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涯发现,不仅人类爱发复国的大梦,兽也不能例外,难舍过去的荣耀,总想找回昔年的盛况。然而俗话说得好,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已经过去,活着的要朝前看。
不过,考虑到这里实在没别的活物,万一把天聊死了,它恼羞成怒不鸟他,那可真的要无聊死,遂捧哏:“原来如此,高明!”个屁。
老龙不知他的腹诽,很满意这个听众,语气愈发缓和,口风亦有松动:“尔虽渺如蝼蚁,倒也有可取之处,怪不得能叫麒麟之刃认主。”
麒麟之刃是什么鬼?等等。
“麟嘉刀?”他反应过来了。
老龙看他语带诧异,不解道:“你不知道?”
向天涯很坦荡:“不知道。”
得到麟嘉刀纯粹是个巧合,那年,他在中洲游历,路上遇到几个散修,大家结伴去一处密林探险。其中一个女修对他青眼有加,两人眉来眼去没多久就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等到事情办完,大家自然而然分手再见。
谁知同来的另一个女修嫉恨那姑娘得了个好未婚夫,转头告了一状。未婚夫十分不满,质问未婚妻,那姑娘不是廖珠,硬气得很,表示从来没有看上过他,同意结缘就很勉强了,凭什么管她在外面搞露水情缘?
未婚夫修为不如她,怂了,思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纠集了几个朋友去找向天涯的麻烦。
他在风流债上的运气不太好,正巧受伤,避而不战,躲到了个遗迹中,遇见了一只小山大小的老虎。一山不容二虎,地盘遭遇入侵,虎王哪里能忍?当下打了起来,最后向天涯一刀插-进虎腹,侥幸险胜。
旧刀虽毁,但陪伴他多年,他舍不得丢弃,便想着取回,结果抽出刀的时候,发现虎腹中囤积了很多消化不了的宝物。
其中就有这把麟嘉刀。
刀光如水,宝气莹然,他见之心喜,就试试能不能滴血结契,结果挺顺利,就拿它做了本命法宝。
使着使着,他才发现这刀似乎有点来历,居然还会跑出兽灵来,但左右没啥不适,便非常淡定地用了下去。
所以,这刀真的有点名堂?
提起麒麟,老龙的心情十分微妙:“麒麟仁义,心知天意难违,自愿散去神力,福泽庶兽。百兽感其恩德,取其鳞甲,铸为利刃,又献出自己的心头血,盟为器魂。”
它说着,觑眼打量这个看起来就不堪一击的家伙,费解地问:“所谓麟嘉,指的是‘麒麟之灵,永聚不散,百兽念恩,奉之嘉瑞’,麒麟是仁义之兽,你有什么能让它认可的?”
向天涯摸了摸鼻子,迟疑道:“博爱?”
老龙:“……”
“我们还是说回刚才的事。”他转移话题,“你所谓的一线生机,是在藏龙镜里吗?”
*
赤妖王和灵香山君还在僵持。
“烧尾化龙。”赤妖王咀嚼着这四个字,周身的空气冷凝成冰,“你是告诉我,得到藏龙镜的,根脚是鱼?”
灵香山君不答反问:“妖王觉得,这个重要吗?”
“不重要吗?”赤妖王冷笑一声,临近的树梢上挂满了冰棱,无时无刻不昭显着他糟糕的心情,“我费了多少力气,好不容易……胡灵香,这件事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不管你是什么天灵狐还是赤狐,老子要你的命!”
灵香山君丝毫不惧,曼声道:“妖王想要我给你个什么交代?告诉你预言中的是谁,还是找出藏龙镜的所在?恕我直言,无论哪一种,都非明智之举。”
许多人都有妖族无甚心计,直来直往的刻板印象,但如赤妖王一流,早已不是刚修成人身的小妖,要是没点本事,光靠武力也统治不了偌大的地盘。因此,他虽动了杀心,却并没有急着下手,冷冰冰问:“哦?”
“妖王认为,得到了藏龙镜,就万事大吉了吗?”灵香山君轻轻一叹,“若是如此,我真是错看了您。”
赤妖王眯起眼睛,竖瞳森然:“有话直说,少给我故弄玄虚。”
这便是想听了。灵香山君妩媚一笑:“凤凰长眠,麒麟已死,寿龟一向装死,诚如妖王所言,想要号令妖族,确实是藏龙镜最可靠。但我必须问一问妖王,若是旁人得之,您可会心悦诚服,俯首称臣?”
赤妖王不假思索,冷嘲道:“痴人说梦!”他凭本事打下的地盘,凭什么别人拿了一面镜子就能取而代之?一念及此,瞬间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妖王不服旁人,旁人自然也不会服你。”灵香山君言辞锋利,“藏龙镜究竟有何奥妙,我等无人能知,将希望寄托于此,委实掉以轻心。”
此言有理。赤妖王垂眸思量了会儿,唇角勾起:“既然如此,你又是为什么要得到它?”
“看来妖王真的疑心我了。”
赤妖王道:“当初你派人送那两个人去旋风山,绝非无意之举。近年来,我一直紧盯着你,他们一来我便知道了——还不肯说实话吗?”
灵香山君淡淡道:“说了,妖王就会信吗?”
“你且道来。”
“好,我便告诉你。”灵香山君霍地抬起头,一字一顿道,“我欲毁之。”
赤妖王大吃一惊。
“现在的日子不好吗?人人能做妖王,你这条蛇可以,熊可以,鼍也可以,猪狗牛马、蜂蝇蝶蛾也可以,凭什么还要让龙凤压在我们头上?”灵香山君不屑又轻蔑地说,“我天灵狐一族,与其奉他人为主,为何不自己雄霸一方?”
这话看似大逆不道,但妖族彼此争斗乃是常事,妖兽修到元婴,化出人形,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划地盘,赤妖王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也很清楚底下的山君但凡能进阶,第一件事便是挑战它。
他并没有发怒,只在思考她话语的真实性。
“我就知道妖王不信。”灵香山君懒懒道,“随你吧,要是想打,我随时奉陪。”
赤妖王按兵不动,并非怕了她,狐族妖媚,多擅魅术,真的打起来绝不是他的对手。他顾忌的是今日两人的矛盾传到其他妖王的耳朵里,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万一造谣他已得到了藏龙镜,后患无穷。他打定主意,警告她:“你最好安分守己地待在你的狐狸窝里,要是再敢插手,别怪我不念旧情。”
灵香山君抬了抬手,素腕雪白:“妖王走好。”
“哼!”赤妖王甩袖就走。
一刻钟后,灵香山君确定他真的走远,这才开启地道,放出了文茜和飞英。
文茜狐疑地问:“山君说要毁掉藏龙镜,此言当真?”
“当然是骗他的。”灵香山君嗤笑,“我要真想毁掉藏龙镜,等它出现也不迟,这么费心费力,折腾死了。”
飞英好奇万分:“那你想干什么?”
“与尔无关。”灵香山君重拾旧话,朝文茜微微一笑,“你要是想救他,就把和藏龙镜有关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我,要是我听着满意,就帮帮你们。”
文茜冷漠道:“若是不满意,我岂不是白说了?”
“自然。”灵香山君软软靠在榻上,一双秋水明眸顾盼生辉,“所以,要看你救他的心有多诚了。”
飞英想了想,手肘捣捣文茜:“文师姐,藏龙镜说来说去都是他们妖族的事,和我们没啥关系,说就说了呗,向大哥的命要紧。”
文茜握了握双拳,复而松开:“好,我告诉你。”
无论如何,她欠他一条命,该还的时候不容含糊。
——和感情没什么关系。
*
凡人界,神女峰。
夏日炎炎,小太监黏走了聒噪的蝉,避暑山庄里静悄悄的,柔仪公主亲眼看着母亲徐皇后吃了药,这才蹑手蹑脚地退下了。
她走过长长的回廊,池塘里莲花盛开,碧叶接天,暖风送来阵阵香气,令人心旷神怡。身后跟随的大宫女见柔仪公主神色郁郁,轻声道:“这儿日头大,公主小心中了暑气。”
“我没事。”柔仪公主年方十三,娉娉袅袅,身姿如花骨朵一般秀丽纤细,但她的神色又十分成熟,绝不像是个寻常的少女,“我要四处散散,不必都跟着。”
随侍的八个宫女有七个福了福身,悄然退下,只余一个搀扶着她,权作陪同。裙摆迤逦,柔仪公主未多迟疑,便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后山的景色深幽绮丽,最出名的便是名为“金鳞池”的清潭。
柔仪公主走到池边,冰凉的水汽迎面,日头虽高高悬挂在头顶心,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热意,只觉清爽。
“我一个人坐一坐。”她斥退了唯一的宫女。
大宫女默不作声地避到了远处。
柔仪公主这才放心,坐在池畔的青石上,露出了隐藏许久的不满:“听说神女与世祖皇帝感情笃深,我每日给她上香,恳求她能叫父皇回心转意,可从来没有用。父皇还是宠爱贵妃一人,我不明白,母后才是一国之后,难道不比贵妃更名正言顺吗?”
她的生母贵为皇后,却从来无宠,父皇的眼里只剩下了贵妃和她生的三个儿子,如今更是不得不避到别苑,给他们母子挪地方。平日她陪着母后,不敢露出丝毫愤懑,只变着法的哄人,这会儿独处,才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你不是世祖皇帝在时就活着的上师吗?你回答我啊!”她恨恨地跺着脚,随手抓起一块石子丢了进去,“神女是骗人的,你也是。”
哗啦。一股水流窜起,弹开了石子。有人说:“神女和我都管不了人的感情,你求错人了。”
柔仪公主惊得歪倒了身子。不知何时,水面上出现了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丰神冶逸,龙章凤姿,甚于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王孙公子。
“你、你是何人?”豆蔻梢头的少女看似镇定,声音却在发颤。
他微微一笑:“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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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脑洞都挺大的,向天涯的麟嘉刀的确对应着麒麟,但麒麟已经死了,不会重现,刀只是把有来历的刀,老向有一丢丢的机缘,但绝对不是什么上古血脉,突然苏醒之类的,大家不要想太多,没那么大的挂。本文基调都是好好修炼,努力成仙~~
又及,向哥的桃花有点多,这和他的人设有关,但不能说他种马,他可一点都不喜欢有孩子或是收后宫,吓都吓死了,而且比起种马男主,他的运气一向不算好,每次风流债必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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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残龙殿的界门开启,掉到凡间的是藏龙镜,掉进了金鳞池里。池子里的昭华是当年小卓御花园里的金鲤,几十年过去,它修出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