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今日这一通发泄,就如同那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林珣厌恶张倩举止粗俗,言语污秽,可也怕她如此不管不顾的瞎吼瞎闹引来左右邻人看笑话。
“闹什么闹?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女人?简直比疯狗还不如。”林珣见张倩如疯狗一般胡乱撕咬,气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如扔货物一般将她往旁边随意一扔。张倩年轻力弱,又未设防,被林珣这么一拽一扔,整个人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好几步后跌倒在地上。
张倩何曾想过自己会被林珣这般对待?她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只觉得林珣为了旁的女人欺负她。她又恨又气,越发变的疯魔起来,一个咕噜爬起来后拔下自己头上的金簪,就准备划花那位小贱人的脸。
女子见形势不对,自是躲到林珣身后,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寻求庇护。谁知张倩见那女子到这个时候还不忘勾引林珣,气疯之下竟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狠狠的将簪子往女子脸上划去。
随着林珣的大声痛呼,鲜红的血液顺着金簪滑入张倩手中。血液那黏腻的触感与林珣的痛苦声换回了张倩所有的理智。怎么会?她怎么会伤害大少爷,她又怎么能伤害大少爷?手上的金簪如千斤重锤,张倩再也无法将其握住,手掌一松,金簪同鲜血一起跌至地上,染红泥土。
林珣何曾受过此等皮肉之苦,当即痛晕过去。张倩抱着林珣的脑袋坐在地上绝望的哭泣,仿若那生离死别的苦命鸳鸯。还是女子见情况不对,寻了邻里帮忙将林珣送至医馆,而后又传话告知林老爷事情经过。
张倩心中的恨意全部积聚在那金簪之上,力气之大连林珣都避无可避,被她划了个正着,伤了脸颊。若张倩生的再高些,只怕林珣的眼睛加半张脸都得毁了。
林老爷心疼的看着陷入昏迷的大儿,着急问道,“大夫,我儿没事吧?”
“失血过多,受惊过度昏厥罢了,过一会儿就能醒来。虽不伤及性命,只是他脸上这伤口太深,怕是会留下疤痕。”老大夫叹气道。
林老爷听此心下一凉,恨恨的看了眼哭泣不止的张倩道,“张倩,珣儿哪里做的不对让你狠心如斯?”他本还打算让珣儿去结实县令之女,如今容貌已毁,还有什么用?
张倩这死丫头害惨他儿,毁他大计,日后他定会加倍偿还。
张倩哪里舍得伤害林珣一根汗毛,都是那贱人故意使坏,拿大少爷挡刀罢了。张楚哭哭啼啼的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林老爷,与此同时还不忘用言语诋毁那女子,张口Biao子闭口Jian货的。
林老爷越听越不像话,气道,“闭嘴,回林府再说。”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地方,污言秽语一堆不说,还将屎盆子往珣儿头上盖,他家珣儿何曾与别的女子胡搞乱来了?明明是两情相悦,情之所钟。
为了名声,林老爷还想将此事压下,只是此事闹的太大,哪里是他想压就能压下的?没几日功夫,那谣言就传遍了整个小镇,说什么的都有,简直比话本还要精彩几分,什么两女挣一夫?什么被人捉jian在床等等。
林老爷气张倩善妒不贤,胡搅乱来,同时也气林珣平时行事太过,做事不周全。若不是张倩尚还有几分用处,林老爷早就乱棍将张倩赶了出去,哪里还会让她待在林家碍眼惹事?
林珣毁容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他此时恨急了张倩,每每见到张倩就极尽侮辱之词责骂于她。偏张倩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林珣,倒让那些丫鬟没了插手的余地。
只要她能跟大少爷过一辈子,只要大少爷不出去寻那些贱人,这些责骂算的了什么?她如今只要大少爷这个人,至于旁的,她已经渐渐不那么在乎了。
张倩不在乎,可林珣却恶心死她了,偏张倩就跟耳朵聋了似的,任他怎么骂,她都不肯离开他半步,甚至林旭出恭之时,她也会在茅房外边守候。林珣简直受够了张倩的阴魂不散,从辱骂到动手,中间仅仅只隔了三日。
因着林珣与张倩的爱恨情仇,林家是闹的一团糟。与之相对的,张家则是一派平和安宁。
秋收过后,张楚的护肤乳总算研制成功了,不管是色泽还是保存时间,亦或是触感效果,都有些接近张楚曾经用过的护肤乳。
因护肤乳颜色呈粉红色,故而又称其为桃花乳。桃花乳装在青瓷罐中,罐身一侧画的是桃花图,另一侧写着桃花乳三字,罐盖上则写着伊人桃花面,娉婷柳如眉之类的诗句。青瓷罐外还配有一个四方木质小盒做装饰,木盒四四方方,正合青瓷罐的大小。木盒下层垫着缓冲块,将青瓷罐固定其中,木盒盖子处用红线绑了个白色小瓷勺,用来舀桃花乳,也可以用小瓷勺按摩面部抹匀乳液。木盒外的诗画字样与瓷罐一模一样,一看就是组合套装。
这一整套的包装买下来,一份就需五十文。护肤乳不比香胰,香胰本是大众品,护肤乳则是高端品,里面包含了很多珍贵的药材,例如人参灵芝等等。故而张楚一开始就准备走高端路线,这包装自然得尽可能的精致好看。
钱夫人对护肤乳爱不释手,她用白瓷勺舀了一点抹在手上和脖子上细细匀开,顿觉整个肌肤如同喝了水般舒展开来。过了好一会儿,钱夫人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之气,皮肤也未因着时间的流逝而变的干枯粗糙起来。
“好姑娘,这样的好东西,肯定不愁卖。”真没想到张楚姑娘竟能制出这样的好东西来。张家有这等聪慧的女儿,日后还不得挣个满盆钵。
许向阳虽帮着张楚整理了药方,明确了药用,可他自己也没想到张楚妹妹竟能做出这等好的东西出来。外在包装暂且不说,只说这乳液本身,淡香而不腻,色正而不俗,手感更是比牛乳还要细腻。
“楚楚妹妹若是生在我家就好了。”许向阳再次感慨说道。若是生在许家,他就能日夜与楚楚妹妹讨论医术了。
钱夫人看了眼侄儿许向阳,心内笑道,若楚楚姑娘真生在许家,只怕他日后还要哭呢。这傻孩子都十二岁了,竟是半点不开窍。
楚楚姑娘这等聪慧的女子,纵然脸上有疤只怕也不愁人嫁。日后张老四家的门槛怕是要被人给踩塌掉了。
钱夫人以一两银子一瓶的价格签订了新的代理权,不过桃花乳的代理与香胰的代理不同。香胰的代理没有地区之分,全部给了钱夫人。桃花乳则分为天印府内外代理,府内代理为钱夫人,府外代理则是沈家商行。
这沈家的二掌柜正是杨老板介绍的贵人之一。这二掌柜姓沈名海,是个精明能干之人。他既然能成为沈家商行二掌柜天印府实际掌权人,眼光自然敏锐独到,消息也自然灵通精准。杨老板一介绍张宝生的名字,他就想到了香胰。
沈海与张宝生结交几日就互为好友,一来是杨老板从中撮合,二来也是张宝生为人诚恳老实,大方爽快。别看张宝生原先只是个庄稼汉,但经过大半年的历练,他身上的畏缩之气早已消失殆尽,反倒变的果敢自信。这三来,自然也是张宝生身上有利可图。
沈海既然肯与张宝生结交,也就不在乎那么几个人情。一顿饭的功夫就帮张宝生打通了县里的路子,还拉了几个府城的香胰单子。自打结实沈海之后,张宝生家小院子就没一日得闲的,整个村的男女老少有空都来他家做事挣钱。
沈海诚心诚意拉扯张宝生,待他后来问张宝生家是否还有别的好东西时,张宝生自然顺嘴就将护肤乳说了出来。
沈海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护肤乳的妙用,却也早早与他签订了契约。沈家虽然背景雄厚,但却是难得正派的生意人,做事情都按照规矩来,很少会为一己私利破坏规则。既然钱夫人有优先代理权,沈海就签订了天印府府外的契约。
钱夫人在天印府内售卖,而沈家则准备去别的府售卖。待后来沈海拿到张宝生送的样盒之后,立马改变了主意,与沈家小主子商议之后,直接将桃花乳售往京城。
张宝生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每日上门提货的人也络绎不绝。张宝生又将自家屋子旁边的空地买下,盖了一个大大的屋子,专门用来制作香胰跟桃花乳。整个屋子由张楚设计,微微有些类似后世厂房的模样,大而明亮,整齐而干净。
等到立冬之后,镇上往张家坝的小路都被人给走宽了,如今两辆马车并行而跑都不成问题。张家眼见着越来越红火,钱夫人也靠着桃花乳站稳了脚跟,成为镇上最富之人。
林进之看着满仓粮谷,心急如焚,一次又一次的将龟缩在林珣屋子里的张倩给拉了出来问她,“那买粮的商队何时来?你可曾记错了?”张倩都一口咬定没有记错,日子未到罢了。
从立秋到立冬,眼瞅着立冬又要到小雪了,林进之却连那买粮商队的影子都没见着,他心里如何不气如何不急?眼瞅着别人家越过越红火,自家却是深陷寒冬,林进之急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嘴里更是长满了水泡。
“来人,给我把张倩那个死丫头捆过来。”林进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恼火,狠狠的将茶杯扔在地上,铁青着脸大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