐的大摆宴席,自然也请了林家族长过来,酒过三杯,张家族长有了诸多醉意,没忍住说了些显摆炫耀的话语,那话听在林家族长耳里,就跟一巴掌拍他脸上似的,叫他好生难堪。
林家族长暗恨张家族长嘲笑自己,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反击的由头,只能拼命忍着,除了逼迫儿子日夜读书,就是暗地里诅咒张家小儿来个伤仲永,届时,他定要好好的嘲笑嘲笑。
谁料,乡试过后,张家小子竟得了头名解元,而他儿子,却是榜上无名。
这个时候,整个张家村的人都有些飘了起来,要知道,村里有个举人老爷,那可是全村受益,旁的不说,就说服徭役,若是村里有位举人老爷,干的活都能比别人清闲些。
张家小子与林家小子同岁入学,如今一个中举,一个白身,少不得被人拿来比较比较,林家族长听了些风言风语,又气又羞,又觉得张家人得志便猖狂,心里恨的不行,打定主意,要给张家村人一个教训。
然而,张林两家,除了教书先生跟河流之外,联系并不密切,林家族长琢磨了一夜又一夜,人都瘦脱相了,方才想出一条妙计。
"大姐,不过是祖辈的恩恩怨怨,难道就因为这些陈年旧事,我就不能跟月月好吗?"张念搞不懂大人们那些牛角尖,他只知道,他想娶月月,不管她是不是林家的女儿。
张楚怜惜的看了一眼张念,而后接着道:"你别急,等我说完。"
却说林族长嫉恨张族长春风得意,日夜苦想,总算在次年开春之际,想了一条妙计。
林族长召集全村人,说他偶遇一神仙,得知张家小儿那般聪明,是因为沾了林家村人的运道,他说,河流带走了他们村里人的好运,而后转送给了张家人。
为了护住他们林家村人的运道,必须截住河流,而后将河水引到别处去,总归,这河流,不能从张家村过。
张家村人自然不乐意,这河流天生天长,与林家村人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他们住上流,那河流就归他们村了?
眼瞅着就要开始培育秧苗,接着还得灌溉秧田,张家族长哪肯同意林族长的无稽之谈,他先是好话说尽,可惜不得用,最后急的没办法,纠集村里人打了上去。
农家人争水也是常事,可是都事出有因,如林家这般大的阵仗,且危害一村之人,大伙儿怎么可能接受。
这架越打越烈,锄头钉耙碰撞的声音啷当响,就在一声惨叫声中,这场无休止的混战总算结束,而代价则是张家解元的性命。
却原来,那张家解元最是孝顺,为了救其生父,死在了林族长的锄头之下,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张家解元,那可是全村人的希望,更何况那孩子素来知礼孝顺,如今年纪轻轻就没了,谁能受得了?
张族长抱着儿子的身体哭的昏天暗地,他拼命的锤打着自己的胸,暗恨死的怎么不是自己,一时激动,迷了心窍,嗓子里堵了口痰,当日也随着儿子走了。
张家村人失了解元老爷,又没了村长,其中愤恨可想而知,虽后来报官斩了林族长,可这仇恨并不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
林家小儿因其父亲罪过,被绝了仕途,一时大受打击,跳入河中死了,那尸体顺流而下,则到了张家村,林家村人一口咬定,林家小儿是被张家村人害死的,报官,查案,还了张家人清白,却改变不了林家村人自己认定的真相。
一条计,四条命,两姓世代结仇,不得通婚。
而这一代,张家嫡孙张念,却喜欢上了林家嫡孙女林月。
“姐,再大的仇恨,都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能消吗?再者,月月虽是林家人,可她性格单纯,为人善良,难道就因为她姓林,就抹杀掉她的所有吗?”张念痛苦的说着,他的发丝凌乱,眼神红肿,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张楚将食盒放在地上,并未安抚他什么,只道:“你自己想想,不管如何,不要伤了自己,也别伤了月月。”
趁着月色,张楚回了屋子,她点上油灯,想着张念与林月的未来,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们是真心爱念对方,也做好了挑战家族的准备,只可惜,他们的爱情终究敌不过早已扭曲的恨意。
这一次,张楚穿进了一本苦情剧里,一个从头苦到尾的故事。而她,这次则是男主角张念的亲姐姐,一个没有任何篇幅述说,只偶尔出现在男主口中的亲姐姐。
这位亲姐姐,也是张家报复林家的一颗棋子,一个即将嫁入高门冲喜的姑娘。
当年,张林两家结怨,两边都痛失爱子亲夫,死的人,一了百了,而活着的人,则继承了他们的怨恨,而其中,尤以两位族长夫人的恨意最浓。
林族长夫人姓刁,人称刁三娘,原就是个无理闹三分的性子,没了夫君爱子之后,人越发钻牛角尖,因她娘家在镇上有些势力,没少折腾刁难张家村人。
张家村人没了解元老爷,又没了聪慧的村长,日子一落千丈,打了架,送了人命,可眼瞅着,河流还是要保不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解元的同窗好友找了过来,在知道事情之后,无奈叹息一声,最后给张家村人出了个主意,为林族长夫人慧娘子立坐贞洁牌坊,条件则是她不能改嫁,得为张家守节一辈子。
慧娘子本就没有再嫁的心思,她迎来了御笔题字的贞洁牌坊,这个牌坊,护住了河流,也护住了张家村所有人,更让张姓女成为焦点,一家有女百家求。
这个牌坊原本是用来保护人的铠甲,后来却成为刺穿人的利剑,整个张家村人都以贞洁为荣,不管是外嫁女,还是嫁过来的媳妇,都必须从一而终,夫死不得改嫁,需守节一辈子。
再后来,在利益的驱使下,人们的心越来越狠,而女人们的日子也越过越艰难,她们想毁了牌坊,可最后毁的都是她们自己。
张楚穿的则是张家族长后人,如今的当家老太太,则是当年的慧娘子,一个可怜,如今却颇为可恨的老婆子。
张楚吹灭了灯,靠在床上,不由又想到自己的这桩婚事,准确说来,是原身的婚事。
张家人靠着贞节牌坊发了家,林家却出了好几个举人老爷,亦发了家。两家世仇,原有些占上风的张家如今已落败相,慧娘子,如今的许老太太如何不急,她暗骂老天不公,竟让林家贼人出了举人老爷,又想起自己可怜早逝的儿子,更是愤愤不平。
许老太太怎么会允许林家压张家一头?在林家子中举之后,她立即给亲孙女定了个望门亲,男方父亲官拜三品,为吏部侍郎,而吏部,管官吏的任免,考察,升降,调动等等。
张家有了这般厉害的亲家,林家出了举人又如何?
然而,这样的官家贵族,又为何会看上张家?究其原因,仍是那座贞洁牌坊。
葛家子身体瘦弱,医者断言活不过今年,可纵是如此,葛家长辈也不舍得儿子孤零零一个人,故而就想着为他成个亲,就算日后他没了,也有人替他们做父母的念着他,想着他。
张家虽是小门小户,可张家女是出了名的守节女,儿子身体不好,娶这样的女子,正好合适。
一个求权,一个求人,不谋而合,却苦了原身花骨朵一般的姑娘,得了这个消息之后,自个儿悄悄挂上了三尺白绫,被人救下之后,芯子就变成了张楚。
张楚听闻未婚夫家姓葛,忙问啸啸是否为葛宇轩,可却得来否定的回答,并被告知,葛宇轩还未出现在这个世界。
张楚进了系统空间,拿着医书,却看不进半个字,啸啸见了,打滚卖萌,折腾许久才让张楚露出个微笑来。
不知为何,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张楚整个人就跟没了精神气似的,很是压抑不舒服。
这一世,比上一世,还让她讨厌。
“楚楚姐,我联系到葛大哥了,他来了。”啸啸欢喜道,就在刚才,它终于跟病毒取得了联系。
张楚听了,忙联系过去。
“楚楚,我来了。”葛宇轩无奈的声音竟然在张楚耳边响起。
张楚一看,顿时呆滞。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葛大哥竟然会成为阿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