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并不算长,过往数十载说起来其实只需短短片刻时间,李云鸿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仿佛那些穷极谋算的一切与他毫无关联。
——或许,的确毫无关联,周牧之已经死去多年,如今还活在世上的,只有李云鸿。
说完时他伸手揭开脸上的面具,其实他脸上的伤痕大多早已治愈,只有左侧脸上还有一道细长疤痕,因此虽说是面具,其实只有半边脸被遮住而已。
皇室注重颜面,皇长子必然是要仪表堂堂,再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毁了容貌的,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李云深从来不知道李云鸿的脸居然有疤。
原本俊秀的一张脸突兀添上这样一道狰狞可怖的疤痕,饶是李云深都颇有些惊讶,但李云鸿的表情依然安静,甚至带着些许微弱的温和笑意。
“当年的事有责任的不是某一个人,但到如今,皇后和二皇子早已薨逝,国舅爷早些年触怒龙颜被举族流放边疆,而且说到底,当年若非是淑贵妃对皇长子下手,我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被幽/禁数年,父子不得相见,生怕有朝一日身份败露,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三弟,你觉得我可能救你吗?”
李云鸿眼神冷漠,带着一点微微的讥讽,李云深平日里看李云鸿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样子习惯了,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大适应,但确实从他眼中瞧出了危险。
“那皇兄准备怎样?”李云深不着痕迹的往车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已经走出崖下,马车平坦的在河边行走,外面依旧是大雨滂沱。
关键是,他身上伤的重,自己怕是不可能走脱了,原以为李云鸿是准备救下他们,却不想刚刚上了马车就立刻变脸,这可真是,刚脱虎口又入狼窝。
“三弟觉得我会怎样?”李云鸿露了点笑意,眼睛一弯,笑眯眯的道:”母债子还,你说,我要不要在你脸上也这么划上一道,看看谢公子还还要不要你?”
毁、毁容啊……
李云深下意识的去看谢青吾,谢公子颇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反诘道:“周公子脸上有这么一道疤,不知六殿下嫌弃了没有?”
无端卷入战祸的李云安:“……”
抬手轻咳了一声,又瞧了一眼李云鸿,正直的道:“那自然是没有的。”
“这就是我的答案了。”谢青吾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去捉李云深的手,眼底柔软多情,“我爱慕的自然不是王爷的容貌。”
李云深连忙别开眼,手却没有挣扎。
“哦?那不知谢公子究竟喜欢他什么?”李云鸿斜了李云深一眼,摇摇头,颇瞧不上眼的模样,“他除了这张脸还勉强能看,再有的,就只是身份了,难不成谢公子是看上他这身份?”
“的确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可惜了,他怕是守不住这金汤勺,谢公子也不怕失望?还是当年——”
“无论当年还是现在,我对王爷的心意都与他的身份无关。”谢青吾打断他,眼里有微弱的冷意。
当年的事情李云深自己记不起来,却也不能随意被旁人误导,当年的事自然有当年的原因,就算是算账,也该由李云深自己来。
“谢公子现在如此夸口,却也不怕日后打了脸,你当年,当真不是看中他金尊玉贵的身份?”
“周公子不是一样吗?在皇城无依无靠孤立无援,如今既然是选择依附六殿下,莫不是也是看中六殿下日益丰满的羽翼?”谢青吾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但攥着李云深的手却越握越紧,甚至带了些微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云深挣扎了一下,谢青吾本想攥紧了不放,但不知想起什么,还是缓慢的松开的,他放的极慢极慢,几乎在瞬间对李云鸿动了杀心,而后,冰凉的手被李云深拢进了掌心。
“当年的事我记不得了,但往后大抵还是能记起来的,皇兄就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了,说了这么久的废话,皇兄到底是什么打算,不妨痛快点。”
“是啊,你不记得了……”李云鸿仿佛有些遗憾,苦笑了一下,眼里流露出极淡的疲惫:“我们这些人,从小就争的你死我活,你向来就跟我们不一样……”
“小时候就不争不抢,过的随心所欲,但什么东西都从来没有少过你的,你有一个好母妃,她为你除了皇长子、二皇子、皇后……她为你除了所有能挡你路的人,你唯一经历过的那一场争斗,竟然还全部忘了、忘了……”
“忘了的好,忘了也好,反正所有仇所有怨你母妃都已经帮你报过了——李云深,你其实也不过就是生的好罢了,有时候我不得不嫉妒你,嫉妒你为什么——”
生的好的李云深:“……”
十三岁被扔上战场,大大小小数百次战役,多少次出生入死命悬一线,差一点就交代在北疆战场上了,原来,他生的好……
——颇有些无语凝噎。
“皇兄嫉妒完了吗?嫉妒完了能不能给句痛快了?”
李云深不会承认,自己嫉妒他们嫉妒了多少年,从他有记忆开始父皇对他就是冷淡的,然而不论是对李云安还是李云霁,甚至是假的李云鸿都是温言软语,标准的父慈子孝,他其实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他一直努力期望父皇能够看见他,现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原来也是别人嫉妒的对象,他有什么值得别人嫉妒的?
“现在自然是应该把你和谢公子绑起来去换我父了,不然三弟以为,我为什么费心费力救你们?”
“方才周公子特意跟我们说了这么多,其实是在等吧?”谢青吾被李云深攥着手,底气好歹回来了一些,只要李云深不是怀疑他,旁人又算得些什么?
不过都是无关紧要之人,他在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李云深。
“哦?等什么?”
“自然是等人。”谢青吾伸手掀开车帘,外间大雨如注,冷风将雨丝吹进来一些,李云安怕冷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李云鸿立刻挡住风口,生怕他受了一点风寒。
谢公子不自觉回头看了看自家的,嗯,坐的一如既往地端正,甚至颇为好奇的看着他。
谢公子:“……”
——嫉妒。
李云深:“……”
车帘掀开才隐约听见藏在风雨之中的马蹄声,山间笼罩着一层大雾,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飞快接近的人影,却看不分明容貌。
“此处就是安支山山口了,二位殿下大概是想看看到底是谁人赢了吧?谁都不是傻子,若是此次来的是四殿下,在四殿下眼前救我们出去,二位殿下想必也要承担一定风险,损失的免不了的,到时候出去既然是败了,我们自然由二位处置,可,谁说来的一定是四殿下呢?”
李云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车外,若是此时来的当真是李云霁,日后欠的人情怕就不是这么好还了,而且完全落入李云鸿手中,未必就不是羊入虎口。
皇子们尔虞我诈,谁都不是什么好人,说好了是兄弟,说不好,那都是宿敌,都巴不得斗的你死我活,虽说如今周福林还在他们手里,但谁也说不准。
——现在,只能看来的是谁。
半盏茶的功夫视线里终于出现了清晰的人影,领头的人一身是血,颈边一道浅淡血痕,遍体鳞伤,身上几乎看不见一块好肉,护甲已经碎裂,大雨还在下,有水珠从他眼角滑落,看着狼狈至极。
李云深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悄然攥紧了双拳。
谢青吾原想回头说些什么,看见他这个模样,眼神闪了闪,沉默下来。
杨子仪翻身下马,跪下身行礼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腿上被刀剑划了一道口子,只用布条草草捆住,此刻膝盖弯曲的整个人都疼的抖了一下,身边有人想扶他没让。
“王爷,臣来迟了。”
同行这么多年,这还是杨子仪头一次对李云深用这样郑重的语气说话,尊称听的李云深心里一抽,看着杨子仪的眼神已经带着阴沉。
杨子仪没有抬头,只是解下了自己腰上的剑举过头顶,大雨还在下,雨水冲刷过剑柄,落下犹带着血色的水珠打在他脸上,却不知这一路而来,到底是杀了多少的人,自己又伤了多少。
“郑将军料理完蛮子就赶过来了,现已经将四殿下和御林军围困在安支山中,已经封锁了各个出口,只进不出,郑将军已经带人前去搜山,周大人也已经带到。”
交代完一切,杨子仪方才颤抖着嘴唇彻底跪下,以额触地,他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干涩的能够听见清晰的哽咽。
“臣,有负王爷重托,旦凭王爷责罚。”
李云深眼眶红的厉害,忍着一身的伤痛踉踉跄跄的冲进雨里,劈手就夺下了杨子仪的剑。
杨子仪举剑的手还搁在头顶,声音抖的可怕。
“不论死生,皆出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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