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月走出的时候,也正是夜色最暗之时。月亮似乎不忍心见到血腥的打斗,悄悄遮住了眼眸。凌云的鼾声缓慢沉重,这让汪明月更加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她反倒有些看不起自己,什么时候需要丈夫如此信心呵护了,虽然她有些不习惯,但觉得很是温馨。
现在,她以不漏阁女捕头的身份走了出去,她的软弱,柔肠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杀,每当这种情况,那气氛必然压抑,情况必然紧迫,接下来,就必然有血腥。
明月惊鸿剑,她的剑法,早在沂州出了名。但在中碧,很少有人听闻过。当她还是司律部的不漏月时,更多显现的是智慧。司律部庞大的人手,根本不需要她亲手抓捕罪犯。不漏阁不同,真正意义上,就只有五个人,阁主,加上四不漏。
她要亲手打退南汐帮第一批追杀者,为她的丈夫赢得时间。
但她或许不知道,她前脚走,后脚,凌云便坐了起来。他的眼神竟跟先前汪明月一模一样,他以剑驻地,一瘸一拐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若觉得他要逃,那便大错特错了。南汐帮最厉害的,是四大长老,这四个人,比赵颜语都还要恐怖。老谋深算,人越来,看东西就越透,也更加难以对付。跟随司徒南永打天下的人,能够存活起来,哪个又是易于之辈。
南天舵的人,凌云相信,汪明月足以应付,虽然艰难,虽然凶险,他也没有丝毫办法。因为四大长老,比之更艰难,更凶险。他觉得,艰难凶险的事情,理所当然该有男人来做。
所以,即便一瘸一拐,他也要去截住四大长老。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行云流水剑的风范,在沂州,人们听到行云流水剑可是交相称赞,谁又能想到,此时的他,简直拖泥带水。
肖晓同和下属,在密林之中前行,仔细搜寻附近,找寻汪明月和凌云的藏身之所。他老爹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便希望他能够跟别的人一样,知晓和光同尘的道理。这个世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木矮于林就见不到阳光,最好的,还是木平于林,稍微再多一点要求,也就是高上一点点就可以了。
但哪里有完全相同的人呢,肖晓同却绝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跑得快的,才有肉吃;跑得慢的,那就只能吃灰了。得益于老爸的教诲,他也一直和于众人,但又渐渐地沦为末位。
南汐帮,上有帮主,四大长老,以及帮主亲信,长老门徒,下面才轮到十二舵的舵主。而他是十二分舵,实力最弱,油水最薄,福利最差的一舵。这叫他怎么能高兴起来,所以他决定与人不同,别人都稳扎稳打,追击不漏云和不漏月。而他却追得很急,来得很快,他太需要露一次脸,立一次功,来缓解自己尴尬的地位,这与赵颜语没什么不同。
很多时候,职位有高低,但那里面的道道,却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也不是盲目地追杀,毕竟,能打穿南汐帮总部的人,那道行只怕是自己拍马也赶不上的。但好消息是,对方受了伤,还有这么多人追杀他,而自己,又将鼠兔两位得力大师带来了。
肖晓同放亮了双眼,紧了紧手里的大刀,一步一步前行。月光被云朵遮挡,让他追寻起来有些困难,但却更适合潜行。
是的潜行,但他绝想不到,被追得逃之夭夭的人,也同样在潜行,埋伏。
剑光一闪而逝,便听得一声凄厉的叫声,他的下属,在前方不远处倒了下去。他再次握紧了手里的刀,有些紧张,担忧,还有些兴奋。
一个声音告诉他,对方果然再这里,而且潜伏在附近,准备偷袭。
一个声音告诉他,对方还有战斗力,猝然之下,他的下属,已给对方了了账。
汪明月这一击之后,又潜伏在树林里,等待下一次机会。她当然会伏杀,曾经为了引出凶手,埋伏一天,不吃不喝,纹丝不动。她的毅力,绝不输于任何人。
乌云遮住月亮,却绝不会长久,这样深冬之月,雾隐后当然会重现。
汪明月所幸闭上眼睛,用耳朵仔细听,对方有任何异动,她就能确定方位,从而发起攻击。
肖晓同没动,也不敢动。他还是低估了对手,使得下属阵亡。但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更何况他也用不找冒险,不远处传来的吱吱声,是兔大师告诉他,快要到了。
汪明月却有些急了,若是未曾受伤,她可以光明正大解决这些人。但连番大战,她虽然没有凌云那般辛苦,却也十分疲累。所以她只能选择偷袭,只要能成功,越轻松的方式越好。
被人追杀,最怕围追堵截,一旦陷入重围,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被活活耗死的命。
那诡异的吱吱声,以及沉重的脚步声,使她明白,她已经不能在等。
肖晓同听见一声响动,便极快速度掠过去,大刀朝着声音所在直劈下去。旋即错愕,胆怯,亡魂皆冒。
这一刀他劈空了,但他十分有自信,这一刀绝对不会劈空,因为他反应够果断,够快,他在听到一丁点响动开始,就劈出了这一刀。他的身体,几乎跟声音同时行动。声音再快,他至少也能拽住它的尾巴。
但他确实劈空了,那只说明一点,对方根本没有动,制造出响声,恐怕是引诱自己。真是该死,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错误,他不禁暗骂自己。他也没有时间骂自己了,因为身后的破空声,凝于一线的光亮。
明月惊鸿剑,剑出惊鸿,迅捷,璀璨。
汪明月知道不能等,越等越被动,所以她扔出了一块石头,引诱对方攻击。肖晓同,果然与很多人都相同,深怕她就此潜逃,快速劈出了这一击,又岂料这不过是诱敌之计。
肖晓同,先前便见这么一束剑光,他的下属就倒了下去,而现在,该轮该他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