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三日,护城河里堆满了尸体,双方人困马乏,战争么,本来就是拉锯战,谁能耗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残月高悬,竟陵城门大开,以方泽滔为一行百余骑兵悄悄地溜出了城,一路南逃,穿过一处渡口,过了一片树林,他望着已经逐渐看不清轮廓的竟陵城,叹息一声,有属下劝道:“庄主,留着青山在,不怕。。。。”
他话未说完,忽然一声炮响,随之簌簌簌飞来数不清的箭矢,黑夜之中,视线不明,噗嗤噗嗤,百余名骑兵渐渐有人哀嚎惨叫着跌落马下,方泽滔怒吼道:“快散开,冲过这片树林!”
一夹马腹,昂嘶鸣,方泽滔也顾不上手下的兄弟,率先冲出了树林,只是身后的弟兄却只剩下心腹大将钱云和十来个山庄的普通弟子。
远处忽然传来哈哈大笑声,须臾后,一道黑影急奔来,他纵身高高跃起,一掌击出,方泽滔拔剑就刺,气劲相交,他座下的骏马吃不住力,哀鸣一声,栽倒在地,那黑影借势向后翻去。
黑影刚刚落地,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马蹄声,一会的功夫,来了百十来骑,胳膊上缠着绿巾,这是杜伏威手下以武林高手组成的执法团,战场督战,江湖厮杀,无所不为。
方泽滔怒视黑影:“杜总管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我已经弃了竟陵城,难道你连我的命都要拿走?”
杜伏威哈哈大笑,负手而立:“不错,方庄主武功智谋都过于常人,若是今日放你逃走,难免后患无穷,方庄主,尔今,或降或死,但选其一吧!”
他身后百余执法团同时喝道:“杀!”
钱云在一旁劝道:“庄主,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咱们就降了吧。”
方泽滔脸色忽青忽白,有些犹豫不定,杜伏威忽然笑道:“钱云,你做的不错,今夜若不是有你通风报信,我还未必能在此截住方泽滔一行人。”
众人脸色大变,瞧着钱云的眼神怨恨至极,既然撕破脸,后者索性喝道:“方泽滔,你须得明白,杜总管乃是天之骄子,竟陵小城旦夕可破,老子可不想陪你送死!这天下早晚都是杜总管的,老子劝你还是早做打算,立刻纳降!”
方泽滔叹了口气,忽然一指钱云道:“杜总管,我可以投降,但你须得先杀了这个叛徒!”
钱云瞳孔微缩,杜伏威点头道:“好,本人也最是厌恶这种出卖兄弟的狗畜生,杀了他!”
他一招手,身后十来骑当先杀出,钱云呼天喊地,却无人理睬,只一会的功夫,刀剑加身,大卸八块,尸分离,众人瞧得痛快,大声喝采。
方泽滔这才拱手道:“罢了,杜总管,我愿降!”他说着话,从腰间抽出长剑,扔在地上,翻身下马,他身后众人有学有样,一同来到杜伏威两丈远的地方,躬身下拜。
杜伏威心中大喜,有了方泽滔这张牌,竟陵士气大跌,明日只怕不到午时,他就能坐在独霸山庄里听曲喝酒了。
他想到妙处,止不住笑意,虚扶道:“快快请。。。。。额,什么人。。。唔。。”
他刚刚开口,方泽滔忽然暴起,他身旁十来个随从亦是同是跃起,直奔杜伏威而来,本来以这些臭番薯,烂鸟蛋,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手下的执法团怒喝一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尽皆出手,等到方泽滔和三个随从冲过执法团的包围时,杜伏威一拂衣袖,早已成强弩之末的方泽滔倒跌回去。
反倒是那三人,同时出掌,两道掌风凌厉,一道轻飘无物,仿佛刚刚练武不久,杜伏威心中嗤笑,困兽犹斗,他故技重施,一抖袍袖,这是他仗之位列江南高手榜的袖里乾坤,果然那出掌猛烈的两人只觉如同被疾行的烈马装了个满怀,倒跌回去,杜伏威越的轻蔑,只是下一秒,他脸色大变。
那轻飘飘的一掌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无视杜伏威那蕴含千斤之力的袖袍和内里坚如金钢的护臂,咔嚓,杜伏威脸色惨白,双臂无力垂下,头上的高冠嘭的一声炸裂开来,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手指连点,封住杜伏威周身大穴,单手扼住他的脖颈,将其举过头顶,周遭的执法团齐齐喝道:“放开总管!”
“小子,要命的就快放开总管!”
寒月凄迷,那人嘴角轻挑,轻飘飘的将杜伏威平坦的放在马背上,执法团生恐此人伤了杜伏威,也不敢出手,方泽滔摇摇晃晃的站起,与另外两人来到杜伏威身前,双方对峙,杜伏威咳血道:“小子,你到底是谁?独霸山庄若有你这号人物,早就打到襄阳去了。”
那人不答反问道:“杜总管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么?”
杜伏威一怔,随即冷笑道:“小子,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几个就能从这逃走,竟陵之围就解了?执法团听命,无需管我,全力剿杀这几人,也算是为我报仇了!”
执法团齐声喝道:“是!杀!”
方泽滔三人脸色大变,背靠背倚在一起,脸色白,那人却面色如常,即使身份敌对,杜伏威亦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心性和胆量。
轻笑一声,那人继续说道:“可怜啊,纵横天下的杜总管,如今不仅连命都保不住了,辛苦打下的江山也要被昔日的兄弟辅公佑全盘吞并,双手奉与魔门,死后还要受天下人的唾骂!”
杜伏威脸色生寒:“你说什么?辅公佑是魔门的人?这不可能!”他跟辅公佑是几十年的好朋友了。
那人笑道:“杜总管不觉得今夜之事有些蹊跷么?想必你也心中了然,方庄主故意将私逃的事告知叛徒钱云,后者果然不负众望向你通风报信,为的就是引蛇出洞,将你引到此地,一举成擒,可是方庄主为何能够料定你必定会亲自带队来此呢?若你不来,他岂不是白费功夫?”
杜伏威脸色变幻:“你是说江淮军中出了个叛徒?”以他的身份,能够接触此等机密的,除了辅公佑,还真没别人了。江淮军真狠啊,中出叛徒,啧啧。
那人轻声道:“在下敬重杜总管微末出身,奋斗十数载打下一片江山,不忍落在奸人之手,如何处置,杜总管好生斟酌吧。”
顿了顿,他喝道:“咱们走!”
翻身上马,他当先远去,执法团围了上来,杜伏威喝道:“都滚开!”
瞧着几人远去,有下属问道:“总管,咱们如今?”
杜伏威双目生寒,瞧着远处,暗暗握拳。
竟陵上下,鞭炮齐鸣,犹如神魔一般的杜伏威突然撤军了,所有的庄客放声大哭,竟陵这一亩三分地总算是保下来了,不过守城的一众大功臣却早已远去。
前往襄阳的艨艟上,许杨劝道:“场主,咱们如今也并入了兄弟会,您和香公子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凉风袭来,商秀珣长舞动,幽幽的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彭城,香家大宅。
香贵小心翼翼的问道:“儿啊,你突然让我召集大伙来是有什么事么?”
香玉山环视周遭,神目如电,刺的每一个与他对视之人忍不住流泪,他轻声道:“本来我这个人呢,比较重感情,在座的都是香家本支的人,平时贪污受贿,欺男霸女,我都未曾放在心上,但前一阵子,居然有人向魔门透露了我的行踪!”
诸人面色大变,香贵喝道:“是哪个混蛋?”
香玉山眉头轻挑:“我只问一句,是否我做什么,诸位都支持呢?”
诸人齐齐点头应声,在座的香富,香花,韩天泽,云玉真,还有十几个香家嫡系之人,每一个都是攸关利益的,香玉山若是出点什么事,他们也跟着受牵连。
微微点头,香玉山忽然指着香富和韩天泽,轻声道:“嗯,那就杀了吧!”
身后小鹤儿脚下轻点,长剑疾刺,两人的武功连三流都算不上,如何挡的住她,只是五六招的功夫,已然被小鹤儿连刺几剑,栽倒在地,香富杀猪一般的惨叫道:“香贵,快救救我啊,玉山他疯了,连自己人都要杀!”
香富也有些震惊,目光复杂的瞧着香玉山,后者心中烦躁,若不是兄弟会眼下还需要香家的财务支撑运转,他何必还做这些烦心事,直接杀了就好。
屈指一弹,真气撞响了门前的铜铃,须臾,两个家奴抓着一个绑成粽子的白衣女孩来到厅前,瞧着她凄惨的装扮,韩天泽惊道:“小裳,你。。。。”
香贵惊道:“儿啊,这可是阴癸派在咱们家的特使,你。。。。。”
白小裳也厉声道:“香玉山,今日之仇,我定当上报阴后,你香家就等着被圣门灭门吧!”
香玉山面色如常:“半个月前,韩天泽诱使香富从你口中得知了我的行踪,转身就告了他的姘头白小裳,我这才被阴癸派的妖女堵在百丈峡,若非吉人天相,今日怕是已经沦为阴癸派的走狗了。”
香贵闻言大怒,抽剑在手,唰唰唰连出三招,人头落地,他喝道:“日后再有此类者,定斩不饶!”
众人颤颤巍巍,如履薄冰,齐声称是,半晌,诸人退去,香贵有些后怕的说道:“阴癸派恐怕不会因此善罢甘休啊!”
香玉山嘴角轻挑:“阴癸派,呵呵。”
净室。
香玉山面无表情:“云帮主,这两年巨鲲帮蓬勃展,东南沿海,海沙帮名存实亡,水龙帮蜗居岭南,昔日三大帮派唯留其一,敢问,我对你亦或是巨鲲帮如何?”
云玉真娇笑一声,漫步上前,只是却被香玉山的罡气隔开,她微微一怔,瞧着香玉山的脸色,道:“公子之情,恩同再造,玉真铭感五内,下辈子衔草结环以报。”
香玉山冷笑道:“是么?我既然没有对不起巨鲲帮的地方,那为何你要背叛兄弟会?”
(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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