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事,最近闹得警局内部人心惶惶的。”龙言说完这些,默默的看着谢小楼。
死了三个干警,刑警队长重度昏迷,这种诡异的案子当然不宜对外宣扬,甚至连公安局内部也管的很严。
“真的假的?”谢小楼听完龙言绘声绘色的讲述,沉思了一下,“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事。”
龙言是谢小楼读高中时的哥们,父母是当地公务员,父亲在税务局,母亲在财政局,龙言大学毕业后被家里人逼着去考公务员,因为父母深知公务员的稳定和好处,硬是把他从沿海一线城市给拖了回来,计划生育后大部分家庭都是独子,谁都希望自己儿女常年在身边,龙言也不负重望,考起了本地的县公安局,成了公安局信息科的一名文员干警,平常就负责录入些资料,倒也安稳。
“当然不会有假,周文就是我叔嘛,你想啊,他憋了这么大一件事,日夜茶饭不思,昨天来我家我看他心情不好,和他喝了几两酒,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龙言自幼得周文宠爱,叔侄两关系甚好,亲如兄弟,周文以前经常带着他这里玩那里玩,还给他讲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至于李队长,他真是条汉子,得救之后被人送到医院,硬是支撑着说完了他遇到的情况才昏了过去。”
谢小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小县城单位嘛,哪有什么绝对保密的事情,不过他心里还有个疑问:“你把这种案子告诉我,有什么企图?”
“嗨,瞧你说的,什么企图不企图,”龙言咧嘴一笑,“我两啥关系,我这是给你谋福利来了。”
谢小楼一眼不信任的表情,他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应该像你叔说的那样,如果案子真的过于诡异,倒不如去找个道士看看,给我说顶个毛用?”
龙言不怀好意的一笑:“现在真正有本事的道士哪有那么好找?真正有本事的都在wg中被弄死了,如今只有一些江湖骗子,我之所以找你嘛。。。”
“你可是‘名门’之后哦。”
谢小楼一惊:“什么·····什么意思?”
“你祖上都是有名的赶尸匠,对付死尸这种事,找你再合适不过了。”龙言正正的盯着谢小楼。
“我去,你怎么知道?”谢小楼莫名其妙,他父亲是赶尸匠这件事他都是前几年才知道的。
“呵,我可是人民警察,背后是国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龙言神秘的笑了笑,“开玩笑啦,我听我叔叔说的。”
“哎,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确实是这样,可是到了我父亲这一辈,这‘绝活’就不再往下传了,所以恐怕你要失望了,我根本什么都不会。”谢小楼吐了一口气。
然而龙言并没有失望,继续说道:“不会可以学,关键是,如果协助警方破了这件诡异的案子,可是有悬赏金的,不多,这个数。”龙言说着伸出五个手指。
“五千?有这么多?”谢小楼家徒四壁,一年还赚不到几个钱,妹妹谢小雨在市里读书的钱还是他累死累活赚来的。
哪知龙言说出的话更让他虎躯一震:“不,五万!”
谢小楼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
“都说了给你谋福利来了,还不信,”龙言说着站起身,“你考虑考虑,我先回去了。”然后与谢母打了个招呼,留下呆在原地的谢小楼就撑伞出门了。
看着龙言走出门去,谢小楼陷入了沉思——
“你给老子放下,再碰这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每每谢小楼拿起一本叫做“尸经”的古黄色书卷时,就会浮现出父亲谢元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他一碰“尸经”,父亲就会暴跳如雷。
直到父亲去世前一晚,他才搞清楚缘由。
原来,追溯到谢小楼的爷爷那一辈,谢家却是湘西当时有名的“赶尸家族”!
所谓赶尸,是把客死异乡的尸体运送回家乡。尸体在最开始的运送过程中,是走的水路,并不需要“赶”的。但三峡这一段,水流湍急,旋涡暗礁密布,船只往往沉没。古人又迷信,绝不愿意搭载死人走在险江之上,加上湘西地处偏远山区,山路崎岖,尸体根本无法正常运送,“赶尸”这个职业于是就产生了。
到了谢爸爸这一代,正值wg时期,全国反封建反迷信,全盘否定鬼神之说,赶尸从而也被视作异端巫术,逐渐没落。改革开放后,更加没人相信所谓的“炼尸而僵”这样不科学超自然的东西,谢家也就老老实实的成了农民。21世纪国家经济飞速发展,火车高速公路四通八达,湘西山区也逐步得到开发,通了火车和高速,直至凤凰旅游业蓬勃发展,湘西再也不是以前的偏远落后之地了。
但凡学道之人,因为窥探天机,会有“命犯五弊三缺”一说,而湘西赶尸一脉,虽然并非是正宗道家,但毕竟是吃的死人饭,所以有“阴阳相冲”的忌讳,因为长期接触尸体这种阴邪之物,多多少少会沾染阴煞之气,阴盛阳衰,造成体弱多病甚至英年早逝。
而谢小楼父亲正是因为早年间学了尸术赶尸,后来wg中被批斗落下病根,加上前些年为了生计劳累过度,病症被发现时已经是肝癌晚期了。
“小楼啊,我不让你碰那东西,是为你好。一来现在学这些东西只会被别人当成怪人,二来你这么年轻,伤了阳元,可就会像你爹这样了,咳咳。。。”
谢元去世的时候才五十不到。
这之后,谢小楼就乖乖的听从了父亲的话,再也没有碰过“尸经”了,谢元之所以没有将“尸经”烧掉以绝后患,皆是因为此书乃是祖传之物,如果贸然烧毁岂不是对老祖宗大不敬?
谢元去世后,留下了谢小楼和谢小雨兄妹二人,还有个身体积弱的母亲常年卧床。谢小楼索性高中毕业就辍学在家,游手好闲的四处做些小买卖,偶尔种种菜去卖,供谢小雨读初中,还要为母亲去买点便宜的汤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凤凰旅游业兴起后,无钱无本的谢小楼无法在沱江边开设旅店或是倒卖特产银器,只能跟随朋友一起做起了“野导游”。他连大学都没上过,自然不会有导游证,也不可能去到正规的旅行社,只能凭借当地人熟悉地形的优势揽揽客。
别看入行这么轻松,其实要揽到客非常难,抛开正规旅行社和政府对黑导游的管理整治,黑导游团体内部还经常站队划区,互相打压。
前几日的一场暴雨还没停歇,凤凰古城一片大乱,不仅著名的人文建筑“风雨桥”被冲垮了,离江边比较近的一些旅店、民宿也被水淹进了大半,各家各户都忙着排水。
谢小楼“导游”的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只好在家照顾母亲。
自从谢元去世后,谢小楼再没碰过“尸经”,现在却不由自主的拿了出来,拍散了上面积攒已久的灰尘,眼睛盯着那古黄色的书卷封面入了神。
病重的母亲,正在读高中的妹妹,不断漏雨的旧木屋,这一幕幕的画面不停在脑中闪现。
“妈妈的,就算阴阳相冲,总比现在饿死的要好。”
终于,谢小楼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指,翻开了眼前的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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