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玩儿了命的跑,到家之后他就把那铁片子随手扔到柜子里,赶上他二儿子一直高烧不退,他一直忙着给二儿子治病,所以也就把这铁片子的事儿给忘了。
那个年代,人命就如草芥一般不值钱,老头子想要找人帮忙去救自己的大儿子,但是他家一没钱二没势,这事儿又这么凶险,所以也没人愿意帮忙,于是这一件事儿就这样一直埋在他的心里,那片后山的树林他也再没去过。
“那您的大儿子呢?”我问道:“到底是死了还是怎么样?”
我这人好奇心极大,而且喝了点儿酒也有点儿上头了,脑子不咋灵活,按理说我是不应该问这种问题的,这老头子毕竟放弃了自己的大儿子,转而选择去救他小儿子,这件事肯定就是他心里头的疙瘩。
果然,我这句话一出口,那老头子的脸色都变了,半晌没说话,闭着眼脸上的表情很痛苦,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我不敢回去。”
老头子看了过来,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有着别的东西,“我怕我死在那儿,那我的小儿子就没人管了,这世道,人命如草芥啊。”
我一想,也叹了口气,说世道难啊,都一样,您别看我们在城市里,但是在某一方面,这活得也没有您自在,都有难处啊。
我这句话说的诚恳,老头子也点了点头,说要不是我二儿子出了事儿,我也不可能来这么远的地方卖这些东西,不瞒您说,我二儿子得了病,医药费要不少钱,我这才死马当活马医,把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拿来了,您给看个价?
我沉吟了一会儿,这四件东西我只能收其中的三件,那个青铜片虽然也很值钱,但是只是一片,我本想套套他的话然后顺藤摸瓜搞出来个大的,但听这老头子说话的意思,似乎我能搞定那鬼树的几率也不大,而且商周时期的青铜器邪乎的很,所以我不能冒险,于是我看着他,说老头子我也不瞒你,你这四样我只能收三样,那个青铜片子我不收,您那是从人家底座上砍下来的,属于破烂,剩下的三样我一样给您一千五,总数四千五,我再倒贴您五百,给您凑个五千,您以后有什么好东西直接就给我拿来,我拉你个主顾,你看咋样?
其实这三样里头就那个青釉陶熏能值个万八的,其他的都不值钱,我这么说也是为了掩盖那个青釉陶熏的价值,我看这老头子虽然看着憨,但是眼睛里透着精明,应该不傻,要是我直接说五千收他的青釉陶熏,他一定会多想,保不齐就要到别的地方去转了,这种错我可不会犯。
那老头子一听,“嘭”的一声就站起来了,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这一下给我吓得够呛,我连忙就去拉他,说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毛病,说着说着怎么还坐地上了呢。
“这三样东西就五千?”老头子的声音都在颤抖,“这玩意儿这么值钱?就这三个陶罐罐?”
我连忙说老爷子也是你走运,正好我这手里头有个客户需要这东西,我正着急呢,要不然啊你这东西没这么贵,而且你说了你家里有难处,咱们办事儿交心,我这一单就算是不挣钱那也得给您高价啊是不是,谁家没个孩子啊,碰上事儿了咱也得帮一把不是么。
老头子激动得手都在抖,也不知道说啥好了,颤颤巍巍的就要去给我倒酒,我哪能受他这么大的礼啊是不是,咱们做买卖赚钱可以,但是不能太过,凡事都要讲个度,你赚人家钱还当人家祖宗这跟耍猴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连忙说您老人家别这样,交人交心,你要真感激我,那您就回家那儿看看还有啥值钱的物件儿,直接就卖到我这儿,也让我赚点儿钱,我保准给你高价。
老头子连忙说好好好,有啥东西我以后我都给你攒着,等我儿子病好了我一定要邀请你去咱家看看,到时候你看上啥拿啥,我老头子要是皱皱眉就不是大老爷们儿!
那时候城市里头的人一个月大概能赚二百块钱,农村的更少,大概一个月一百块都不到,我给他这五千块钱,相当于这老头子三四年的收入,想来也应该够给他儿子治病的了,于是我点了点头,开玩笑道:“这可是您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心疼啊。”
老头子一挥手,说我要是食言那我就跟你姓,老板,你看我这货都给您了,您这钱
我一笑,说老爷子你别急,我这开门做买卖的,不能差了你那点儿钱,你说吧,你要现金还是合作社转账。
老头子连忙说我要现金,我想了想,说老爷子你还是要转账吧,你这么大岁数带着这么多钱回去,可别再碰上歹人给你抢了,到时候你钱没了不说,儿子这病也耽误了,不值当啊。
那老头子一愣,想了一会儿说对啊,这钱放我手里万一让人偷了抢了可咋办,于是跟我说那我就存合作社吧?
我就问他说你有账号什么的没?他从兜里摸了摸,说你看这个是不是,这是村里统一给办的。
我一看还真是一张合作社的存折,有点儿旧了,赶巧的是这个合作社就在我们这儿的旁边不远,我说老爷子你走运啊,这合作社就离我不远,一会儿咱俩吃完饭我就给你去存上,之后你到家了再到合作社取出来就行了。
老头子笑呵呵的,连说行行行,你说咋地就咋地。
我看了老头子一眼,把那青铜片递了出去,跟他说你这东西我不要,你是拿回去还是怎么着?
老头子摆摆手,说这玩意儿我拿他干什么,你要不收就扔了得了。
我一笑,这真是正合我意,这青铜片虽然只是一块,没有整个的值钱,但是也能对付十几张主席,碰巧我这摊子前面的柜台里头一直挺空的,值钱的玩意儿也不敢摆,现在弄了这么个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的玩意儿往里头一放,瞅着也高端一点儿是不是。
所以我点了点头,说那我就给你扔了,然后把东西都收起来,回来继续跟着老头子喝酒。
这老头子得了这么多钱,心情很好,而我也赚了一笔,够我吃个两年的了,于是我也挺高兴,而且行里头也没什么人,我俩心情都挺好,一拍即合,在我摊子后面的小屋里喝了一下午。
期间老头子给我留了个电话,说这是村儿里小卖部的电话,你打过去说找许二爬就行。
我当然记了下来,听老头子那意思,他们村儿挺多人从河里头往外捞东西,一般能用的都自己用了,实在不知道干啥的就给扔了。这可是一块未开发的荒货聚集地啊,去一趟肯定能挣不少钱。
酒过三巡,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就问他说你咋知道荒货这个称呼的?
老头子打了个酒嗝,说我们村里头有个老头子,是村里唯一一个能识文断字的人,我们村的人都叫他老先生,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好象是落难了到我们村儿里,眼睛有很严重的病,但是一双手就跟神手一样,一摸就能摸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一般我们有事儿就去问他,我临行前也不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就寻思问问他,他看了我带的东西之后说你这东西只能卖三样,那个铜片子你卖不出去,而且卖的时候啥也别多说,就问荒货收不收,只要有人听懂你说话的意思,你就卖了。这不,我心里有了底儿才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