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王世子看在眼中,焕发了他又一春的小姑娘,姓胡。
胡姨娘的胡。
认真算起来,这位胡姑娘的父亲,是胡姨娘的亲侄子。这位胡姑娘,正经要叫世子妃小李氏一声表姑母的。
胡姨娘并非荥阳侯府的家生子,而是八岁时候被卖到了侯府之中的。凭着容貌干净俏丽,又会奉承,没几年就在丫鬟中混出了头,被荥阳侯老夫人收在身边做了大丫鬟,后来更是趁着二房主母有孕,爬上了二房老爷的床,做了妾室。因她生得婀娜窈窕,十分的有风韵,比起容貌平凡的主母,便格外受宠起来。
后来二房袭了爵位,小李氏又做了安王世子妃,胡姨娘便更是在侯府里如鱼得水。不但求着荥阳侯放了她的身契,连带着原本是落破户的胡家,也都在外边抖了起来,仗着胡姨娘和小李氏,横行霸道的。
去岁,胡家强买土地,结果踢到了铁板上,被人告上了衙门。
胡姨娘苦求荥阳侯,想让荥阳侯为娘家活动一二。却没想到,荥阳侯府也被翻出了不少的陈年旧事,荥阳侯忙着给自己遮掩还来不及,哪里又有精力去顾及个妾室的娘家呢?
胡姨娘的兄弟和侄子,一夕之间都被关了大狱。为了把人捞出来,花了无数的银子出去,置下的大宅子也卖了,庄子铺子也都没了,一大家子人,委委屈屈地窝在一处小院子里过日子,只能靠着胡姨娘接济。
胡姨娘虽然在荥阳侯府里颇为得宠,老夫人和荥阳侯跟前都很是有几分体面,可侯府中馈却被荥阳侯夫人牢牢地攥在手里。胡姨娘看着光鲜,手里的银子却是少得可怜,有数儿的那点儿东西还是每月那几两银子的月钱攒下来的。
侯夫人又不是贱人,胡姨娘想要接济娘家,娘家银子侯夫人当然不会出,正值多事之秋,胡姨娘眼力见还是有的,也没敢和荥阳侯讨要,只能忍痛去拿了自己好容易积攒下的体己给娘家,只想着先度过这波难关再说其他。
只是吧,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年胡家穷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吃糠咽菜的也能活着。这些年不说锦衣玉食,起码日子是十分富足的,如今落魄了,要过回却千难万难的。胡姨娘给了几次银子,也不过是填了无底洞,自觉吃力,便不那么大方地拿了钱出来。
胡家人骨子里头就带了劣性。见胡姨娘不肯痛快拿出钱来了,胡姨娘的弟妹转头就把女儿推了出去——胡姨娘不是一直说,侯府里头有意叫她孙女儿李媗媗与安王府结亲么?这既然结亲,谁结不是结呢?胡姨娘这些年风光,不就是因为出了个做世子妃的女儿?
胡家,也有姑娘,比那世子妃跟美丽,更年轻。
于是,安王世子在某个飘着雪花儿的日子,就在街上碰上了穿着单薄衣裳,哆哆嗦嗦走在风雪之中为母亲买药的胡家姑娘。
胡家的女孩子们,长得还都是相当不错的,不然,胡姨娘年轻时候也不能那么得宠。胡家这个小姑娘,眉眼儿间就很有几分胡姨娘的模样。仔细看看呢,又与小李氏也有那么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加清瘦柔弱些。
正是安王世子喜爱的那一款儿。
像极了小李氏的胡家姑娘,就那么袅袅婷婷地晕倒在了安王世子的马车前头。
安王世子是多么怜香惜玉的人哪,眼见着街面上因风雪没有行人,忙着叫人把胡姑娘抱到了车上。又见佳人单柔可怜,亲自送去了医馆。等到人醒来了,这一叙话,才发现居然也能说是亲戚了。
说句心里话,安王世子虽在女色上有些把持不住,却也不是个蠢货。就算是忧心家人身体,也不至于穿着一身儿单衣就在大雪时候出门来。更何况,都说是父兄被人陷害进了大牢里边,一家子落魄到了大夫都请不起的地步,怎么就还能穿着雪白的绫子袄呢?
到底胡家小姑娘存了什么样的心,安王世子也明白得很。
一个有意勾引,一个也没节操,眉来眼去的有段日子了。就只是,安王世子口口声声只是照应晚辈,胡家姑娘一口咬定纯洁无瑕,至于内里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不是?
就只知道,安王世子将胡家还在大狱外头的几口人庇护了起来。
这个瞒不过胡姨娘,自然也瞒不过小李氏。
只是小李氏本来就只是庶出,能做到世子妃的位子,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机手段的。如今又有了些年纪,哪怕看上去依旧是风韵楚楚,哪怕已经为安王世子生下了二女一子,底气也依旧不那么硬。
这些年,安王世子也不是没有别的姬妾。小李氏也只敢在暗中下手,绝了那些女人的子嗣。表面上,还得装出贤良大度,咬着牙为丈夫照顾这些女人。
不过她无论如何没想到,丈夫在外头居然与自己的表侄女有了些首尾。
抱着女儿哭得肝肠寸断的,却又不敢去问到安王世子跟前——她当年能够做了世子妃,除了自己父亲成功地袭了兄长爵位外,更有丈夫与堂姐夫妻失和,以至于被她趁虚而入的缘故。
这么多年受宠,也并不都是因她貌美柔顺,更重要是丈夫面上不敢反抗公婆两个,却以宠爱她,宠爱她的孩子的方式来表达对公婆的不满。
自己若是逼得紧了,叫丈夫索性不顾脸面,将人收在府里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胡家丫头?
小李氏只能要碎了银牙咽进肚子里,心中被扎的鲜血淋漓,面上还要做出感激的模样来,谢过安王世子照拂她姨娘的母家。话里话外的,就将丈夫的身份死死扣在“表姑夫”上头,意图提醒丈夫千万不要做出乱了人伦的丑事来。
“真是乱啊!”阿琇坐在栏杆上,两条腿垂在下边,一晃一晃的,手里拿着一枝刚刚叫凤离替她折下来的鲜花,摘了花瓣来扔到水里,看游鱼聚过来一啄一咽的,感慨道。
她还以为,她爹当年与白莲儿白姨娘那点儿事儿就够可以的了。没想到,凤离的父亲更是猛人,这是要把姑侄都收了的节奏啊。
凤离手里也拿着几束花枝,见阿琇手上的花被摘干净了,就递给她一枝,丝毫不见不耐烦。
“就是叫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定然又有一场好气要生。”阿琇也不是没良心的,安王妃那样照顾她,想到那位和蔼的老人又要被气坏,阿琇心里还满不是滋味的。
安王夫妻,在宗室里德高望重,也甚得帝王信任。甚至,皇帝还把为荣王选妃的事情托给了安王妃。
哪知道,世子是这般的不堪。
京城里头,有几家的阴私能瞒天过海?没见宫里的八卦还不时地就传出来呢。
安王世子和妻子的表侄女二三事,多么香艳猎奇呀?真传出去,只怕是能叫那些个无聊的人趋之若鹜。这叫安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放?
阿琇不禁有些为那两位和善的老人感到难过。
“九妹妹?”凤离见阿琇情绪忽然就低落了下去,颇有些后悔什么都告诉了阿琇,叫她知道了这样的龌龊。她,毕竟还小。
“祖父和祖母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他那个父亲,这些年丢脸的事情,做的还少么?早教祖父和祖母失望透顶的人,自然已经不会让人放在了心上。
至于胡家……凤离蹲在阿琇跟前,将花枝上的花都摘了下来递到阿琇跟前,“放心吧。”
他的目光里带着安抚的笑意,不染半分阴霾,叫阿琇原本很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里边掺了一脚的心,就惭愧起来——到底混在一起几年了,凤离的为人,她还是知道些的。清若春风,朗似秋月,她见过凤离唯一的一次失控,大概就是掌掴凤妍那一次了。
暮春的阳光实在太过明媚,落在凤离玉一般的脸上,竟有几分耀眼,叫人不敢直视。
也不知为何,阿琇的小心肝儿,莫名地就跳得快了起来,两颊也不由自主地发热,视线更是不敢与凤离相接。接过一捧花瓣,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才没有担心。”
凤离离着她很近,叫阿琇觉得别扭极了。她不喜欢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一股脑地把花儿都洒进了水里边,起身拍了拍手,没话找话地对凤离说道:“阿离哥哥,我又新认得了一位漂亮的姐姐……不是,是漂亮的姑姑呢。靖海侯府霍家的……”
“九妹妹。”凤离看着阿琇窘窘的模样,心下只觉得好玩得很,轻声止住了阿琇的话。
见她一双清澈潋滟的眼睛看向自己,便只在唇角绽出一丝笑,“除了你,我不想知道别的女子的任何消息。”
“啊?啊……”眼前的凤离,已经是身条长成的少年。这样温柔的语气对着自己说话,阿琇竟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说了,两只手扎着,呆呆地站在水榭外的栏杆边。
完全石化了。
“阿琇!”
远处,一袭青色长衫的沈焱闲庭信步地走来,恰好解了阿琇的尴尬。
阿琇回过神来,“四叔!”朝着沈焱撒丫子就跑。
剩下个凤离,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笑容,等了片刻,也朝着沈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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