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里出现一家旅店,是多么温馨,是多么匪夷所思……即使现在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吴越还是不习惯视夜晚如白天。吴越进了这家旅店,当然不用再继续当初的“霸王餐”,怀里有李隋珠装好的钱,有珍珠,有金豆,也有散碎银子……女子爱人之时最心细。
还有两件物件,一个白玉龙守心佩,另一个应该是一件防护宝物,光是看上去就是不同凡响。吴越只觉得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如今还是深秋,雨少却多凄凉。这一夜,骤闻雨声起。
吴越坐在大堂里,他喜欢待在人堆里,又十分防备着众人。这看起来矛盾。
吴越在里面并不显眼,虽然穿着锦绣庄价值百金的衣衫。但并非每个人都是有眼力的识货之人。
大厅里坐了不少的人。有穿着豪奢的富家子弟,大声的呵斥着仆从,骂着这个简陋的地方:也有负笈游学的白衣书生,对着当今世道慷慨激昂;也有些略微懂些修行,但却只能算是江湖客,大口的喝着粗糙的酒,吹嘘着前些天自己的英雄豪杰……还有寂寞坐在一旁的独行侠,也有穿着破旧的赶路人……还有那个掌柜。瘸了一个腿的掌柜,眯着眼打着算盘……
这些虽生活在一个世界,却注定毫无交际的几类人。就这么被一场秋雨困在一个小小的旅店里。这时候他们端坐在大厅里,显得是那么和谐。
“其实他们都是来来往往的旅客,并没有什么不同。为了生,因为生……”吴越若有所思,似乎要抓住了什么……
骤然。旅馆的们被推开,先冲进来一阵寒风夹杂冷雨,引起无数人的叫骂。来的人是一个老道,全身都被淋湿了。听到众人的不满,似乎也知道理亏,赶忙关上了门。做了个抱拳,谦声道不好意思。看到老人这么识趣,又这么大年龄了。众人也不再多说,继续我行我素。依旧热闹。
被这寒风一吹,吴越陡然惊醒,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但却怎么也不清楚,摇摇头还是继续吞噬那些残魂。
老道一边走向柜台,一边喃呢自语道:“老道讲了一辈子的理,这次不讲理喽,平白坏了人家的造化。”
“先来一碗黄酒。”老道对着瘸腿掌柜喊道。瘸腿掌柜眼皮微微睁开,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原来真是个普通道士,老朽还以为是老黄山的真人呢。”
老道咧嘴一笑,道:“没准是你老掌柜看花眼了。”
瘸腿掌柜打了一碗黄酒,磕在柜台上,懒洋洋地说道:“看不花眼。老黄山的大真人们,想必不会跑这么远来坏别人的造化。”
老道神色一正,一本正经的说道:“老掌柜需得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你看这黄酒都太满了。端起来肯定会洒掉的,那多可惜,太可惜了。”说着趴在柜台上,对着拿碗黄酒“吸溜”一口,满脸的怡然自得。
“老朽向来给的够量,从来不做那亏心事。”瘸腿掌柜面露不屑,淡淡说道。
“老掌柜深明大义。”老道竖了个大拇指,“再来一盘花生米。”
瘸腿掌柜瞟了一眼老道,还是从柜台地下端出一碟花生米。
“既然老掌柜不乐意贫道,我走便是。”
“请便。”瘸腿掌柜指着门口。
“那给我开一间房,普通的就行。我去屋里吃。”说着老道端起黄酒和那碟花生米,同时吆喝道:“跑堂的,再给我端杯黄酒,我端不住了。”从头到尾没多看过吴越一眼。
瘸腿掌柜终于失笑。
……
似乎有个热闹的氛围,人就不容易发困。已经是深夜了。这个不知名的旅店里,还是喧哗着。瘸腿掌柜也不催,靠在柜台上,不紧不慢的打着算盘。
深夜赶路的人有很多,也许他们不畏惧寒冷,更不畏惧孤独。但当他们突然看到在这深夜中,有一个地方,亮着光,透露出温暖。他们就走不动了。
又有人推门而入,还是寒风,还是冷雨。不过这次没有人骂,大堂里甚至有一瞬间的寂静,只听到关门的吱呀声。
因为来的人是个女子,一个漂亮的女子。只是神态有些冷。不过也没有人上前调侃,深夜一个单独的女子,大雨中而来却滴雨不沾。这般人,岂是简单人。
“开一间上房。”女子径直走到柜台前。
“八十文。”瘸腿掌柜头也不抬地说道。女子抛出一粒银子,扭头便走。瘸腿掌柜说了句:“谢客官打赏。”再无下文。
女子很快就消失在大堂里。众人都有些遗憾,感觉刚才看的有些少了。早知道就多瞅几眼了。
下雨的地方不只这里,未睡的人也不只这里。
……
水晶宫。
一个官装女子正在盘膝打坐,手持玉瓶琉璃印。蓦然,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许久女子缓缓睁开双眼,脸色还有些惨白。女子挥手抹去了那一片鲜血,有些怔怔的出神。
“外面是什么时候了?”女子突然开口道。
一个少女挑开珠帘,“正是深秋,刚刚还下了一场雨呢。”说着又极为心疼的看向官装女子,道“龙女,你别太着急了。《清心琉璃决》最后一层本来就是依托底蕴深厚方能水到渠成。你这才破境没多久,万不可操之过急。您那么爱读书,孔先生不也说过,过犹不及吗?”
官装女子摇摇头,道:“我不想嫁给苏轩道。”
“为什么啊?”少女一脸的迷惑不解,“苏公子很好啊。修为高,天赋好,人也很好多,为人还有礼貌。还出身大筹门,那可是比水晶宫还厉害的门派。而且,人还是相貌堂堂。”少女掰着指头,一个一个的数着说道。
“我说小丫头是你春心泛滥了吧。看你那个眼都泛滥着桃花,不过算算年龄也正是时候。”官装女子调侃道。
少女顿时羞红了脸,道:“龙女你就知道取笑人家。”
“哪有调侃?哪个少女不怀春?”
“那龙女你怀的谁的春?”
“去去去,你这小丫头。老娘都七八十了,还怀什么春。”
玩笑了一阵子,两人安静了下来。仿佛能听到雨落的声音。
“一场雨,把我留在这里……”官装女子轻轻的唱道。
“这是什么歌啊?听起来好怪呀。”
当年我也是这般问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