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光的舞动,纸条渐渐缩小直至燃成灰烬。张荣想着纸条上的内容,心内很是窝火。若真如纸条所言,那刘明元也太不将她张家当回事了。
“好姐姐,你看,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刘明珠欢快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张楚扯了扯嘴角,扬起温婉的笑意,缓缓走到门口迎接她。
张荣刚到门边,就见刘明珠拿着团扇,脚步轻盈的走入房内。在她身后,是一副文人打扮的刘明元,只见他手提食盒,一脸宠溺的看着刘明珠。
这等宠溺有爱的眼神,还真是容易让人心动。旁的暂且不论,刘明元的皮相还真是出众,符合时下贵女的审美。
“家中妹妹调皮,还望张荣姑娘莫要嫌弃。”刘明元温声笑道。
张荣红着脸摇头不语,而是躬身将刘明元迎入屋内。待两人落座之后,张荣垂眸为他们二人斟茶倒水,一副贤良温顺的做派。
今日刘明元对她的态度竟是意外的好,有礼有节,温文尔雅。与她说话的时候,眼眸深处仿似含情,眉宇之中尽显君子之气。再听他说话之声,低沉悦耳,勾人心弦。再细细一看,只见他今日穿戴也与平日不同。一身浅青色直缀长衫,腰系藏蓝色金丝绣龙纹腰带,外罩一身银丝薄纱褂,既显斯文又显贵气。
刘明元见张荣害羞到不敢与自己对视,心下很是满意,他落座之后,先与张荣扯了扯闲话,而后又抬眉示意刘明珠按计划行事。
“好姐姐,这是哥哥特意从第一楼给你带的糕点,你可得多吃些。”刘明珠将食盒打开,一边夸赞自己哥哥的用心,一边又将这第一楼的来历告知张荣。
张荣用比蚊蝇扇翅还要轻的声音回道,“实在是太谢谢将军了。”说完此话,她强忍住羞意抬头看了眼刘明元,只一眼,又如那受惊的鸟兔一般,低下头去。
刘明元轻摇纸扇,温声回道,“明元愿为姑娘做任何事情,此等小事,哪里需要姑娘特意道谢。姑娘若是喜欢,明元就让那第一楼的厨子日日给你送过来。”
张荣尝了口如意糕,害羞到没好意思回话。刘明元急的又跟刘明珠使了个眼色,刘明珠见了,忙补充道,“荣荣姐,你可知靖安帝在嘉禾建都的事情?”
“听外公说起过。”张荣愣愣回道。
这就是刘明珠不喜欢大家闺秀的缘故。这些个大家闺秀,每日里只知道穿衣打扮,外面的事情一点不通,与她们谈话,真如对牛弹琴。就如同现在一般,她将话题转到靖安帝身上,张荣竟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是不是她不把话说清楚了,张荣就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呢?
事实也正如刘明珠所想,她拐弯抹角的说话,张荣是半点不懂,非得她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好姐姐,相爷走之前曾说,我大哥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就来寻你商议商议。这些日子咱们刘家军真遇到不少祸事。不知姐姐可否将相爷的妙计锦囊拿给哥哥?”
“瞧妹妹说的这般委婉含蓄,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你是要外公的锦囊啊,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将军若需要,说一声就是。”张荣一脸爱慕的看着刘明元,轻声回道。
刘明珠听此心中暗喜,可是这张荣话说的好听,好半天也没将锦囊拿出来,不由催道,“好姐姐,那锦囊呢?”
“锦囊让外公放在我的书房了,将军若是需要,我即刻回府帮您拿过来?”张荣看了眼刘明元的侧脸,忙一副急需表现的模样说道。
刘明元用拇指轻拍了拍扇柄,“小姐好心,我刘明元感激不尽。只是如今濉县来了不少乱民流民,外头又乱又糟,不宜随便外出。小姐生的如此花容月貌,贸贸然出去怕是会有危险。不若小姐将放锦囊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派丫鬟回府取一趟就是。”
张荣想了想,本想拒绝,但见刘明元一脸为她担忧的模样,又羞涩的点了点头,而后将放锦囊的具体位置说了出来。刘明元听了,心中欢喜,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就告辞离开。倒是刘明珠未跟着一道走,而是让丫鬟取了她新得的大红袍出来泡水喝。
“妹妹这茶,清香四溢,浓淡相宜,果真是茶中极品。”张荣闻了闻茶,一脸享受道。
纸条上警告她注意茶水,看来说的就是刘明珠的大红袍了。
张荣又细细闻了闻,里面竟被人下了chun药。张荣这心顿时沉了下来,这刘明珠想做什么?还是那刘明元想做什么?
给她下这种肮脏的药,是想倒打一耙,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她身上推么?刘明元刘明珠兄妹二人,行事如此歹毒,手段如此恶心,难怪他们能踩着刘明德得势了。
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一般人可不会用。若不是当年妹妹跟在老神医后面学医的时候,曾哭闹着要她跟着一道学习,只怕她还真会着了这两兄妹的道。
“姐姐,你都说茶香了,怎么还不喝啊?”刘明珠歪着脑袋一脸好奇问道。
“此茶甚香,我竟有些舍不得了。”张荣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而后翘起拿茶盖的小拇指,轻轻碰了碰茶壁三下,正准备抬杯饮茶之际,就见一旁服侍的小丫鬟腿脚一软,不小心碰到了刘明珠,把她杯中茶泼了一大半出来不说,还烫伤了她的手腕。
刘明珠顿时跳了起来,看了看微微有些烫红的手腕,气道,“瞎眼的奴才,腿断了不成?连站都站不稳了?”
张荣还是第一次见刘明珠发怒,紧张之下,竟也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茶水,她也未管茶水如何,而是急急走到刘明珠面前,为她擦拭去身上的茶水,一脸关心道,“明珠妹妹,你没事吧?哎呀,怎么竟烫的如此红?该不会起泡留疤吧?”
刘明珠见张荣的茶水也全部被打翻,顿时急道,“姐姐做事怎么也这般慌手慌脚的了?”她这一小杯茶水可值不少钱呢。
只是事已至此,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她鼓了鼓脸,颇有些不高兴的告辞离去。
张荣让丫鬟将杯中剩余一小口茶水并桌上残留的茶水全部弄入小陶瓷罐中保存。至于她自己,则进入内室换了一身轻便点的外衫。
与此同时,刘明珠追上了准备离府的刘明元,并三言两语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悄悄告诉了他。刘明元听此冷笑一声道,“无妨,你将这个交给你二哥,告诉他,今天必须把张荣给办了。如果他连这件事情都办不好,以后也就不用在我身边做事了。”刘明元对自己的二弟已经不满很久了,生的貌丑不说,还一点能力都无。
“大哥放心,我这就去寻找二哥。”刘明珠再三确认,见自家大哥对张荣真无半分情爱之情,忙欢喜的退下去寻找刘明德。
吩咐好事情之后,刘明元就带上一男一女两个仆从去了楚府。楚府门房见是刘将军,忙躬身请他入府。又听他说是特意回来给小姐拿书本的,面上表情就越发和善了。
刘明元打着张荣的名义,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内院。他依照张荣说的那样,进入书房,而后沿着第一排书架走到头,在其右侧果真有个花瓶。
刘明元心中欢喜,也未多想,自己伸手就去掏锦囊,谁知道那花瓶底部竟有一软绵绳状之物。刘明元还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指尖一痛,他连忙将手从花瓶里抽出来。与此同时,一条漆黑细长的蛇也跟着被拎了出来。
刘明元见瓶内有蛇,顿时脸色煞白。他那随身侍卫当机立断,掐住蛇的七寸,掰开蛇口,把刘明元的手指给救了出来。
刘明元低头一看,顿时有黑血流了出来,忙挤了挤毒血,又命一旁的丫鬟将蛇毒吸走。
“初五,给我把这花瓶砸烂。”他实在是太过大意了,早知如此,他让初五拿锦囊就是,大不了把花瓶砸烂也行,何苦自己以身涉险。
想到此处,刘明元心中暗下决心,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蠢事。
花瓶破碎之后,竟有好几只小老鼠跑了出来。初五将地上锦囊捡起,恭敬的拿给刘明元,刘明元打开一看,里面的纸条竟被老鼠给啃成了粉末,一个字都凑不完整。
刘明元受此大罪却未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心中哪会欢喜。然而愤怒的同时,他这脑袋竟然一下子清灵起来。
此事,该不会是楚相那个老狐狸设的计吧?若不然,他干嘛不让张荣随身携带锦囊,而是藏在书房内的花瓶中?
若楚相那个老狐狸早就算到自己会从张荣身上下手,是不是说明他其他的小心思也暴露无遗了?
不成,他得尽快回府阻止珠珠撮合张荣跟刘明德。若张荣真被他们给毁了,保不齐楚相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报复他。
他与楚相已生隔阂,若再添一桩张荣的事情,岂不是真得分道扬镳。分道扬镳倒不可怕,他只怕楚相一怒之下,将他真正的身世告知天下。再联合张汤,葛宇轩等人的兵力攻打他。
到时候,他纵有双拳,也难敌四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