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既然这刘明元有眼无珠,不若就此远了他。“张楚小声劝解道。
张荣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为何要远了他?我若与他再无交集,岂不是白白受他侮辱?这口恶气,我是无论如何也得出的。“她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般挑三拣四过?那刘明元的确生的端正俊朗,可她张家姐妹也轮不到他挑挑捡捡,评头论足。
“姐姐,你若心里不痛快,妹妹就寻人把那刘明元给狠狠揍上一顿为你出气,实在没必要搭上自己白白便宜了他。”姐姐都已经气成这般了,为何还要跟那人多做纠缠。
张荣未答,只是观其神色,竟是还未放弃最开始的盘算。
“楚楚莫急,此事姐姐心中有数。”张荣轻柔的将张楚鬓角的碎发拢到耳朵后面去,冷静回道。她的妹妹啊,还跟小时候一样维护她。想到家中有爱她的爹爹跟妹妹,她这心里就生出无穷无尽的力气来。
她明白妹妹的意思,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正如外公所言,柳州畲山位于大楚与西南鍙洲的中间地带。若爹爹彻底与刘明元闹翻,届时那刘明元出兵攻打柳州,他们张家岂不是腹背受敌。
此时此刻,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再者,以她对妹妹的了解,那刘明元想讨好她根本不可能。她的妹妹可不同于旁人,不是刘明元几句好话就能哄走的,对楚楚而言,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与此同时,宏泰客栈
邹太医颇为无奈道,“将军,你好端端的怎么跟楚相说那样的话来?那张家小姐可是他嫡亲的外孙女,他焉能不气?”最重要的是,将军说的那些话好巧不巧全给张家大小姐给听了去。
刘明元用手捏了捏眉宇间的肉,微微有些烦躁道,“楚相行事也太不讲究了,本与我定好商谈事情的,竟将那张家大小姐给喊来了。这自古成亲一事乃结两姓之好,如他这般,就显得强买强卖了。”若不是楚相行事不周全,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情。
再者,是他刘明元成亲,娶何人为妻自然是他说的算。他今日那话虽直白了些,可也没有说错。那张家大小姐美则美矣,可空有美貌又有何用?哪里比的上张二小姐的与众不同。若能娶张二小姐为妻,他不仅仅能得张汤的十万大兵,还有数不清粮草金银。
自从听周毅说这张二小姐爱好屯粮之后,他就命人四处打听一番,得来的消息比周毅透漏的消息还要惊人的多。这位张二小姐可不简单,竟在大庆十个州屯了粮草,手下还有能人异士好几千。当初若不是她北上救人,只怕此时的楚相早已生死泰和殿了。
“将军,不管如何,大事未成之时,你还需忍耐忍耐。且不管楚相行事是否还有私心,你都不能大意失荆州啊。”邹太医狠狠的咳嗽几声,耐心劝道。
将军虽为文武全才,但到底年轻气盛,这一路又走的颇为顺畅,微微有些自负倒也正常。只是今日之事着实大意了些,按照将军的本事能耐,不该犯如此小的错误。
刘明元见邹太医咳嗽的厉害,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后道,“邹爷爷,你且放心,这事儿没你想的那般严重。张大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我见的多了,若她没有心思,今日就不会来楚府。既然她生了心思,也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就打退堂鼓的。”
邹太医摇了摇头,没有再劝,倒是一旁的周毅嘿嘿笑道,“如将军这般英明神武之人,被姐妹争抢实数正常。”
刘明元听了周毅的话,面上神情好上许多。不过他并未顺着周毅的话继续谈论张家姐妹的事情,而是问道,“邹爷爷,你与楚相相交多年,他当真能策反朱林?”
“将军放心,旁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朱林为将,楚正仁为相,两人一文一武,少时相识,中年相知,待到了晚年,他们害怕靖安帝多想,方才渐渐断了来往。”邹太医喝了口刘明元倒的茶水后,继续补充道,“虽说他们二人断了来往,但并不代表二人断了联系。不过是由明转暗罢了。楚正仁好歹是三朝宰相,手上人脉何其多,只怕派朱林诛杀叛贼一事就有他的手笔。”
“楚相这般厉害?那他能臣服于我?邹爷爷,你说他会不会是假意臣服于我,实则是代替靖安帝去除后患呢?”听邹太医将楚正仁夸的是神乎其神,刘明元没忍住问道。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楚正仁非同旁人,一个不好,真有可能全军覆没。
邹太医笑道,“若是旁人倒有这个可能,只是将军你乃先太子遗孤,楚正仁为了大庆,就不会背叛你。”更何况楚正仁是那等爱惜自己名誉之人。
刘明元皱了皱眉,看了眼气定神闲的邹太医,到底没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倒是一旁的周毅道,“将军,您为何不昭告天下您乃太子遗孤一事?若您说了出来,想来如楚相这般扶持正统的人会纷纷前来投奔你。到时候,登基称帝岂不便利?”
邹太医冷冷的看了眼周毅,碰的一声将茶盏放在小桌上,怒声道,“将军的决定岂能由你置喙?”到底是商家子弟,不懂规矩,无勇无谋。
周毅被邹太医一通训斥,身上顿时起了一阵冷汗,连忙跪下来磕头告罪,而后不敢再发一言。
“时机未到。”刘明元看了眼周毅,说道。
原以为这周毅聪明机警,没想到却是个蠢材,不堪大用。
如今可不是跟大庆正面敌对的时机。所谓破船还有三千钉,靖安帝虽然昏庸,但大庆的武将并不都是庸人。旁的不论,按照军队人数,他就比不得靖安帝,更何况靖安帝手上还有那么些民脂民膏。
周毅哪曾想到自己一时多嘴竟暴露了自身的缺点,他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好感一下子全给败了个干净。
此后,刘明元商讨大局都会屏退周毅,让其在门外候着,不准旁听。
周毅见此,心中如何不急,只是受了之前的教训,让他再也不敢随意讨论政事。他想着自己之前是因为张楚的缘故方才得了刘明元的青眼,不若再用她来讨好刘明元。
周毅定了方向之后,舍了好大一笔钱摸清楚张楚的行踪之后,连忙悄悄告知刘明元,一脸谄媚道,“如将军这般俊逸之人,属下从未遇见。那张二小姐虽说聪慧,可到底是个女子,不若将军与她来几个邂逅,乱乱她的芳心如何?”
刘明元听此不言,脑海中则浮现出在西郊见到张楚时的场景。那日的她一身秋月色对襟绣花长裙,穿戴朴素却也灵动可人。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女子竟能干出这番大的事业出来。
她的姐姐张荣能不顾女儿家的体面,刻意跑到楚府见他一面。既如此,他刻意与她邂逅于花前月下,想来也不是什么无礼之事。
“此事交由你办,若你办的好,本将军重重有赏。”这周毅大事上不顶用,小事上倒还算可以。
这几日出门,张楚总有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弄的她很是不舒服。
“少爷,那刘明元带了一马车货物去济世堂了。”安南在张楚耳边轻声说道。
“刘明元?”好啊,她还没找他算账,他竟敢跑到她的底盘撒野,真当自己是真龙天子不成?
张楚板着脸去了济世堂,此时刘明元正一脸和善的发着粮食布匹,语调温柔面容和善,若不是知晓他的算盘,还真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善人呢。
“刘将军好端端的怎么跑到我这济世堂来行善积德了?莫不成是因为往日那缺德事做多了,来求个心安?若真如此,您也该去西街的寺庙,而不是我的私人院子。”张楚冷嘲热讽道。
她这济世堂可不是乞丐窝,大伙儿也不是靠乞讨为生,刘明元此举未免也太过自大了些。
众人听张楚这般说,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有手有脚的,可不能白白收你的东西。外头乞儿多的很,将军若是有心,每日在城门口施些米粥就好了。”
周毅听了,连忙打圆场道,“没想到这里竟是张楚小姐的产业,真正是天大的巧合,我们将军心善,不忍百姓疾苦,就让我备了些粮食布匹送人,没想到竟是送到张小姐家来了。”
“你们将军做的有眼无珠的事情可真多,也罢,既然你们知道了,就把东西拖走吧。”张楚竟是看也不看刘明元,笑道。
刘明元被张楚挤兑,焉能不气,不过面上仍是一派温和,“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小姐?若有,还望小姐明示,在下定会好好改改。”堂堂的张家千金,怎么说话这般无礼,与那乡野村妇一般无二,未免也太不识大体了。
“将军难道不知,你出现在这柳州城就是得罪我了?你若真要改,那就快点滚出柳州城吧。”
“张楚小姐,你说话未免也太失礼了些?”周毅连忙回道。
这张楚真是他周家的克星,他好不容易才抱上将军大腿,此次怕是又得前功尽弃了.
“姑娘莫不是听张荣姑娘说了些什么?姑娘误会了,在下绝非轻浮孟浪之人,当日唐突之言实在是因为在下无法回报大小姐的一番情谊。与楚楚姑娘相见那日,在下就被楚楚姑娘的与众不同所吸引折服。”刘明元轻笑说道,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看着张楚的眼眸说道。
“楚楚姑娘,在下心悦于你,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刘明元一脸情深似海,面容,眼神,语气,动作,竟都恰到好处。他这般样貌气势配上这样的眼神语气,的确很有欺骗性。
“我堂堂张府千金,岂容你这般出言调戏,此事我定禀明外公爹爹,还望刘将军给我张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张楚不惧看刘明元的眼神,她盯着他温柔情深的眼神,一字一顿道。
真把自己当情圣了不成?她的姐姐聪慧机警,怎么可能看的上他?
刘明元看着张楚怒气冲冲的背影,竟是轻笑起来。
待入了五月,刘明元跟楚相一起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后,让周毅上门递了拜贴,准备正式上门拜访张汤。
那日早上大晴,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不过刚过正午,那天竟然又阴了下来,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天蓝之色。
刘明元备足了礼品,亦给足了张汤面子,完全是一副小辈拜见长辈的模样登门。
张汤板着脸,扶着楚相入了主座之后,方才请刘明元跟邹太医一并坐下。
“张汤,林忠大军已经出发,你还未想好么?”楚相直接逼问道。他知道张汤已经调兵遣将前去困守城门,但是那林忠可是带了二十万大军前来平叛。张汤纵有十万兵将也难敌林忠的二十万大军啊。更何况因为张汤的大动作,柳州城内已经开始谣言四起了,不少人将这场战争怪罪到张家头上来了。
民心?没有安稳哪里来的民心?楚楚的想法还是太嫩了些,以为做几桩好事就能得到民心?只有你强大了,能给百姓以庇护,方能得到民心。至于对错好坏,百姓并不在乎。
林忠大军一到,楚楚就该明白一个道理,民心是世上最容易得到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失去的东西。
“张将军,小子仰慕你已久,希望能与您一道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只要您开口,我立即调十万大军前来助你,届时那林忠来了,就如同这瓮中之鳖,有来无回。”刘明元一脸诚恳道。他这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让楚相很是满意。
这才是明君该有的气度。
张汤看了眼刘明元,“你且说说你的条件?”
楚相见张汤肯开条件,与邹太医对视一眼,皆满意的抚须笑了笑。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汤现在回头到也不晚。
刘明元见张汤态度没之前那般强硬,心内高兴,面上却不慌不忙道,“张将军,你治军严厉,有勇有谋,可为我刘明元心腹大将,日后我称帝定当以侯位封之。”
张汤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我张汤也有封侯拜相的一天。”当真是可笑至极,他张汤会为了这莫须有的侯位就认他这个孟浪之人为主?
刘明元不知张汤因何发笑,又补充一句道,“当然,张将军若有别的打算,倒也可以商议一二。”
张汤细细看了眼刘明元,这人的确生的不错,也不怪他行事那边自信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