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内,一个形体消瘦的老人躺在病床上,旧病缠身的老人面色苍白,她费力的转过头睁开眼睛,看了看边上另外一张床上睡着的一对中年男女,接着回头望着床边上的少女,慈祥的目光里满布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爱意。
老人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许久许久,她开口说道:“我的小宝贝,这段时间你瘦了,都是奶奶没用,连累你爸爸也连累你妈妈,还连累了你们两姐妹”
“奶奶您别说了,不连累,一点都不连累,只要奶奶您能好起来,只要奶奶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的!”少女急忙开口阻止老人继续说下去,她用双手紧紧握着老人的一只手,老人的手瘦的只剩一层皮包在骨头上,握在手里显得又轻又干冷,她却浑然未觉,紧紧的感受着那依稀的温暖。
“呵呵,你呀你,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小丫头,奶奶岁数大了,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老人轻轻的笑了笑,费力的抬起另外一只手,去轻抚少女的脸。
“不会的,奶奶您一定长命百岁的,我会赚好多好多钱,好好孝敬您,带您去最好玩的地方玩,买最好吃的东西给您吃。”少女打断老人的话语,一边说着一边憧憬着,想像着话语里的那一幕的画面。
“奶奶知道,我们家的宝贝孙女是最孝顺的,奶奶还没看到你出嫁,还没看到你生小宝宝,奶奶会长命百岁的。”
“奶~奶~”似乎是奶奶的话语令她有些羞涩,脸上红霞漫布的少女连忙不依,语调拉长的娇嗔了一声。
“好了好了,看你都不好意思了,对了,刚才好像有人进来,是慕轩那孩子吗?”
“不是,那人好像是来医院看望什么人,走错房间了。”
“哦,慕轩这孩子有心了,他那么忙还经常过来看我,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知道吗?”
“嗯,我会的,奶奶你放心吧。”面对奶奶的嘱咐,乖巧的少女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
“唉”说到这里,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重新望着少女,很认真很仔细的看着,良久后老人说道:“慕轩是个好孩子,奶奶看的出来,长相好,本事好,心地善良又有责任心,如果能把你交给他照顾,奶奶就放心了,可惜了可惜我们配不上人家。”
老人叹气,少女也低头沉默,过了很久,老人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
“仁静,奶奶从小就教你要敢于承认自己,我们没钱就是没钱,丑就是丑,成绩差就是差。但是,我们从不怪别人比我们有钱,不嫉妒别人比我们长得好看,也不恨别人不努力成绩也比我们好。”
说到这里,精力不济的老人状态明显有些差了,她努力的撑着,用低哑的嗓音继续说道:“我们努力的拼搏是为了填补自己的不足,不然就只能活在嫉妒和怨恨之中,因为你无论怎么做,总有人比你好。当有一天你能自然微笑着面对这些时,你一定过得比别人好。”
少女无声的点点头,感觉老人有些累了,她准备起身服侍老人睡下。
“仁静,去做歌手吧。”
老人努力睁着眼睛,抚在少女脸上的手却缓缓的落下,她眷恋她不舍,却只能无力的落下,慢慢的慢慢的滑落,满布皱纹的眼角渐渐合上。
“奶奶,奶奶医生,护士,快来人啊”
少女的惊呼声惊醒了睡在床上的中年男女。
“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医生老婆,快去叫医生。”
雨,像是千万支魔指,又像是千万条琴弦,弹出了千变万化的声音,交织成一曲荡气回肠的缠绵绯音。
春雨柔软,夏雨粗犷,秋雨苍凉,冬雨肃杀,因季节变化,情调各异。往日的雨是如此的美丽,如此动听,却在今天诉说着无比沉重的哀思和悲伤。
奶奶还是走了,就在那天,就在医院,就在朴仁静的怀里,没等到医生来抢救,奶奶就走了。
朴仁静眼神涣散的瘫坐着,只剩下冰冷的躯静静的躺在她怀里,不管她如何呼喊,老人只是躺在那里,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回应
往日慈祥的目光再没有了,温暖和煦的声音也没有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您说过,如果我喜欢唱歌就去唱歌,如果我想吃好吃的您就做好等我回去吃,可是还没等我成为歌手,没有赚钱来孝敬您,您就去了天堂了,我找不到天堂的路,所以注定找不到您。”
“您说过,生命中爱的意志比生命中受伤更有力量,当生命受伤时,我们可以选择用爱的支撑活下去。可是如果爱都受伤呢,那支撑我的又是什么,我不是愚钝之人,却想不明白……”
看着墓碑上奶奶的照片,看着照片里温柔慈祥的老人,朴仁静内心的潮湿,再也抑制不住的从眼中溢出。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纸上悲欢难堪月,轴尽待收浮生卷。
生离死别,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啊?
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要用怎样的力量来承担这种剧痛?
朴仁静是一个俗人,一个成长普通、经历普通的普通女子,花季年段时面临生死离别,她又怎能坦然的面对。
人世间最最最无可奈何的距离,不是相顾无言,不是形同陌路,更不是飘然远走,而是那道无法逾越的阴阳相隔。
她闭上眼睛,不再继续想像,只有泪水泉涌而出。
缠绵的雨丝越来越沉重,沉重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看着墓碑前孑然而立的少女,一个身着黑衬衣黑西装打着黑领带的高挑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走到老人坟前,弯腰将一束白菊放下,直身后男子将擎在手中的黑伞移到少女头上,遮住了雨帘也遮住了暗色的天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得见者,亲也。”韩慕轩开口,声音依旧磁性醇厚,中间却夹杂着前所未有的低迷与哀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