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生,江苏人,年十八,芳华正茂,多姿采。其才思敏捷,博诗书,通文学,苦功十二载,登本省状元,荣羡乡里。为人又好游历,课程之余,学假之外,常携朋友,走山涉水,寻奇猎怪,乐在其中。
莫宁生母家蒲氏,居在川中,祖根源于山东,原为清代蒲松龄之后。
据族谱显示,蒲氏一支,始于蒲笈。蒲笈为蒲松龄之女,家中排次老幺,前面还有四个男子,依次是:蒲箬、蒲篪、蒲笏、蒲筠。
文献上对于蒲公四子,记载详悉,渊源有考。独于此女,却吝于文字,不传下只言片语。这其中原是涉及一段神秘往故,因为不能使外人知之,故此秘辛,止流于族内。
康熙二十八年,蒲公整理《聊斋》手稿,填之于竹箱,交付蒲笈,郑重其事道:这些稿件原本,受之于鬼狐,尤为珍贵,不容有失。而世道好坏兴衰,非凡人所能掌握,为免珍宝佚于战争祸乱,你可将之携在身上,从此远走高飞,寻个清静安宁之所,延续子嗣,责令世代守护书稿,不得违背。
蒲笈因此分出蒲家,一路西走。至川中,寻得一山好水美、远避尘世之所,方才收脚落户。之后招赘了一位朴实农人,立以新的门户,传递香火。
自蒲笈之下,蒲家世代均以守护祖传宝物为任,不敢懈怠轻慢,传之今日,已历十四代了。
依据祖训推敲,这箱书稿,既为鬼狐所授,那么肯定有其玄奥微妙之处。可惜族人少才,抑或无福,始终不能参解其中之秘。然而世代口传,故事就变得愈来愈玄,到后来竟说其有通神鬼之力,有凡人莫测之玄威。长辈们言之凿凿,终于也让后人引以为真。
这一段秘辛,因莫宁生之母蒲氏偶然嘴漏,传入莫宁生之耳,于是暗藏于胸,心向往之。夏季高考之后,便分拣行囊,以释放压力,探访外婆为名,乘车直奔川中。
蒲家有一表兄,名为蒲良,为人实诚多仗义。莫宁生私下里会他,道出仰慕之情,欲请他代为方便,取出书稿一观。
蒲良却道:那个,假的,信他个锤子,我翻了不下十遍,卵事都没有。
莫宁生见其面有难色,便动之以利,许以本家堂妹一枚,诱使其屈服。
蒲良欣然就范。
是夜,以族中要人的便利,潜入祠堂,将书稿盗来。交于莫宁生之手,道:“此物最为长辈们看重,只能许你一夜时间,明早我便来取。另外,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忘了!”
“嗯?”
“介绍你堂妹给我的事!”
莫宁生一脚把他蹬开,随即关门锁户,取出书稿,于灯下捧读起来。
书稿之中,多言奇志异,又最爱记些书生奇遇,与仙神鬼怪,妖精狐魅的风韵良事。其中尤以狐、鬼居多。笔墨之下,狐有狐态,鬼有鬼姿。
狐鬼有性情,笑骂成文章。
虽知文字为虚造,偏偏运笔神奇,构思巧妙,品读起来,犹如身临其景,置于其中,让人辨不明虚实,看不透真假。
莫宁生越读越是着迷,手难释卷,神思出窍,索性化身为卷里书生,流连于男欢女爱,往返于狐鬼裙衩之间。
如此一来,便浑然不问时间,直到窗外一声雄鸡报晓之时,才终于不抵恹恹倦意,垂首伏案,将一卷书稿抱于怀中,哈欠连天,欲访周公。
迷迷蒙蒙中,莫宁生只觉自己身下有异,低头一看,怀中所抱书稿,竟无端端地发出一道异样的白光来。他正要吃惊,猛然间,整个人便被这道白光吸入书中。
一卷书稿无所依托,砰然而落地!
……
寒夜漫漫,月冷星寒。
此时的莫宁生,不知为何竟化身成了前朝的一名苦读学士。眼下正手捧一卷圣贤书,于寒窗下,孤灯前,默默吟诵。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寅夜人安,寒风料峭,空空寂寂,无人为伴,唯有春虫嘶嘶,与读书声相应和。
莫宁生正摇头晃脑,对卷吟哦。
可不知何时起,窗外竟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噫!深更半夜,何人来访?”
莫宁生轻放书卷,拍拍衣袖,正正冠带,走上前去迎接。
可打开门来一看,门前却空不见人。
“哪位损友起这浑兴,深更半夜赶来消遣人。真是岂有此理!”
莫宁生摸着冠帽正要返身,却突然发觉脚下蹲着一物。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美丽的白狐!
这只白狐,长得线条柔美,体态优雅,容貌俊秀,一身雪白的银丝,在皎月的辉映之下,正发着一层淡淡的莹光。此刻正张着一对灵动有光的黑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莫宁生看。
莫宁生见其毫不畏人,很是觉得有趣,问道。
“之前敲门的,可是你么?”
白狐口不能言,只是瞪着一对活溜溜的眼珠,与莫宁生点了点头。
“竟能听懂人言!”
莫宁生非常吃惊,道:“既然如此,请屋里请!”
可看这条白狐,并不随他动身,仍然优雅地蹲在原地。
莫宁生想了想,俯身去抱。白狐也不挣扎跳脱,任由他这书生给抱了起来。
莫宁生赞了一声‘乖巧!’将白狐抱进书房,搁在平时休憩的软榻之上。然后返身去关掩房门。
待再次回转头时,却猛然发现那白狐,已经不知去向,软榻之上,却赫然多了一位美丽多姿,光彩映人的妙龄女子。
莫宁生乍见此景,不禁把眼瞪傻,把口惊呆,指着女子,惊疑道:“你!你!”
女子笑靥如花,轻启朱唇,安慰说:“公子莫惊,我就是你抱进来的白狐呀。”
莫宁生这才恍然醒悟:“原来如此,您竟然是一位狐仙,是小生失礼了!”
女子动了一下慵懒的腰肢,起身盈盈一福,道:“小女子深夜惊扰,实属唐突,请公子莫要怪罪才是。”
莫宁生拱手还礼:“岂敢,岂敢,仙驾肯降临陋舍,乃是小生的荣幸。”
随即奉上清茶与美酒,用心款待这位美艳无方的狐氏女子。
女子先是给自己做了介绍:“小女子本姓狐,单名一离,为青丘国涂山氏之狐女。”
莫宁生心中此时装着诸多疑问,很是有心探知她的底细,便询问道:“恕小生寡闻,青丘国,是何所在?”
女子正色道:“青丘国,乃群妖聚集之国度,古神女娲娘娘钦点的万妖圣地。”
莫宁生闻言肃然:“原来如此。”
女子这时突然轻蹙蛾眉,道:“我今日拜访公子,实是有事相求。”
莫宁生忙道:“请说,姑娘但有所遣,无有不从。”
女子见此,便诉出了自己的苦楚:“其实我现在只是托梦而来,展示给公子的,只是一个梦灵,并非真身。我的真身,此时正在遭受煎体之厄。此厄非公子不能化解,因此,盼公子千万勿辞辛劳,予以慷慨施援。小女子先行谢过了。”
说罢,便要屈身下拜。
莫宁生连忙将她扶住,道:“在下何等何能,能化解得了姑娘的危难,只是倘有差遣,决不推辞罢了。”
女子惊喜过望:“公子若能救我于火海,小女子此生必定以身相事。”
莫宁生闻言面色一腆:“姑娘这话言重了。在下岂能当那挟恩求报之徒。何况,此时还未解除姑娘的灾厄哩。”
女子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也不便多留,这就告辞了。”
莫宁生见她匆忙要走,忙止住她道:“姑娘且慢,我当如何予以援手,还请详加赐告。”
女子却无多言,只是给他打了个哑谜:“狐鬼同体,两命争一。我存身之处,不必明言,公子稍后会知。”
言毕,身子一矮,又还原为一只白狐,向莫宁生拜了三拜,然后转身拨开窗门,纵身而去。
莫宁生还怔怔地看着那仍然洞开的窗口,脑子开始迷糊起来了。
“这女子,说她是托梦而来?那岂不是说,我正在做梦,不然如何托得进来?”
“唉,可惜了!原来只是华胥一梦。”
想到这位美丽多情的狐家女子,莫宁生不禁有些怅惘若失。可脑子里突然如一道闪电划开:“不对呢,原来我正在做梦!”
然后便将周围环境打量起来,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形象。
“难怪呢,我莫宁生,明明是一新时代好男儿,怎么会成了前朝的迂朽书生了,居然还念起了圣贤书。原来是身处梦境呀。还真以为有位狐仙来请求自己施救呢。敢情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
念及此处,莫宁生狠了狠心,把自己胳膊肉用力掐了一把。
然后便见周身一切景物,开始震动起来,梦境正在崩塌……
莫宁生缓缓把眼睁开。
只见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人躺在床上,头垫玉枕,身覆罗衾。
眼前一个中年美妇,淡妆素容,愁眉泪目,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这、这他娘的又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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