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面躺着一坨脏兮兮的人,脸上覆盖着纠结的长发,好久没洗了似的,后脑勺上的头发更是不堪入目,像是被胶水还是别的什么粘住了一般,团在一起。身上的衣服早看不清颜色了,漆黑油亮。袁琴琴判断,这就是个乞丐吧。
这商都城里虽然富庶,但是偶尔碰见一两个乞丐还是正常的。她家小业小还拖家带口,可不想乱做什么好人,拖着车子倒车,然后从这个人身边堪堪绕了过去。走远一会儿了,想想还是拿着点杏花糕回来,放在这人面前:“还活着没有?活着的就吃点东西吧。”
那人究竟听见没有,反正袁琴琴是没注意。她给完了糕,推着车就走远了。
这污脏的人头痛欲裂,直觉得自己不断的眩晕,想要呕吐,这才不支倒在地上了。但是突然身边响起一串轻快的脚步,这脚步伴随着糕饼的香甜气,热乎乎的来到自己面前,糕贴着胸口的皮肤放下了,这新鲜的热度熨帖着他冰冷的皮肤,杏花糕的清甜香气缓解了他的头痛。
他勉强的睁开了青肿的眼睛,在眼缝中看见了一个穿着浅黄衣衫的身影,迷迷糊糊间,头脑中响起了一个唯一的念头:母亲,是你吗?
城主府有一个供府兵侍卫操练的小校场,一个篮球场大小,场周围的兵器架上摆着些兵器,而一向肃穆整洁的小校场,此时却被一些煞风景的“脏东西”乱入了。
红凌扶着额,作为蜃城守护,她岂止是不称职,她就不该把这些“脏东西”放进来,貌似西难人对这个小校场充满了各种好奇心,也对即将来临的“好日子”感到充满了希望。
从他们知道了要到这城主府中训练的时候起,就开始丧失了成年人的智商了。
至少红凌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完全无视了红凌的指挥,进了小校场之后就完全无纪律无组织了。
把这架子上的刀枪剑戟统统玩了个遍,又研究起兵器架的结构,拆了好几个。
有力气小的却拿了拿不动兵器,砸了自己的脚痛得哇哇叫,关心的、幸灾乐祸的、试着去拿他拿不动的兵器最后还是砸了脚的,滑稽之态简直层出不穷。
更何况这里面大部分是女人,红凌感到同她们性别一样的自己,此刻也受到了智商上的侮辱,难道这情况是要“杀一儆百”才有人肯听自己的?
红凌身后跟着一队府兵教官,眼看这个漂亮的凌姑娘显然根本镇不住这群野人,而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一切听从红凌姑娘的安排,红凌没有说什么,他们也不敢妄动。
为首的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道:“凌姑娘,这样恐怕是不成的吧。这些野人根本不服管教。”
红凌认识这个教官,也能看出他的意思。想了想干脆的在心里做了决定,她偏头对他淡淡的吩咐道:“范教头,你差人去城里找找,务必要把那个叫袁琴琴的游商找到这里来。”
很快范教头就回来了。
“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是她说,时辰差不多了,她要在家做饭带孩子,来不了。”
这个袁琴琴,成天围着锅台灶碗转,完全没有一点天降大任的自觉,没出息!
瞧见红凌脸上露出的不虞之色,范教头赶紧说:“我把我们这的情况跟她说了,她教了我一个办法,让我转达给姑娘。”
好吧,算她有点良心,红凌嘴边透出些笑意,她对范教头道:“你说。”
校场中,明明觉得已经玩不动了,可西难人还是各个抱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三三两两的坐在场内扎堆聊天。
“他们叫我们来,好像是要当兵的,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那是那个城主好心,给我们一口饭吃,随便说说的借口罢了,我们这可大部分都是女的,当哪门子的兵,都是瞎说说。”
“可是我们这样什么也不做,就白吃人家给的饭,好像很没道理呀。”
“还没怎么管饭呢,怎么就白吃了?你看看这么久了,也没个人来说饭的事吧?这都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城主的意思是,直接接济我们,直到我们能自己站稳脚跟为止,”这人明显是把帐篷、军需、城主赞助的吃食等等全忘干净了,大概是觉得这是一城之主应尽的地主之谊吧。
“但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这些小鬼儿是看我们远道而来,无依无靠的好欺负罢了,我们这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西难人也是不好惹的。”
这是说,这一早上的不听招呼,都是有预谋的了。
任谁也没想到,西难人竟以为城主是想直接接济他们,而他底下这些的人,却非要把他们弄来折腾,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沟通理解错了?竟然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很快这周围的人家开始造饭了,香气阵阵直往小校场里飘,一个西难人闻着饭菜香味,观察了一下日头,已经快到头顶了,招呼各位兄弟姐妹:“是不是快到饭点了?谁去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吃饭吧。”
“对对,谁去?”
“他们说了要管饭的。”
红凌一直站在这校场边搭的棚子里,观察这些西难人。发现他们突然就放下了手里的“玩具”,聚在一起商量什么事了。她好整以暇的在铺着垫子的椅子里坐下,看看他们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过了一会儿,里面推选出来一个看似精明的小个子女人走过来。对着她抚胸行了一个礼:“姑娘,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红凌看了看外头的日头,说:“唔,既然你们玩够了,那么也应该知道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阿连,你快说啊。”后面的人怂恿着这个叫阿连的女人,她给后面的人做了个你们放心的手势,回身对红凌说:“姑娘,我们被叫到这里来保护城主府,这就是要做工了,但是做工是要管饭的。姑娘,到现在还没有管饭呢,大伙儿都饿了。”
她可不知道在这地上坐着打打滚就是保护城主府,这就是袁琴琴的族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这是要打算不听话又白吃喝,赖上她的节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