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客栈的人瞬间将目光集中于他,只等他下最后决断,这事算是铁证如山,陈林处理的也并没有错处,现下李云深回来却突然出了变故,都在等李云深说话。
“那又如何?”李云深慢慢把怀里的人抱紧,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没有因为陈林的话停顿哪怕一瞬,“本王的人,容不得旁人欺负,就算青吾有什么错处也是本王的事,本王没有说话,谁给你们的胆子动手?”
而且,还动的如此之重,李云深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谢青吾跟着他日子就没好过,骑马伤着腿,饿着没饭吃,刚刚中了毒,现在连刀剑都伤到了身上。
“王爷,此事事关重大,全南截肢刚刚结束,眼看马上就能说出幕后主使,却在此时出事,难保不是哪个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再者,我听子仪说全南此前暗示过王爷身边有内贼……”
陈林意有所指的看向谢青吾,引得周围一片赞同的目光,看着谢青吾的眼神皆是有些不善。
但他这话实在太过针对,杨子仪有点看不下去,“现在情况未明,姓陈的你不要胡乱说话,嫂子的事自然有王爷决断,你瞎凑什么热闹?”
“王爷和谢公子之间的事自然轮不到我插手,但此事事关青州贪墨一事我不得不上心,王爷和谢公子的关系……难保不会被迷惑,末将奉旨随王爷出京,自然事事为王爷着想,此事没有查清便又出来一个从未见过之人,恐怕是一直蛰伏于客栈,也不知与谢公子是和关系——”
“那是本王不放心谢公子,特意吩咐留下保护谢公子的,本来只是以防万一,不想还当真有用到的一日——也是本王的错,竟然没想到在本王自家的地盘上竟然还有人敢动我的人。”
几乎是怒极反笑了,然而眼神却冷的可怕:“本王不想和蠢货争辩,滚开!”
陈林堵在楼梯口上他想上楼都不成,李云深现在半点不想理这傻逼,他只想快点看看谢青吾到底伤的重不重,可这货这么不依不饶他心里就恼火了。
陈林站在就那里,一动不动,他现在身上还有伤,自信李云深不可能对他动手,不然实在有失军心,因此特别有恃无恐。
“杨子仪!”
——杀手锏。
“陈林,让开!”杨子仪没有犹豫,一把将人拉开,“老大说了,让开!”
陈林没有料到杨子仪动作如此之快,不由踉跄了一下,李云深抱着人直接上楼,隐约听见后面有吵嚷声。
“叫大夫!”一边喊一边将人抱进卧房,谢青吾伤在脊骨和腰上,他不敢把人直接往床上放,就自己手足无措的抱着,“别怕,没事了,大夫马上来了……”
匆匆忙忙跑来的孙大夫好一阵尴尬,“王爷,你先把谢公子放下,放在榻上,轻点就没事,你总这么抱着我怎么给谢公子看伤?”
李云深闻言才将人轻着放在榻上,又怕人不舒服,只是半放着自己坐在榻沿还是抱着不肯松手。
孙大夫:“……”
你这样有什么区别?!现在都、都这么腻歪?
孙大夫老脸都觉得有点过不去,但还是勉强告诉自己,甭在意,人家爱腻歪腻歪去,咱还是安安心心看伤是正事。
“不是什么大伤,就是看着吓人了些,实际上就是皮外伤,伤口长了点,好在没有伤到筋骨,用些金疮药就行了,但谢公子体弱,我再去开个方子好好调养一下,这些日子要忌口,饭食要以清淡为主,不可沾酒,辛辣之物也要杜绝——王爷可记住了?”
要换以前,听见这么多破事李云深早跑了,战场上受伤多了,根本没法管这么多,又哪儿来的那么多忌讳?
但这回不同,在他潜意识里就清清楚楚的知道谢青吾是不同的,是,不能委屈的人,因此竟然老老实实的全部记下了。
“那王爷给谢公子上药,老朽,咳,老朽先退下了。”这个气氛,嗯,真不是我们这种老头子待的。
孙大夫默默出门,安静把门合上,然后出来了觉得自己还不如在里面尬着。
后悔。
“杨子仪,你难道就连青红皂白都不顾就认为王爷是对的?这回出事是我与楼上兄弟一同看见,全南死时只有谢公子一人在身边,这还有什么可辩的?”
陈林明显动了气性,他的时机安排的不错,李云深在安支山,杨子仪去调运粮草,客栈之中只有他一个可以做主的,他原想等把罪名坐实了再通知李云深,到时李云深为平人心也不敢再怎样,不想李云深抽风提前回来了,杨子仪听见李云深回来也忙屁颠屁颠的赶回来,他打的好算盘瞬间崩盘。
“就算是这样王爷也容不得你质疑,谢公子是王爷的人,你动不得。”杨子仪没有丝毫示弱的意思,“我等既然是随王爷出京,自然万事由王爷做主,王爷的话容不得置喙,王爷的人也由不得你动。”
杨子仪目光沉沉,“陈林,你逾越了。”
“杨子仪,你说这话,是在警告我不该插手此事?”陈林藏在袖里的手微微抽搐,肩上的伤口无意识的有一点抽疼。
”是。”
“你明知王爷根本下不了决断,以王爷与谢公子的关系,根本不可能——”
“那你明知王爷的会做何决断,还擅自动手伤了谢公子?”杨子仪声音冷极,“是疯了吗?”
“此行出来陛下是降旨给王爷,不是你我,王爷的话,才是军令。”
陈林怒极反笑,“这么说,不论王爷所做是对还是错,你都支持?”
杨子仪终于偏头正眼看了陈林一眼,“你可能有什么误会,王爷所做,不可能有错。”
“军令如山,王爷是上位者,不服,憋着,王爷不可能有错,错了也是没错,反正说有错就是你有错,你刺头,就这样。”
陈林脸皮抽搐了一下,脸色瞬间憋成猪肝,但到底一句话没憋出来。
杨子仪拍拍他的肩,微笑:“不错,继续,憋着别说话,等会儿万一王爷过来给谢公子出气,我就大发善心救救你。”
陈林缓缓舒了一口气,语气竟然显而易见的放软了些,“子仪,你跟着王爷时间比我长,自然知道王爷是什么性子,你,难道就不觉得谢青吾是在祸害王爷?就算王爷一时被蒙蔽,我们也——”
“够了!那也是王爷自己的事,王爷怎么对谢公子我怎么对谢公子,王爷没有怀疑谢公子自然就是清白的。”
“陈林,适可而止,王爷的耐性一向不好,不要,自己找死。”
李云深剥开谢青吾衣裳的时候说实话手有点抖,伤的的确不重,但看着也的确吓人,李云深一想到就觉得心里抽疼了一下。
“你当时,怎么没有躲开?”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看见我就愣了?平日里多聪明一个人,为什么刀都砍上来了还发愣?
“明明,躲了,”谢青吾窝在人肩膀上,伤在背上划到腰间,李云深干脆没放开他,只将衣裳褪到腰际,让人伏在自己肩上给他上药。
“不过是,没有躲开。”这辈子,我唯一躲不开的,就是你了。
“为什么没躲开?”李云深看的心疼,刚刚在楼梯上怕他疼已经在伤口上洒了止血的药,此时看着苍白的肌肤衬着细长的创口,还是觉得疼,这人又瘦的厉害,那一刀划下去,他都担心会不会……
“说谎,你明明就能躲过去,”李云深难得有点不依不饶,“有什么比刀砍在身上还重要?”
这人,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谢青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很轻很轻的叹气,“我原以为,此事是王爷的意思,陈林没那么大的胆子,我以为是王爷临走让他看着我,我原以为,王爷此时回来是来定青吾的罪名。”
李云深:“……”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你以为?就这么,不相信我?”李云深莫名心里就开始不好受,谢青吾,为什么觉得自己会这样待他?自己明明怕他伤着,怕他委屈,怕他有一点不舒服,自己,明明这样在意他。
“那,此事王爷可相信青吾?”谢青吾声音低下去,这人的怀抱无疑是暖的,暖的让他不想离开,可是李云深对他的提防确实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他从来不想放,但这个问题,从来不由他。
——当然,如果到了最后一刻,这人还是不肯喜欢他哪怕一点,这个问题还由不由他就又是另一番说辞。
李云深可以不喜欢他,但要离开,休想。
“……”李云深没说话,他突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件事现在想起来他可能确实冲动了。
全南是李云霁的人,谢青吾上一世和李云霁联手整垮了自己,如果自己这里,又是怎样?
如果谢青吾与李云霁有所瓜葛,自己又该怎样?自己难道不会怀疑吗?
李云深微微恍惚,手下便失了轻重,正碰上人伤口。
谢青吾身子抖了抖,却强忍着没出声,若不是自己将人抱着根本不会发觉,疼成这样连个声也不出——
心里忽然就软下来,像是某个角落被人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酸酸涩涩。
“我信你。”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李云深声音很轻,却仿佛花光了此生所有勇气,“所以,别骗我。”
仅此一次,我信你。
堵上我的性命,信你谢青吾这一次。
——我果然,还是栽在了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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