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中有人在密议,而帐外则环环守着一队士兵。
但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士兵们便一动也不动了,那来往不断的巡逻队也已经好久没来。
一个身着漆黑袍子的人轻悄悄从暗处走过来,士兵们对其视而不见,眼中甚至连他的一点倒影也没有。
那黑袍人静静站在帐篷外,如同一截木桩子,鼻端传来一股土腥气,混合着火盆之中的松木气息。
帐篷里边正有人道:“如此,我们将那怪引到陷阱之中,再配合以修法士们的火符,一定能将这邪祟永久除掉!”
又有人说:“可是,那魔族少尊看着还小,也不是傻子,怎么能轻易就跟着诱饵走,还有一件事更为重要,谁来做这个诱饵呢?”
帐篷中一瞬间寂静无声,他们说得倒是容易,制作几个机关陷阱,希望能在魔族的少尊再次降临之时,直接用机关陷阱坑杀之,再辅以火烧,一定能将其永除后患。
可谁愿意来做这件事,若是个寻常的士兵,说不定并不能完成这件事,可若说起有能力做这件事的,除了这帐篷中的人,还真就找不出别人了。
总算一人打断了这寂静,他凝重说道:“要不然,就我去吧。我家中老母刚刚过世不久,我又没有娶妻生子,了无牵挂,正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其他人似乎是在犹豫,便有人道:“你这算什么了无牵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给你老朱家留个血脉了?”
他接着说:“还是我去吧,我家中已有三个儿子,各个都长成毛头小子了,传宗接代不成问题……。”
之前姓朱的那人抢道:“不成不成,还是我去,你要是死了,就留下你娘子一个人,又要照看三个小的,又要帮你侍奉父母,还要不要一个妇道人家过活了。”
帐中又是一片寂静。只不过这次寂静,来自于不知何时没入他们身体之中的紫色小球。
黑袍人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帐中气氛浓烈,人们鏖战数日,也都没有休沐,体味汗味被灯火一烤,全闷在了帐子里。
黑袍人咳嗽两声,声音之中全是虚弱。
他拿起桌上的部署图看了看,又在各位将官的脸上一一扫过,终于放下了图纸,走出去。
远处遥望这泾源大营,火光灯光,在寂静的原野中,似一朵开放的红莲一般。
“将军,我军失踪人口正在越来越多,您看……。”
“你先去做你的事吧,此事我早已经呈给宫中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等到回音,稍时我会再催一次。”手下走后,苏延冷着脸坐在大帐中。
他仿佛又陷入了某种绝境,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春天,父亲去世后,他的世界变成了冬天,一切人之本性,人的不堪和嘴脸都展现在他眼前。
一切倒霉事都开始发生,就像开了一道闸门,能出的妖魔鬼怪都往他的生命中倾巢而出。
这一次又是什么呢,从第一起失踪开始,已经连续发生四五例之后,他才从下属的报告之中得知。
在普通情况下,军营里若是走失人口不是件稀罕事,金国常年征战,兵丁大多是从百姓家里强行征来的。
有士兵受不了军中苦寒想要逃回家去,也不是没有,若是抓到了自然是严肃处理,若是没有抓到,那军册上有他家人的姓名地址,自然还是会牵连家人。
但苏家军不同,苏家的军户受到苏家庇荫,几十年没有再出现过逃家的逃兵,更遑论像这样接二连三的失踪,到目前为止,已有十数人众。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都出事了。
可怎么会出事,为什么出事,这些人都去哪里了,这军营之中没人知晓。
一人掀开军帐门帘走进来。
“我说了,不要来打扰我。”苏延没有好气。
“哦?原来对我的宽限这么快就失效了。”来人道。
苏延抬头,不由叹气:“是敖兄来了。自行请吧,我正头大。”
“我却正是为你头大的这件事来找你的。”敖索自己找个位置坐下说。
苏延眼睛一亮:“你是说,将士们无故失踪这件事有眉目了?”
敖索定定看他:“原来是将士们失踪了,你的口风还挺严实,连我都瞒住,却整日里一个人闷在帐中,连酒也不找我喝了。”
苏延一愣,瞬间明白了这人原来利用了他对他能力的认可,这样明目张胆的诈了他。
“我不说,乃是为了稳住军心,这件事都控制住了风声,谁也不准乱传的,你怎能因此就责怪我。”
也罢也罢。苏延只好将事情一一说出来。
敖索咋舌:“这么说,失踪的将士已经有十七个了?”
苏延勉强点点头,说道:“再有一个就满十八数,而这一切,都发生得毫无痕迹,他们的东西都还好好的放在原处,就连刚吃过一口的饼都落在了地上,似乎……。”
敖索接道:“似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对吧。”
苏延点头,他其实已经用自己的通灵之力问过周遭的各种小动物,奈何这营帐中的小动物智商都特别有限,复制现场的时候吃力不说,还常常出现它们自己喜欢的东西,叫人找不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那智商稍高的灵兽牲畜们的周围,又并没有案发现场,着实叫苏延难了好久,他感到此前得了通灵术之后,才好的郁症又要爆发了。
敖索道:“你说,失踪的将士加起来一共有十七名,再有一名就满十八个。据我所知,魔族有一种邪功,是他们自己都不会轻易尝试的,其中正是提到了这个数。”
苏延连忙道:“愿闻其详!”
敖索道:“这邪功乃是用十八名生人的魂魄滋养施术者的魂灵,使魂灵更加稳固强大的,这用于牺牲的人,必须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想必正因此,失踪的才是军营中的将士。”
苏延不解道:“说起来,军营又不止我苏家军一处有,幕家也有、秦家也有自己的兵,怎么就单单是我苏……。”他说到一半,突然从自己的话语之中了悟到了什么。
苏延一拳打在桌案上,将好好的桌案擂出个洞来:“这该死的。”
敖索问:“你想到什么了?”
苏延沉声:“这件事,想必和朝中那些奸贼脱不了干系!”
他心中那股邪火,是越发的关不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