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送给他的东西,还想要回去?自是不可能,望着她毛绒绒的小脑袋,顾景渊十分想敲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榆木的?
他目光中的嫌弃几乎要溢了出来,阿黎咬着唇低下了小脑袋,不还算了,反正她以后也不要再送他东西。
老夫人尚在院子里候着,太子不好多呆,走前叮嘱道:“以后糖果直接让大皇子府的丫鬟送过去,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就算是因为交易,也不好频繁与人联系,懂没?”
阿黎闷声点头,“嗯。”
见他这就走了,阿黎迟疑了片刻道:“太子所来究竟为何事?”
顾景渊呼吸一窒,他做的还不够明显?被他漆黑的眼眸扫了一下,阿黎心中微颤,后悔多问了这么一句。管、管他来干什么,走了就好。
大概是看出她眼底的意思,顾景渊嗤笑了一声,路过她身旁时,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是生是死都是我的人,懂吗?”所以离野男人远一些!
望着她懵懂又震惊的目光,太子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懂了就好。
他抬脚快步走了出去,徒留下阿黎身体有些僵硬,小姑娘自动译成,你不仅要死在我手里,活着也得为我效劳?反应过来后阿黎小小的身躯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他竟然还惦记着她的命,甚至不惜跑来敲打她,阿黎双手环臂,只觉得冷得厉害,为了讨他欢心,她还花掉一千两银子,结果竟然通通化成了催命符?
老夫人进来时,阿黎仍旧处于惶恐中,唐氏扫了她一眼,心中虽不喜,却也没有冷着一张脸,淡淡道:“太子问了你什么问题?”
阿黎不敢瞒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太子之前在宫里帮过我一次,他生辰时,我托表哥送了他一幅画,他问我这幅画出自何处。”
虽然明面上问的是这些问题,阿黎却觉得,这不过是他的幌子,想到他差点将她丢下悬崖时的狠厉,她心中有些不安,也没留意到老夫人望着她的目光满满的审视。
若只是想问出处,太子殿下哪需要亲自走这一遭?
见问不出什么,唐氏才让阿黎回去。
*
宫内,皇上自然知道了太子的所作所为,先是在林丹慕面前说了那样一番话,随后竟跑去了汝阳侯府,究竟是多恨娶?堂堂太子,竟然丝毫不顾礼节,众目睽睽之下,私自见一个小姑娘?
皇上气的又砸了一个杯子,真是他的好儿子!
他正想着要如何弥补一番时,林夫人便入宫了,话里话外都是女儿不小了,她为女儿相看了一桩亲事,也不知道究竟合适不,听闻太后年轻时给人看过面相,便想请教一番。
太后能说什么,太子说了那样一番话,换成哪个姑娘愿意嫁他,太后心中有愧,自然是夸了一番,知道此事后,皇上郁结于心,当晚又流了鼻血,整个乾清宫又忙成一团。
林丹慕定亲的消息没几日就传了出来,男方是她的嫡亲表哥,梁沐星,说来也是缘分,梁母有心为女儿相看人家,为此还回了一趟梁府,想让嫂子也帮着留意一下,谁料梁沐星也知道了此事。他早就对表妹情有独钟,见表妹一直拿他当哥哥,他才不曾表明心迹,知晓姑母有意将表妹嫁给太子后,他自认比不过太子,便默默选择了放弃,谁料表妹竟然不愿意嫁给太子。知晓她所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梁沐星便登门提了亲。
梁氏一向喜欢这个侄子,见他竟然对女儿有意,心中颇为欢喜,当即便点了头,她禀过太后,见宫里没有意见,便着手为两个孩子订了亲。
林丹慕定亲的事,在京城掀起了极大的波浪,不少贵女都认定了她会成为太子妃,谁料她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订了亲,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的皆是此事。
不管大家再怎么议论,她的亲事都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再想更改都难,不少贵女又隐隐动起了小心思,陆怜怜自然也高兴坏了,当天便来了阿黎这儿。
她过来时,阿黎正在为沈星缝制衣物,陆怜怜见她做的细心,不由赞道:“阿黎,你真是越来越贤惠啦,以后谁要是娶了你,真是享大福了。”
阿黎被她打趣的脸颊微热,“什么享福,我名声都坏成了这样,谁敢娶?”
昨天阿黎还听陈嬷嬷说,老夫人有意为她相看人家了,毕竟过了年她就十五了,阿黎是府里的三姑娘,她若不定亲,沈娟总不能越过她先定,真这样影响自然不好,二夫人不想让沈娟拖太晚,便只能让阿黎尽快定亲,老夫人也说了最迟过年就把她的亲事定下来,算下来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可是定亲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经历了林元硕一事,沈曦对男子的考察不仅重在人品,家世,连对方长辈的品行都得满意才行,但是京城虽然有不少公子哥,自身不错,府内又没有乱七八糟的事,父母还明事理的却少之又少。
另外因为前段时间有关她是灾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终究还是对她的名声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哪怕查了出来是背后有人陷害,但是随着葛氏的去世,不少人对她都有种避之不及的心态,毕竟苍蝇不叮无缝蛋,她若真是个命好的,又岂会父母早亡,身边的人又一个比一个倒霉?因为这个缘故,真正敢登门提亲的并不多,哪像之前,恨不得将门槛踏烂。
也亏得沈曦一向能沉得住气,若是换个心中无主意的,早都要愁死了。
陆怜怜顿时有些恼,美目凌厉地挑了起来,“什么坏成这样?本就是恶人生事,我看谁敢敢嫌弃你!”
阿黎神情有些黯然。不说旁人,就连祖母都是嫌弃她的。
她看似不问事,该懂的却都懂,也知道祖母的心思。因为沈烈出事的缘故,祖母对她愈发不喜了,若非姐姐在一旁盯着,估计早找户人家随便将她打发了出去。
陆怜怜安慰道:“阿黎,你不要难过,你这么好,总会有人慧眼识英雄风风光光将你娶回家的,你信我一次,你肯定嫁的比谁都好。”
陆怜怜抓住她的手晃了晃,见不得小姑娘伤心的模样,她明明没有哭,陆怜怜瞧着却心酸不已。
阿黎小脸皱成一团,“我又不是难过这个,没人娶我也不难受,我又不想嫁人。”
岂止不想嫁人,一想到以后要跟旁人共度一生,她其实是有些怕的,她那么笨,呆在自己家,都无法讨祖母欢心,加上名声坏成了这样,以后肯定同样为公婆所不喜。
夫家对小小的她来说,不啻于一个巨大的坑,她实在不想往里跳,汝阳侯府毕竟是自个的家,祖母跟二婶再不喜欢她,这里也有爹娘的牌位陪着她,真成亲了,她就一无所有了。
若是可以不出嫁,该多好啊。
阿黎抱住了自己的腿,小小的身影在夕阳的映衬下,竟显得格外孤寂,陆怜怜看得心酸不已,突然语出惊人道:“若是哥哥从小没有定亲就好了,让哥哥娶你!你跟哥哥在一起,肯定很合适,哥哥那么疼你。”
阿黎眉头微蹙,“你不要胡说!这话被婉姐姐听到该多难过。”
她口中的婉姐姐,是魏阁老的孙女,魏婉宜,魏阁老跟阿黎的外祖父是至交好友,魏婉宜出生没多久,两位老人,便做主给两个孩子定了亲,魏婉宜跟陆怜怜同岁,今年都是十五岁,她比陆怜怜大了一岁,一个是十月的生辰礼,一个是十一月份的,等及笄后,来年两人就可以完婚了。
陆怜怜其实跟魏婉宜关系也不错,也喜欢她的温柔体贴,只不过人都有个亲疏远近,她是跟阿黎更亲近才突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并非不喜欢魏婉宜,见阿黎这么说,她吐了吐舌,“好嘛好嘛,我以后不说,你不要生气呀。”
怕她不上心,阿黎仍旧板着小脸,不赞同道:“表哥是拿我当妹妹疼的,你这样说,将表哥置于何地?又将婉姐姐置于何地?表姐都要及笄了,以后不可再这么胡言乱语了。”
陆怜怜被她训了,也不见生气,捏了捏她的脸,小声讨饶,“好啦好啦,这次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胡说了,你放心,我也就跟你这样。”
阿黎犹有些生气,声音闷闷的,“表姐每次说错了话都是这句话。”
陆怜怜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是,饶是她一贯自诩脸皮厚,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脸热,上去就弹了一下阿黎的脑袋,瓮声瓮气道:“还有完没完?究竟谁是表姐?”
阿黎捂着脑袋,不理她了。
陆怜怜又凑了上去,小声讨饶,“好妹妹,我真知道错了,表妹就原谅我这一次嘛。”
阿黎没忍住,扭头道:“那你保证再也不许这么说了。”
“好好好,我保证,我再这么说就让我吃成个大胖子总行了吧?”
小姑娘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她眉目如画,笑起来格外甜美,陆怜怜跟她关系这么好,瞧着都有些泛酸,也不知道她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就这么甜,她若跟阿黎一样可爱,爹娘肯定舍不得对她这么严厉吧?
她的小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吃了阿黎一颗糖果,便又满足的不行,挥挥衣袖便跟她告别了,“改日再来找你玩啊。”
陆怜怜离开后,阿黎思考了一下给婉姐姐备及笄礼的事,现在已经九月份了,还有一个月就是她的及笄礼,她到时候肯定要去观礼的。
阿黎打算第二日去匠心阁看看有没有新首饰,若是有便给她买上一套,算作及笄礼。
第二日,出门时,阿黎除了带着青竹跟紫荆,还带了护卫,自打上次在庄子上出了事,沈曦便再三告诫过她,日后只要出门务必带上护卫,阿黎一向听话,既然答应了姐姐,自然不会阳奉阴违。
匠心阁跟醉香阁离得很近,路过醉香阁时,阿黎还让紫荆排队去买了他们的烤鸡,让她给姐姐送了去。
下了马车后,阿黎便带着青竹进了匠心阁,匠心阁的首饰一向独具匠心,很得姑娘们的喜欢,阿黎来到时,店里已经有了客人。
这位客人恰好是她前些日子刚见过的,少女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头发高高挽了起来,露出一小截儿雪白的玉颈儿,正是相府的嫡长女薛琬之,薛琬之同样是个美人,比起娄珍阳的孤傲,其实她的脾性要接地气的多。
她对喜欢的姑娘向来热情,对不喜欢的遇到了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是个极其爱憎分明的性子,家人不止一次地指出过她的缺点,她却从未上过心,人生是她的,她就想怎么高兴怎么来,不愿意被人指手画脚。
她喜欢太子,上次见太后对阿黎如此亲热便有些嫉妒,其实对阿黎的印象也仅此而已。
既然遇到了肯定要打声招呼,阿黎便朝她走了过去,薛琬之也看到了她,少女衣着再素雅不过,明明年龄尚小,却有了倾城之姿,这还未上妆,若是上了妆,岂不是更好看?
说不嫉妒,自然是假的,薛琬之眯了眯眼,“早就听闻汝阳侯府的三姑娘肖似其姐,这么一看,还真是像了个七成,妹妹生的如此如此漂亮,怎地以前却躲着不爱出门?”
阿黎淡淡一笑,“我身子骨一般,见不得风,小时候才甚少出门,说起漂亮,薛姐姐才真是漂亮。”
阿黎是真心这样觉得,薛婉之五官明艳,放在哪儿都是个美人,哪像她仔细一瞧稚嫩的很。
薛婉之却有些不爽,夸她什么不好,偏偏夸长相,她分明长得不如她,望着她笑靥如花的小脸,薛琬之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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