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鬼

远处的小五原先还不好意思，只是站在那儿佯装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却忽然发现，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连“孙媳妇儿”都冒出来了，一时间大囧，生怕老爷子一犯浑，满嘴跑火车，三两步走到近前。

“爷爷！”小五看了小美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立马转过头去，看向老爷子，道：“你又在跑火车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有心讥讽于他，但见面前的小美此时一双美目已然被小五给吸引过去，眼都不眨的盯着他，一时间心下感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跑你大爷的火车！”老爷子嘟囔一句，拿起地上的包裹往小五身上一甩，道：“背上！出活儿去！”

小五皱了皱眉，道：“去哪儿？”

“废话那么多呢！”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让你走就走，还要不要零花钱啦！”

说罢转过头，面色立马转好，向着小美笑道：“小美啊！今儿爷爷就得先走啦，你先回去吧！”

小美与这二人打交道也有一阵了，自然知道老爷子口中的“出活儿”是什么意思，展颜一笑，道：“好啊！爷爷小心哦！”

“哎！”老爷子笑道：“真是个好孩子！孝顺！孝顺啊！”

说罢转向小五，眉毛一竖，喝道：“快点儿的！磨磨蹭蹭的跟头猪一样，我怎么就趟你这个不肖子孙！”

小五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像我愿意趟上你似的。”

“嘭！”的一声，老爷子一脚就蹬在小五的屁股上，吹胡子瞪眼道：“快点儿的！废什么话废话！”

小五揉了揉屁股，没出声，而是回过头，跟小美摆了摆手。

“注意安全！”小美喊道。

“嗯！”

“快点儿走！”老爷子喊道。

“你确定是这儿？”小五皱了皱眉，道：“她把他老公绑在这个地方？”

小五的面前，是一座废弃的厂房，二人七拐八拐，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看了看四周破败的铁皮房，满地的枯叶泛着湿气，黏糊糊的躺在地上，此时时值初夏，这天儿就别提多热了，能让这方圆数百米之内的树叶全部掉光，那可不是一般的小鬼能做到的。

“绑在这种地方，就算是没被鬼附身，那也绝对得招来几个！”小五道：“也不知你钱收够了没有。”

老爷子也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么阴森，照之前那个妇女的说法，他的丈夫似乎是被什么脏东西个附了身，性情大变，一天五次都不嫌多，晚上不出去嫖就要歇斯底里，最后更是揣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在足疗店住了下来，于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找了个周边没人的地方，将他老公绑了，找人来驱魔。

而她也是听人说过龙五爷俩的能耐，这才抱着一丝希望，凑到龙五爷俩的摊子前面假模假样的算了一卦，她心想，若是这老爷子算得准，就让老爷子看看，若是老爷子没算准，那就少给点儿钱当吃个教训。

所以之连老爷子说她字难看都没有生气，只为看看老爷子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

于是当老爷子说她的感情方面出了问题的时候，她才这般激动。

“老公天天出去嫖！这还不是感情问题？”她当时这么想，立刻就一股脑的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谁知道这婆娘是不是傻！”老爷子看了看四周，道：“鬼都知道这里有鬼，他爷爷的竟然给安排到了这儿！哎呀反正都一样，你赶紧进去给那死鬼驱了，我好回去收钱了事。”

小五翻了个白眼，把包裹扔在地上，道：“那你在这儿等着！”

老爷子点了点头，一屁股就坐到包裹上，锤着腿，道：“哎呦我这一双老腿，可累坏我了！”

小五摇了摇头，叹道：“小心！”

老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从怀里掏出一袋旱烟，点上火，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小五转身，快步往最中央的厂房走去，缓缓消失在雾气之中。

“哪来的雾啊！”老爷子抽着烟，嘟囔道：“什么鬼天气！”随后摇了摇头，张嘴唱起了晋剧《下河东》的段子来。

王好比轩辕黄帝哭苍圣

又好比尧舜哭众生

夏禹王哭父死非命

夏桀王又哭关龙逢

商汤王哭的老伊尹

纣王天子哭商容

周文王哭的伯邑考

周武王又哭那姜太公啊

啊~啊！唉唉哟！

要说这种老艺术，还真不是年轻人能接受得了的，姥爷子唱着唱着，也没发觉这雾气也不知怎么忽然大了起来，渐渐的将其围住，连厂房也看不见了。

唐李渊哭的元霸勇

李世民又哭小罗成

李克用哭的打虎将

黄巢寺外哭柳空

为王哭的郑三弟

下河东又哭御~先~行~

老爷子摇着头闭着眼，一曲唱罢，这才意犹未尽的睁开眼，道：“哎呀呀，真是好曲哟？怎么这么大的雾！”

老爷子四处看去，顿觉这雾不简单，这雾白茫茫的，别说身前五米，就是连身前一米，那也是啥都看不见，而且这雾气之中，若隐若现的还有几道黑影，也不知是人是鬼。

老爷子一看，这是中了阶级敌人的埋伏了，赶紧撒丫子就跑，也不管包裹旱烟了，脚下呼呼生风，腿也不疼了，那叫一个健朗！

估计小五要是在的话，一定得飞一个大白眼。

老爷子一通狂跑，眼前始终是白茫茫一片，好不容易像是跑到了边缘，却忽然从雾气中传来一股子阴寒劲儿，冰寒刺骨，老爷子一激灵，暗骂一声，“不知死了多久的资产阶级分子就应该好好的待在地下”然后嗷就是一嗓子。

“小五！龙五！大孙子！”

其实老爷子自己行走江湖多年，自己也知道，这偌大的雾气，恐怕就是这鬼怪的结界，在人家的地盘上，你喊什么，外面都听不见，自己此时估计已经进入了“鬼打墙”的状态，那是喊什么都没有用。

而喊这几嗓子，那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儿，也好跑的快一点儿。

“妈的个巴子！”老爷子啐了一声，道：“就知道这儿不止一个，他奶奶的还真被我猜中了！”

话音未落，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只听那声音缓缓唱道：“清风淅淅明月邀。红莲佳节多热闹，鱼龙灯舞透碧霄。转眼又是春来到，常年深锁夜迢迢。上皇在南宫无息消，冷宫幽禁音信遥。帝王家争权夺利是寻常事，相残全不念同胞。可怜了小儿曹，整日里，心惊胆碎恶梦扰。移宝镜，卸珠翘……”

老爷子听到这，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阴森森的声音，唱的竟然是晋剧《杀宫》中的一段，这就说明这只鬼年头不少，而且已经成了心智，这一段晋剧，分明就是它听懂、并分辨出了老爷子先前所唱是什么剧种的意思。

而且晋剧的特点是旋律婉转、流畅、曲调优美、圆润、亲切、道白清晰，但是这不知道多少年头的鬼物唱起来，全都是肃杀之气，阴风阵阵吹过，直吹得老爷子的陈年骨刺都疼了起来。

老爷子当时就从头寒到了脚，一回头，见那雾气之中，影影绰绰的飘出一人，身着白衫，一袭长发垂到腰间，惨白惨白的一张脸上有两颗硕大的漆黑眼珠，连眼白都没有一丝，七窍流血，血肉模糊。此时手里拿了个二胡，左半截身子腐烂腥臭，还有不少虫子在爬。

然后。

这个明显是女鬼的“东西”，看着老爷子缓缓的笑了笑。

“我笑你爷爷的卷儿！”老爷子骂了一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脱了鞋就扔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跑。

要说平时小五在身边的时候，老爷子可不知道什么叫跑，只需掐着腰，啊啊啊，就那么吼几嗓子，指挥那傻小子飞身而上，三下五除二，啪啪啪金光一顿闪，立马就给除了去，哪还轮得到它们威风，今儿算是倒了血霉，先前听那妇女说的时候，以为就是个淫鬼，自己身上连个像样的法器都没带。

“不跑留着给人家当肉吃啊？”老爷子这么想着，脚下飞快，“大孙子你可得快点儿，老爷子我可跑不了那么久！”

雾气之中，那女鬼的声音悠悠传来。

“跑啊跑啊！我们来玩儿捉迷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