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深把人背着,顿一顿,咬牙切齿:“至于全南那个老匹夫——最好别栽在本王手里!”
否则——
城北的云来客栈是济明府里少有的还在开门做生意的,李云深一开始还颇有些好奇,直到付银子的时候才终于知道这儿为什么还没歇业。
一晚上十两银子,你当抢钱呢?
但人在屋檐下,你得屈服,李云深磨着牙问:“包吃包住包热水?”
小二前头开路,闻言笑了一声:“住当然是包的,饭菜客官可得另外加钱,荤菜咋这儿没有素菜三两银子一碗,热水您放心保管够!这济明府啥都缺,就不缺水咯!”
李云深:“……”
你这特么还不如出去直接抢钱!抢钱都没你们这么不要脸!
“先送些热水过来,再煮一碗稀粥添两碗素菜,热水要快些送上来。”
幸好刚刚抄家了周福林,有钱!
向来视金钱如粪土的成王殿下终于意识到钱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当初杨子仪兴奋成那样!
客栈的卧房算得上不错了,桌椅整齐床铺干净,李云深刚把谢公子小心放在榻上,小二已经叩了门:“客官,热水来喏!”
小二麻利的把热水放下,笑呵呵的:“饭菜还差些火候,您要的热水,您先用着,不够了再叫,咋这儿,不缺这个!”
刚刚发了大水的地儿自然是不缺水的,李云深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心塞,但还是快步接了热水过来,蹲下身给谢青吾除了鞋袜。
谢公子的腿修长苍白只是有些过于清瘦,捧在手里冷的像块冰,然而线条却是极为顺眼的,从小腿到脚踝再到足尖,没有一丝瑕疵,苍白的肌肤下隐约藏着浅青色的血管,赤/裸的脚背莹润如玉。
李云深觉得一个男人,脚能这么好看也是不容易了,所以他有点不大敢看,别了脸不敢去瞧谢青吾。
谁知刚刚别过头就见谢青吾陷进热水里的腿微微痉挛了一下,李云深吓了一跳,赶忙伸手试了一下水温:“烫?”
但他之前反复试过温度,理应是不烫的。
“没。”谢公子吃痛,脸色又白了一些,“许是刚才在冷水里呆的时间长了,这会儿碰见热水,还有点不适应,有些——”
“所以是抽筋呢?”李云深没怎么犹豫就伸了手,放缓力道在人腿肚子上揉了揉,又往下移了移,轻着动作给人按压足底穴位,手下触感温软细腻,李云深忍不住将动作又放轻了些许:“舒服点没?还疼的厉不厉害?”
谢公子撑在榻上,嗓音微微有些哑:“嗯,好多了。”
“好些了就好。”李云深稍稍松气,热水已经有些凉了,他索性坐在榻上把谢青吾小腿拢在怀里轻着动作揉按,“以后哪儿不舒服就跟我说,自己忍着是怎么回事儿?别总委屈自己。”
末了,又拿了两个软枕尽量让谢青吾靠的舒服些,
谢青吾刚泡了热水,这会少不得有些犯困,没一会儿便半磕了眼帘,困意上袭。
“别空着肚子就歇,当心夜里饿醒,撑一会儿等饭菜上来再睡,好歹吃两口再歇——谢公子?”
眼看着谢青彻底歪倒在榻上,李云深有点无奈,怀里谢公子苍白的足尖终于血脉疏通多了些血色,这人都睡过去了,应该也是舒服些了,不至于那么难受了。
于是将人小腿放开,或过去将人半抱着除了外衣,踌躇片刻,还是目不斜视的帮人将寸裤脱了,刚想退开却发现谢公子环住他颈脖的手似乎并不打算松开了。
李云深挣了一下,便听见谢公子不安的哼哼了一声,又使劲往他怀里蹭了蹭。
“……”谢公子最近似乎格外那什么?娇气又腻歪啊,但他为什么好像也不是怎么讨厌呢?反而确实有点,不想放开?犹豫了一下,还是想算了,少吃一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事,谢青吾本就浅眠,让他多睡一会儿也好。
他把人抱在怀里躺下,睡着之前终于有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最近是不是对谢公子太过纵容迁就呢?
但,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谢公子身子骨弱,受不得苦,他多照顾一些也是应该的,绝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绝没有!
谢青吾第二日醒来了时是真的已经日上三竿,腿脚少有的没有彻夜抽痛,所以这一夜睡的格外香甜,伸手往旁边探了探,已经空了,那人走之前给他把被子盖严实了,枕下压着一张字条。
谢公子,本王先去看看堤坝,你若是仍记得不舒服就再躺着多歇会儿,左右外边也冷的厉害,你昨天晚上没吃东西就睡了,今儿要是饿了就叫小二,想吃什么说就是。
笔画一顿,特别认真的添了一句:不用给本王省钱。
隔着纸张似乎都能感到他那嘚瑟劲儿,言下之意——我不差钱,养谢公子你一个绝对不成问题,刚刚抄了周福林的家,纵然只查获了一部分,那也是不差钱!
——本王可老有钱了!
谢公子看的一晒。
——都不知道是谁几天前还一脸瞧不上杨子仪爱钱的模样。
不过这人的字倒还是跟多年前一模一样,状如狗刨,叫人不忍直视,若是换了旁人他这一篇鬼画符能不能认全可能都是两说的事。
也是自己的错,太惯着他了,当年朱太傅罚他抄书,怕他熬夜累着向来都是自己代劳,倒把他惯坏了,这字这么些年了,还真是一丝长进也没有。
谢公子无奈勾了勾嘴角,罢了,自己乐意惯着他的,大不了以后惯他一辈子就是。
顺便有点小促狭的想,把人惯坏了,以后除了自己没人看得上才最好。
这个想法让谢公子很是开心,笑了笑,仔细把某人狗刨一样的字叠好放在紧贴心口的位置,停了片刻,慢慢摸出一张叠的仔细的、已经隐隐有些泛黄的薄纸来。
字迹是真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标志的狗刨,上面还有个抹不掉的鞋印子,张牙舞爪的写着:“若他日我得青吾,必以金屋匿之。”
——嗯,当真是从小就一副老子不差钱的王八气势。
从小就极具王八气质的成王殿下正在堤坝上淋雨。
大雨滂沱,李云深初时还记得撑伞,后来发觉并没有什么鸟用后就直接给扔了。大水冲毁堤坝,剩下的不过断壁残垣,水患当真是好借口,即便是真有什么猫腻在里头经大水一冲,那些痕迹把柄也都给冲没了。
李云深黑着脸在雨里溜了全南一圈,饥肠辘辘的去知府衙门吃午饭时脸青了。
粳米稀粥糙馒头,粥里面就一点米粒起起伏伏,难为他在外淋了一上午的雨不说,还跑了两江三道,就给他吃这玩意儿?!
李云深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就在众人以为这位皇城里来的,身份不凡的王爷会直接拂袖而去的时候李云深动了,他把桌上唯一一个鸡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揣进了自己袖子里。
桌上唯一一点荤腥也没了,李云深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坦坦荡荡的坐下来,一口咬掉半个馒头,冷哼:“全大人若是不饿,本王就不给你留了。”
全南:“……”
突然无言以对。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成王殿下吃完自己那一份顺带把他那一份也扫荡干净,而后,飞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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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啦!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