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月圆人团圆的日子。
安王世子是在外边被世子妃刺伤的。
说是外边,当然也不是大街上。他是在之前为胡家置下的小宅子里边被状若疯狂的小李氏一刀扎在了肚子上的。
安王世子最近有些发飘,用凤离之前对阿琇说过的,大约是他的春天又来了。
想当年,小李氏与安王世子也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甚至于发妻死了连孝都守不住,愣是叫凤娇提前就降临了人间。
可是话又说回来,再情深,相伴十几年了,小李氏那一套在安王世子眼里,也从最初的可怜可爱,变得稀松平常了。
胡家姑娘却是小家碧玉,清清透透的一汪儿春水似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温柔中透着刚强,明明是拒人千里之外,转眼却又若即若离。
这就叫见惯了曲意奉承的美人儿的安王世子,觉得十分心动了。
所以,在胡家男丁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之后,他给胡家剩下的女眷买了个小宅子,叫她们有了安身之所。甚至这胡姑娘的祖母和母亲连吓带担心的,先后病倒,也是安王世子给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看病。
用了多少的心思,才叫胡家姑娘从满脸愁容,到了终于会对他展颜一笑。
又用了多少的心思,才总算能够进到小宅子里,坐在上首,叫胡姑娘带着感激为他倒上一盏茶?
其实安王世子也并不是傻子,胡姑娘这点儿欲擒故纵的手段,他心知肚明。
可没法子呀,谁叫他就好这一口呢?
小家碧玉,又带了那么点儿禁忌,这种感觉叫他欲罢不能。
哪怕是京城里关于他和胡家姑娘的流言传得越来越厉害,也丝毫没有能够阻止安王世子往小宅子里跑。
胡家姑娘吊着他两三年了,眼瞅着年纪也大了些,再过两年人老珠黄,怕就会叫安王世子失了兴致。
因此在某个下着雪的日子,就在那座小宅子里,胡家姑娘满脸羞涩,嘴里小声叫着“姑父”,就被喝了酒的安王世子压到了床上去。
直到次日清晨,安王世子才餍足地离开。
自此,那小宅子就成了安王世子的外室,时不时就要过去。
小李氏原本还忍着,只是近来她遇到的糟心事,也是一桩接着一桩。父亲自尽了,死了后还要背个罪名。祖母与父亲的死讯在同一天传来,叫她心里连个准备都没有。
没过多久亲哥哥也被定了罪,流放千里。只是还没走到流放地,就死在了路上。
最刺激她的,是她的生母胡姨娘。
嫡母嫡兄被贬成了庶人,家资全部充了公。
小李氏这边本来还预备了个小院子,准备将胡姨娘接过来奉养。当然,为了名声,嫡母也不能任由流落在外,也须一并接来。
结果她这边院子还没收拾利落,去接人的回来脸都是惨白的,告诉她说,胡姨娘已经被她的嫡母给发卖了!
小李氏当即就是眼前发黑,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醒来后急急叫人去寻,哪里还能寻得到?
不但生母找不到了,就连她咬牙切齿要人去抓的嫡母嫡兄,也半个影子都没了!
因为这个,小李氏呕出了鲜血,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几乎去了半条命。
娘家没了,她还能靠什么?
在这世上,唯有丈夫儿女了。
丈夫时常夜不归宿,在哪里,与谁在一起,小李氏心里头明镜似的。可又能有什么法子?
她如今,就连能够依靠的娘家都没了。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别无他想。
至于今日,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小李氏特意叫人预备了酒席,又叫了凤妍和儿子一起,准备晚上与丈夫一起过节。
谁知道,才过了中午,丈夫就没了踪影。满心酸涩地等到了傍晚,就得知了一个叫她心碎的消息。胡姨娘有了消息,不过人已经没了。
据说是被先荥阳侯夫人卖到了三百里外的山里头去了。那儿是穷得很,姑娘们只想着往外嫁,庄子里头多是光棍。
胡姨娘年纪虽然大了些,可容貌还在,细皮嫩肉的,就算是伤痕累累,也好过那些日日在山里头操劳的女人。因此,她被卖到了那村子里最富裕的一家,兄弟三个,一对儿半光棍,都靠着打猎为生。
山里人也没那么多讲究,胡姨娘哭天喊地地不答应,头一天就被狠狠揍了一顿,半昏迷着就给送进了洞房了——当然也没有什么拜天地,穷到女人都没有,谁还讲究这些个呢?
胡姨娘虽是当丫鬟的出身,可说到底也没受过什么苦,也曾经是个娇花儿似的人物。本来已经被先荥阳侯夫人赵氏折磨得够呛了,又落到了一群野人手里。没几天,一命呜呼。
要不是小李氏遣人紧跟着寻找,怕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一连串的刺激,叫小李氏几乎都要崩溃了。哭着去寻安王世子,想着将母亲的尸骨接回来好好安葬了。结果,去寻安王世子的人回来,回说是胡家的人不叫他见安王世子。
这一下子,小李氏算是彻底急了。
一个妾身不明的外室,也敢来要自己的强?
当下点了几个婆子,怒气冲冲就去了胡家宅子。
也是巧了,她闯进去的时候,正是安王世子与胡家姑娘在屋子里胡天胡地的时候。
胡家姑娘年轻,安王世子恐自己年纪稍大叫她受委屈,还用了药。
小李氏一把推开了正房那扇门的时候,里边情形简直不堪入目。
正在兴头上的安王世子冷不防被妻子打断,如何斥责小李氏,胡家姑娘如何尖叫着扎进了世子怀里,这中间过程没人看清楚——这样的丑事,虽说大家都很是喜欢听,可为了小命,还是默契地没有跟着小李氏进去。
总之就是里边一阵呼喝叱骂并瓷器碎裂的声音,最后是以安王世子凄厉的痛呼结束的。
然后就是胡姑娘披头散发,连只穿着肚兜跑出来喊着“杀人了”。
安王妃带着凤离和凤娇匆匆赶回王府的时候,安王世子也已经被送了回来,还在床上昏迷着,正有太医为他处理伤口。
至于小李氏,刺了安王世子一刀后她还狠狠踩了一脚世子光溜儿的下边。看她疯狂的劲儿,谁也没有敢怠慢,把人捆了放在一边的厢房里,有两个婆子看着。
凤妍和小李氏那个儿子都抹着眼泪跪在外间。
闻着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安王妃头有些发晕,凤离连忙扶住了她。
“怎么样了?”
见太医擦着手走出来,安王妃连忙问道。
“性命无碍。”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凤妍,又看了看安王妃身后的凤娇,便停住了嘴。显然,有些话不大好当着姑娘的面说。
安王妃让凤娇和凤妍到外头去候着,凤娇闻声低着头就出去了。凤妍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坚持,跟在了凤娇身后出去。
太医方才委婉地表示,世子性命虽然无忧,但是世子妃下手精准,那一刀正伤在了精脉之上,再加上又有外力伤了子孙根,往后么……
“养好了伤便是。只是房事上头,怕是会有些影响。”
换句话说,以后的世子殿下,中看不中用了。
安王妃脸色阴沉似水,沉默着。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宗室里多有不成才的子弟,可谁家儿子也没像她这个这么糟心,养外室养的自己成了个太监。
对着太医欠了欠身子,干巴巴地说道,“如此,有劳了。请到外边开方子吧,阿离。”
凤离点头,迈步而出,对着太医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约莫是安王妃此时周身的气场太过骇人,太医连连告罪后,慌忙就跟着凤离去开方子了。
这边安王妃缓缓站起来,走进了里间。
世子的伤已经处理妥当,就是被灌了一剂药,正沉沉的睡着。屋子里面药味儿很重,这会儿不好叫丫鬟们服侍,守在床边的就是安王世子的几个姬妾。
见到了安王妃,都恭敬地退到了角落里,大气儿不敢喘,生怕惹恼了王妃。
安王妃目光复杂地看着床上昏迷着的儿子,心里也说不清是是个什么滋味。
外边,安王急匆匆走了进来,身上的猞猁狲大氅都没有来得及脱下。
看看儿子,看看妻子,沉声问道,“太医怎么说?”
安王妃眼睛看向了屋顶,摇了摇头。
“人不行了?”安王一惊,仔细看世子,脸色虽是有些哥哥苍白,但是看着……他怎么觉得气色还好?
“人废了。”安王妃平静地说道。
废了?
人废了?
安王惊疑不定,这是个什么意思?
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床上世子的下半截儿。是他想的那样吗?
“不用看了,就是你想的那样。太医说,伤了精脉,往后房事有碍。”
角落里的侍妾们听了,都露出了骇然之色。有个近来才被世子收房,正受宠的,当下就哭出了声儿。
世子废了,她怎么办?
大好的年华啊,闺房的乐趣还没尝过几次,就要守了活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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