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抿了抿嘴,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平淡,蕴含着几分淡淡的讥讽。
“你怕了?”
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黎白风微微一笑,虽然陈宏神色变化的很快,掩盖的也很及时,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那抹隐隐的惊色。
不需要语言,这道神色就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么问不对,我教你,你应该说‘你也怕了?’,这才符合语境。”黎白风神色认真的说道,言辞很是恳切,仿佛真的是在教导他。
陈宏的双眼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哈,一会儿再聊。”
黎白风不等他开口,便一伸手掌,神色歉然的告了个罪,一副业务繁忙不好意思的嘴脸。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这么忙。
事情自然是有的。
比方说举起一根铜棍。
然后点亮一柱璀璨的金光。
最后反握着重重的插进地里。
看着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陡然浮现出一片灿烂的白金色光华,而后陡然破灭,这件事情就算是忙完了。
黎白风缓缓收起铜棍,其上璀璨的金光已经消散无踪,恢复了古朴无华之形。
就在那片白金色光华亮起之时,他从中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庚金的气息,流转在他体内的法力就蕴含着这一属性。
西方庚辛金,白虎主杀伐。
这是一道杀阵。
五行分阴阳,庚为阳金,此阵汇集金属灵气,凝练庚金之气,内里充斥着凶煞的锋锐之意,倘若迈入此阵,只怕顷刻之间就会被无数堪比精钢利刃的锋锐之气给刮成一只血葫芦。论起杀伐,比之许向秋之前用出的那套「风炎绝阵」还要强出不少。
不知什么时候,陈宏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布下了此阵,并且巧妙的表现出了心虚的表情,为的就是引黎白风迈出这致命的一步,真可谓是思虑深远。
也甚是阴险。
“这「庚元息阵」发动之前处于潜伏状态,并无丝毫的灵气外泄,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阵法已破,陈宏自然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他面色平静的开口问道。没有丝毫的计划被戳穿后的不甘与羞恼,倒像是纯粹的好奇。
“那你就好奇呗。”
黎白风友好的还以微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对于如此不友好的发言,陈宏仍未表现出气愤,只是微微摇头,道:“既然黎道友不愿说,我便也不问了,只是有一件事……”
“你这般拖延时间,是在等谁吗?”
他还没说完,黎白风便丝毫不客气的打断道,脸上的笑意早已归于平淡。
陈宏骤然被打断,嘴还保持着微张,本要说的话噎在喉间,却是说不出来了。片刻,他的胸腔伏了下去,没说出的话尽数化为一声叹息。
“你的判断力很强,是为数不多能把我看破到这个地步的人,不去做侦探真的可惜了。”
“我倒是也这么想过。”黎白风点点头,神色间颇有一种高山流水之意,转而,他又认真的问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
陈宏望向他,淡淡一笑,旋即张开了双臂。
“来,动手吧,打倒我,今日太行青协就败在你手中了。”
“好。”
黎白风点了点头,不再废话,当即伸手掐诀,口中喃喃念动,霎时,一缕缕土黄色的气流从地面上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结凝成九柄棱角分明的山岩小剑,旋即,九柄小剑排成一道浑圆的剑阵,向着双臂大张的陈宏疾刺而去!
「御山令-山岩化剑」
作为一门双属术法,山岩之剑既有戊土之气的坚实,又有庚金之气的锋锐,劈斩起来坚逾精铁,若是刺实,单凭他炼气期的肉体只怕要当场变成刺猬。
黎白风算不得一个十分大度的人。至少在面对一个不止一次出手直取自己姓名的人,他做不到宽容忍让。
故而这一次,他下了狠手。
大不了动过干戈之后,给他缠一块玉帛止血,权且算作些许的同学情谊。
九柄山岩小剑带起一阵破空之声呼啸而去,声势浩荡。
就在这时,一声淡淡的叹息声骤然响起。
“道友请停手。”
黎白风神色未动,似是没有听见一般,手中依旧掐着印诀,山岩小剑依旧呼啸前刺,速度没有丝毫的减缓。
“请停手。”
那道声音提高了几分音量,再度喊道。
九柄小剑已经袭至陈宏的身前,去势依旧一往无前。后者神色淡然,不见丝毫慌乱,似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轰!!!”
一道巨响骤然爆发开来,陈宏的身形陡然侧飞了出去,在地上狼狈的滚过几个圈才堪堪停住,剧烈的撞击与烟尘使得他连咳不止。
却是剑刃临体之前,突然飞来一团头颅般大的碧绿雷光,在他的身侧轰然炸开,将他整个人炸飞了出去,九柄小剑自然戳在了空处。
这团雷光轰在地上,自然是来救他的。相比于被岩剑捅出几个窟窿,仅仅是表面上的狼狈简直太过实惠。
黎白风心念一动,九柄山岩小剑停在空中,没有继续追击。
他的目光看向了刚刚出现在场中的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面容清秀的青年,看起来极为年轻,仿佛一个还在读高三的邻家男孩。此刻,他的脸上满是威严之色,非但没有给人不协调之感,反倒更多了一分气势。
当看到这个青年时,无论是尚且幸存的那三个青协修士、在一边休息回复的许向秋与李怀山、包括方创和他身后的朱益,虽然神色各异,有的惊讶,有的狂喜,但俱是恭敬的喊道:
“会长。”
青年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看黎白风,而是缓步走到了滚在一边的陈宏身前,低下头俯视着他。
“最后那句话,你是喊给我听的吧?”
“你不躲也不防,是想考考我怎么救你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的聪明?”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虽然三个都是问句,却充满一种笃定的意味,似是心中早有决断,根本不是在寻求答案。
陈宏咳嗽一声,狼狈的抬起头来,苦笑着叫道:“会长。”
青年神色漠然的扫了他一眼,没有回应,旋即,他转过身,望向黎白风,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的笑容有些腼腆,似还带着些羞涩,仿佛一个不太适应和邻居打招呼的腼腆少年。
“管教不严,让道友见笑了。”
“在下夜行藏,算是这个太行青协的会长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