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有独木成林,根系健硕,暗沉沉,只不远处有一团黄绿色的亮光在指引着。
“到了,就是这里……。”苍老的声音缓缓,在惜光的耳边响起。
不用他讲,这里的大小几个都已经知道目的地恐怕已经到了。
这只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小小空间,看起来已经是整棵树的核心,而那一团黄绿色的光芒完全嵌在树根里,散发出强大的灵气,有规律的律动着。
小妖薇薇见状松开了惜光的袖子,四处跑动着寻找:“树爷爷,你在跟我们打哑谜吗?你在哪里?”
空间里唯剩下了那黄绿色光芒的闪耀和细小声音,没有回答,像是某种沉默。
惜光走上前去,靠近那一团亮光。亮光中似乎向他传来了阵阵的意志。
“薇薇,别找了。”惜光沉声道。
小妖薇薇不明所以:“为什么不找了,我们不就是来找树爷爷的吗?”
蚩猎矮下身子,化出人身,将背上的绿夭提到胸前来单手抱住,担忧道:“少主,那绿夭怎么办。”
惜光摇摇头,转过身看着自己如今唯二的两个队友:“我说不用找了,是因为,树老先就在这里。”
小妖薇薇睁大双眼,又叫了两声树爷爷,还是没有回应,只好再次询问的看向自家少主。
蚩猎想想道:“难道说,这枚植灵魂光就是树老先所化?”
惜光叹气道:“是也不是,看看这周围吧,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里……。”
“都是树老先。”
空间中有些许震荡,随后那苍老的声音终于重新响起了:“少主,猜得不错,我便是这株浮屠树,此树便是我,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他接着说:“从半年前浮屠境大崩塌开始,这世间就没有树老先了,只有浮屠树。”
“这地宫全由我植灵一族维持,若是维持不住,流火之地蔓延上来,我圣月一脉就都要绝于此地……”
“少主大人,蚩猎小兄弟,薇薇,我的孩子,能维持到现在意识不散,等你们来,我已竭尽全力。”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所说的圣月一脉,是还把自己当成飞鹰灵月的后人看待,植灵中立,也是有了这些拥护灵月的人存在,才会有一批跟着魔族来到了浮屠境,同甘共苦。
小妖薇薇猛然回首,两只小眼睛瞪得铜铃也似,渐渐湿润起来:“树爷爷,你说什么?”
树老先柔声哄道:“薇薇,乖孩子,莫哭。哭花了小裙子,可没人再替你做了。”
小妖薇薇孩子心性,一屁股坐地提蹬着小腿,嚎啕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小裙子,我要树爷爷。”
蚩猎心中也戚然,想起上次见面时,他还老不休的在自己身上揩油呢。
蚩猎道:“树爷爷,没想到前次一别竟是永别,对了,还请看看绿夭,她在流火之地受了热,昏过去了。”
树老先顾不上感慨万分,树根中央的黄绿光团中飘忽出来一点光芒融进绿夭的脚心,绿夭纠结的眉头总算是平静了些。
他道:“好了,还请多照顾这孩子,它最近恐有定身之劫要过。”
蚩猎一愣:定身之劫——那岂不是说,以后它就有性别了。在望着那张稚嫩的小脸,蚩猎感到滋味莫辨,植灵定身的性别取向完全取决于植灵的意愿,它是更愿意做男孩还是女孩呢?
惜光见绿夭已经没事,便道:“前辈,此次召唤我们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紧的话交代吗?”
“是……是……。”树老先有些着急,咳嗽起来:“咳咳,你们等等,我且想想……化作浮屠树以来,浮屠树一直在吸纳我的一切,我有些记不起来要说的话了,咳咳……。”
痛苦的咳嗽声在整个空间之中回荡,原本阴气沉沉的根系之中,渐渐浮现出一些小小的黄绿色光球来。
“啊,我想起来了……,少主大人啊,请你带同圣月一脉走出浮屠境吧,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请带着大家活下去。”树老先道。
惜光答:“请放心,我定会用尽全力保护族人周全。”
树老先见他回答得肯定,心下稍安,那些从四周围浮出的小小光球渐渐汇聚成了一个,最终化作一枚果实形状的东西,看不出质地。
果实漂浮到了惜光的手中,树老先道:“这个给你……。”
惜光将其收好,还是不解:“前辈,这是何物?”
树老先道:“这是我植灵一族耗尽修为,最终结成的慧果。”他说到此处,不由得带着悲伤抽泣起来。
“老尊主逼我植灵一族大大小小全数到此,生生用植灵的性命,在这流火之地上扩出了一座地宫……。”
树老先诉说的时候,几人的脑中似乎都浮现出了当时的情形来,植灵们一个接一个的纵身跃下悬崖,用灵气筑起那一片隔离高热的云气。
更有的直接放弃了自己的修行,将一身功力散尽重新化为原型,只为造出这空间里正常的日升月落,那些还生长在地面上的植物们已经不能再修成植灵了。
树老先道:“老头子,在浮屠境的土地上活了一辈子,草木人生,一岁一枯荣,我早已经无所谓。只是这些孩子们……他们走得太冤枉了。”
“还请少主,在合适的地方种下这枚慧果,让他们还有苏醒的机会……。”树老先哭了,没有说下去。
格啦啦的声音在四周的树壁之上响起,那里有一个被掩盖的树洞露出来。
“这里上去,直通生岛,在那里,你们或许可以得到更多的消息……,树老先告辞了……。”树老先说着说着,声音越发的弱下去。
走在那散发这幽幽黄绿光线的树洞之中,几人都各有难过。
浮屠树,七千层,不知今生是何生,愿此处寂灭,他处回魂。
浮屠境之中的植灵自此一次劫难,便已经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了惜光蚩猎身边这两个独苗了。
绿夭趴在蚩猎的背后,浑身滚烫,豆大的汁液从它头上冒出,浸湿了身下人的衣衫。
惜光走在前方,脚下蹬蹬的踏木声在树洞中回响,而身后的路又被一点点生长的树枝结构挡住,望望前路,又不知会出现些什么。
行路吧,惜光心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