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白云城的行人已经愈加的稀少,这是这座城市的特点,白天热闹喧嚣,夜晚寂静如小村。
吴越站在屋檐下,身后是一家小店,门楣上挂着一个匾牌。上面写着李婆婆面汤店,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这就是李铃铛的家了吧,但这时候里面已经灯火俱灭,和白云城所有的原居民一样,日落而息。
虽然只要稍微施展一下法术都能进去,但吴越还是选择了站在原地等待,那样不礼貌。吴越想,等她开门了,要好好谢谢这个姑娘。当然还有自己的东西,也需要拿回来。
此时无处可去。身上一身干净但有些破旧的衣衫,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李铃铛父亲的。至于现在则是身无分文,莫名的想到下午的时候和周麒麟喝的黄酒。
“孤家寡人呢。”吴越叹道。
人越来越少。
半夜。一场寒风。
然后一场雨落下,里面夹杂着一些碎了的冰粒。不过怎么说也是个结丹的修士,倒也不会觉得寒冷。雨越下越大,很快地上便积满了水。大概白云城的人已经习惯这样的天气,房子的地基都建的极高,所以吴越倒也没有被雨水打湿鞋。
一滴滴雨珠,一串串雨线,顺着房檐流了下来形成了一道雨幕。吴越伸出手,接了一小捧雨水,然后慢慢地喝下。
周而复始直到雨小,这时候街上已无人,唯有雨声滴落。
“云吞喽。”远远的吆喝响起,“云吞面喽。”这也是白云城的特色食品之一,以面和下馅料,煮之。
卖云吞面的在白云城有不少,但这时候未免太不合时宜了,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正常。
吆喝声由远向近,一个瘦小的人挑着担子,全然不顾雨水。踩在地上捡出一朵朵大水花,声音响亮。这个人也不管吴越,径直的走远,留下一路的吆喝声。
一个女子,一定是一个女子。打着一柄黑色的雨伞,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从远处一步步的走来,窈窕至极。走到了吴越对面的房檐下,先收了雨伞放在旁边,然后摸索着从身后解下一把琵琶,原来是一个盲人。
站直了身子,她怀抱着琵琶。
吴越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
接连九次。
这是《先天紫气诀》到了凝气成旋之后自然而然能施展的一式术法。倒也并不是《先天紫气诀》别具一格才有,而是大多功法都会有一些专属的法术神通。
第九次,轻轻的一吸,然后狠狠的一吐。
紫气弥漫,犹如有灵气一般形成一道道箭形,飞快地冲向这个目盲女子。
“我叫白芦荟。”这个女子开口道,声音平静,不轻灵不沉重。吴越心中难免的一沉,这个名字他知道。好像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要排一个顺序,这个女子,白芦荟,排名仙灵界杀手第五。
而之前自己碰到的那个王家剑冢的男子,不过排名第九。当然这份排名里没有第二境的修士,那个境界的人是公认的不可度量,也就没有人敢去以身试法。
白芦荟,修为结神或蜕凡,目盲,使琵琶。这是吴越知道的所有的消息,当然这也是大多人知道关于白芦荟的信息。没有人知道白芦荟的来历,这个女子自从出现就开始杀人,但她不白杀人,她收钱。
琵琶声响起,犹如急雨落下。雨明明已经小了,但若是只闻琵琶声,只会觉得这雨似乎更大了。
数道紫气没有到女子身前就已经溃散。这是吴越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第一个是在楚河前遇到的海清,海清用的是一把古琴。其玄妙异常,不过由于修为差距太大的原因,被任如意干脆利落的给打败了。所以吴越没有太多的经验,但他想着,既然远处出手厉害,那么近处呢?
琵琶声在吴越听来犹如急雨落在头顶,马上就要大雨倾盆。
白芦荟弹奏的指头更快。
于是好像有惊雷炸起。
吴越面无表情,朝着白芦荟冲了过去。先是束好的头发散乱,接着是衣衫碎开,然后是血液横流。
眉心一百鬼魂化作烟雾环绕左右,随着吴越的奔跑不停的有鬼魂哀嚎着消失。最多不过有十丈的街道,却让吴越付出了十条鬼魂的消失,还有数条虽然还在但也已经快要灰飞烟灭,这时候只能萎靡不振的回到眉心。
吴越站在白芦荟前,一拳携裹着灵气砸出。这时候便是全力以赴,既然别人都能无所顾忌的出手,那么自己又有何不可。
白芦荟抬头,看了看吴越。一个盲人做出“看”这件事情似乎很古怪,但这却是吴越最真实的感受,那双空洞的眼睛看了看自己。同时琵琶声一停,但吴越没有停。
白芦荟复又低头,反手拨弦。
窃窃私语声。
吴越却如遭雷击,身体向后飞出三丈落在雨中,砸在街道上发出砰地一声。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腹部重重打了一拳,体内气机溃散。但那琵琶声还在,一声声窃窃私语,仿佛是杀人乐章。
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手掌攥紧了自己的心脏,慢慢的用着力。
生死转眼间。
叠火术,八层叠火术,两印。在吴越手掌里飞出去,这算是他早有准备的出其不意的一招。火红色的颜色,在雨中飘向白芦荟,一路上掠过雨水,便起了无数烟雾迷蒙。
吴越蜷着身子,雨水浸湿了衣衫。心口一阵越来越紧的疼痛。
大珠小珠落玉盘。
此时琵琶声再换,还有一丈的距离两道叠火术便已经消散。血和雨水混在一块,但很快就流走了,吴越这时候也注意不到自己偏紫色的血。他发现自己快要死了,这是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自己这时候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琵琶声突然停止了。
接着是打开伞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
“你把你刚才的法术告诉我,我饶你这次不死。”白芦荟第二次开口,声音和刚才一样,不轻灵也不沉重,但却很容易让人记住。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一把伞打在自己的头顶,挡住了天空。吴越看着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不得不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