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城凤宫·
巨大的宫殿正笼罩在一阵轻柔如丝般的秋雨中。
年轻人温润的声音此时也染上了些许焦急:“父皇,刘妃娘娘放纵娘家亲眷,就算不是其心有异,也是约束不严之罪。”
一个雪白的骨瓷茶碗嘡啷一声应声脆裂。
华政殿中伺候的宫人不由得背心一冷,小指微抖。
那茶碗中的茶水四溅,正氤氲在一个跪得挺直的华服青年面前的那块白玉砖上。
石兰河眼神有些受伤有些坚毅:“……父皇,证据确凿……。您难道,还要姑息吗?”
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冷冷响起,像一头沉睡醒来的雄狮,虽然年迈,但谁也不敢轻易试其锋芒。
这个声音慢慢道:“辜,觉得昭王最近是太过清闲了。”
石兰国主盯着面前倔强跪着的儿子,心中说不出的无奈,他的孩子还是太过年轻了。
自己已然老迈,他的孩子们,能挑起这负重担吗。
国主垂下眼帘,眼下因为长期没有睡好觉而生出了个好大的眼袋。
无论如何,让孩子们能过一天好日子,就过一天好日子吧,那些污糟的事情,就让他这个老当益壮的来处理。
外间都道他专宠刘妃,可是他知道那个女人比什么都精,说到底,还得她自己认为自己受宠,放松防备才行。
石兰国主声音难掩疲惫,但还是不容置喙的道:“既然辜的公主,执意要先上诸天山拜师学艺,不如你这个做哥哥的就陪她去。”
“父皇!”石兰河眼眶泛红,胸中仿佛有一股气息要炸裂开了。
这般明显的证据,他都已经将事情查得这样清楚明白了,父皇还是要为那个女人遮掩,甚至不惜将他调离,以此打压他。为什么……。
“父亲!”他没有叫父皇,而是叫了父亲,曾几何时他们父子的关系还十分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生疏至此。
石兰国主也听到了这声呼唤,仿佛将他铁一般的心敲出了一声脆响。
他的眼神柔和了些,默默走下王座来,站在儿子身边,伸出手慢慢伏上儿子的肩头:这小子,一个没注意就长大了。
石兰河的肩膀很宽阔,石兰国主的手放上去,微微用力按了按:“儿子,去吧,保护好你妹妹。”
石兰河眼中绯红,有些液体始终倔强的没有落下,他腾身站起,腰背直挺,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背后的老人再次发声,那就要踏步出门的青年身形一顿。
“要是清溪愿意去,也让他跟着你一起吧,你们兄妹姐弟几个,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此时门口一个宫人忙乱的快步走进来禀报说:“陛下,北原王子求见。”
“昭王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呀?不如带上陌一起?”
话音未落进来一个人,衣服上精致的镶嵌着许多华美的宝石,将整个人衬得贵气逼人。
他绑的是北原男子粗犷的“脏辫”,双眼深邃,前额略宽,五官立挺,长眉入鬓,这是北原男子独有的英俊相貌,脸上配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见他来了,之前心中虽然不快,石兰河却也很快的整理了情绪,对他微笑致意,自己先走出去了。
这人毫不顾忌的迈步走进来,先朝石兰国主行了个礼。
石兰国主挑了挑眉,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样,也不以为忤,自己走回王座上坐下,面目慈祥的问道。
“大王子,最近可好?石兰伯伯手底下那些人,可还招呼得宜呀。”
宁陌深吸一口气,他到凤国就是为了联姻而来,可没想到这石兰公主先是随着昭王祭海,之后又突然失踪了。
传言都是公主看不上他这个蛮子,这才落跑,他走在大街上都凭白遭人议论自己多么野蛮,叫姑娘家多么害怕。
更有甚者,这段时间凤国上上下下的大小官员,见了他北原的使臣们,都避之不及,叫人好生郁闷。
今天他来,就是想把事情问个清楚。所以此时也不多说别的,干脆直入正题。
宁陌面露委屈,将两手一摊:“国王伯伯,我听说,贵国的公主嫌弃小王粗鄙,不愿意下嫁小王,在回丹城的途中跑了?”
石兰国主好气又好笑,摆摆手笑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闲言碎语?”
“现在凤国上上下下都这么说,石兰陛下,北原这次可是诚心求娶。”
他朝着石兰国主深深的埋下身子,将头顶对着他以示恭谨。面上却带着些不算恭敬的笑意。
石兰国主察觉到了这个笑意,可远远看去,这两人仅仅是僵持许久。
最终宁陌起身,脚步轻松的走出了这座肃穆的凤宫。
宁陌知道凤国最后还是不得不嫁一个公主给他,原因无他,九江境内已然被战火席卷。
元鼎大陆中央诸天山脉将整个大陆切割为东西两侧,东北为金,东南九江,西北为北原,西南为凤鸣。
创世以来,灵风古神本只留有四城一都之说。
直到五百年前。金城城主用计吞并了中央商都,自立为国。
其他三城纷纷效仿,改城为国,将原本就被野心家用势力分割得支离破粹的元鼎大陆,彻底变成了国与国。
金国得到商都之后,将商都的财富席卷一空,商都就像一个被打过的鸡蛋壳一般被废弃了。
可也正是商都邵氏的财富,让金国迅速崛起为第一大国,这许多年以来它联合这个打那个,联合那个打这个,从不消停。
其它三国原本联合打压了它一段时间,奈何三国联盟不稳,让金国钻了空子,将战线渐渐推往了九江全境。
如果九江沦陷,接下来被吞并的不会是北原,而会是紧紧挨着九江城的凤国。
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如果此时凤国还不与北原联手,那等待大家的,只有全盘皆输。
诸天山山群连绵,八峰险峻,呈游龙形状连成一线。落霞峰则刚好是那龙头所在,万灵镇就在这落霞山的山脚下。
这是散人明士们直接报名的最后三天,许多还没有报上名的人从万灵镇上山的石阶上一路排进了落霞峰的山门。
人群蜿蜒,场面十分壮观。
“什么?我排了这么久的队才到这儿,你居然跟我说没有号了?”
这面目还算清秀的小哥排了几天的队到了这里,心里的耐性用尽,几乎要崩溃:“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有号?明天能有吗?”
那发号的低阶弟子身着白底镶青色裹边的文士袍子,气质儒雅,看起来像是有容山上学文的战者,他嘴角带笑,声如清泉:“今年的参赛号已经发完了,请各位明年早点来吧。”
明年,明年!!
那条原本还秩序井然的长龙此时就像蚂蚁一般四下散开了,还有些哭声和喊声的。
营地里准备出门排队的西难人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凉了半截,骚动起来。
袁琴琴默然不语,阿光站在她身边,更是不爱说话,两个人的组合此时就像个巨大的闷葫芦。
石兰因玩着辫子稍无所谓道:“哎这有什么大不了了,不如我们去周游列国,待到明年再来排就是了。”
黄幽怡遗憾的看着袁琴琴:“阿琴,没关系的,这诸天门本来就很不好进。”
只有黄嘉怡看着远处:“哼,明年来,也不一定能排上。没想到诸天门底下的管理还是这样一年不如一年。”
袁琴琴觉得有异:“嘉嘉,这话怎么说?”
“你看那边。”
只见那边施施然走来个人,背后还跟着两个挂着摊的小游商。
那其中一个高声叫道:“没号的来买号了!最后五百个,竞价卖了啊!”
袁琴琴嗖的站起来:这算什么!诸天山怎么还会有黄牛啊!
那主持卖号的人见人群蚂蚁见了糖一般围过来,高兴得脸上都要笑出一朵花来,突然眼前一花,面前的人们都发出了“哎哟”的叫声。
一个胖如白塔般的女人杵在他面前,冷冷道:“出价吧,给我来六十七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