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的意料,来的人并不是顾云天,而是顾霆的父亲,顾焱。
而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带来的信息。
顾云天的意思是,我虽然根本不配成为顾家的孙媳,但到底是小景和小希的亲生母亲,顾霆生死未卜,一旦我出意外,外界便会把认为是顾家下的手。
顾家的脸面不能再丢,所以我也可以活命。
而为了向外界表示顾家的“宽宏大量,不计前嫌”,顾家本家特意“恩准”我每年暑假都可以到本家见小景和小希,而这,还是顾焱和叶阿姨不断斡旋的结果。
虽然不能将孩子带走,但我知道这已经是顾云天能做的最大让步,而我,也需要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顾霆。
可我没想到,这一找,就是整整五年的时间。
“想不到你还真挺有毅力的。”
容景坐在我旁边,似笑非笑,而我,看着窗外的云层,转头。
“我也想不到,你愿意被顾云天踩在头上。”
也许是因为顾家的子嗣太少,被流放多年的容景,居然被顾云天召回了顾家,虽然没有改性,但却入了顾家的族谱,也算顾家的人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他才留在顾家?”
他挑眉,脸已经凑到了我跟前,灼热的呼吸喷吐在我耳边。
“顾景实在太像顾霆,要是能让他叫我爸,那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你说对吗?”
我偏开头,拿了一张湿巾擦了擦耳朵。
“祝你成功。”
“……”
不知道是因为容景曾经救过我,还是那天他在纪家大宅的情绪失控,我已经彻底不怕他了。
或许在我心里,他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一个渴求亲情,又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还没出机场,远远就看见一个粉红色的小小身影像蝴蝶一样朝我冲过来,一下就撞倒了我怀里。
“妈妈,你终于来了,我想你都想的快歇菜儿了~”
稚嫩的京腔带着丝撒娇的儿化音,让我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我将她抱在怀里,笑道。
“这不,妈妈来给你浇水来了,妈妈的小宝贝,可不能蔫了。”
“嘿嘿~”
小希吧唧亲了我几口,然后转头,朝不远处正一步一步从容走来的小景喊道。
“哥哥,你也忒慢了!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慢,你是不是属蜗牛的!妈妈,我跟你说,哥哥…”
紧接着又吆喝了几声,像个小鸟一样欢快地跟我说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而小景也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却没像小希一样扑到我怀里,反而满脸老成地朝我点头致意,淡淡开口。
“您来了。”
眉宇之间满是沉静,没有半点情绪外放,明明是双胞胎,可两个孩子的性格却截然相反。
“来了,你们今天怎么会过来接机,大热的天,累了吧。”
“不累,如果今天不来,小希会很吵,母亲,请上车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完,转身便走,小小的背影看上去沉静而又冰冷,没由来的,让我心里有些空。
“妈妈,给你。”
小希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带离,我连忙接过她从衣服里掏出来的棒棒糖,点了点她的鼻尖。
“谢谢小希。”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笑眯眯地说。
“妈妈不用谢,棒棒糖是哥哥买的,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哟~”
我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说。
“走,我们回家。”
顾家本家就在皇城根边上,红墙绿瓦红木沉香,整个宅子里外分隔,主次分明,每过一处都有侍从低眉垂首弯腰鞠躬,处处体现尊卑,虽然来了这么多次,可我却仍觉得不自在。
正厅之中,李玉一袭旗袍姿态袅袅地打理着茶艺,见我来了,吩咐侍从将小希带到外间,倒了一杯茶给我。
“很意外我会见你?”
“不意外,我想顾老爷子的耐心已经耗尽。”
李玉倒茶的手一滞,这才说。
“你倒是通透。”
她说完这句,就没再说话,她不开口,我也不多言,直到手中的茶越变越冷,她才淡淡地说。
“盛小姐,这五年,家主对你很满意。”
我一愣,却很快回过神,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本以为,你跟其他女人没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贪图顾太太的身份,贪图顾家的权势,但事实告诉我,我错了。”
她把我手中的茶杯拿走,又换了一个新的,乘满茶的杯子给我,接着说。
“山盟海誓很容易,等待却很难,而你,却做到了,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你有资格站在顾家正厅的原因。”
我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
“大伯母有话直说。”
“你可以从sh公司代理总裁的位置上,卸任了,顾家已经决定和软银合作,出让sh公司的股权。”
“……”
“没了顾霆,sh公司已经大不如前,与其任由它成为顾家的笑话,不如趁还有价值的时候出手。”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像是在同我商量,反而像是告知。
“如果我不答应呢?”
她见我态度坚决,软下声调,叹了口气,缓缓说。
“顾霆已经死了,不会回来,守着sh没有任何意义,这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不,他没死。”
我喝了一口茶,语气很淡,李玉眉头微皱,似乎很是无奈。
“盛小姐,你难道想和孩子分开?”
“……”
“你现在能见孩子,全凭家主高兴,为了找顾霆,你几乎耗尽了私产,难道你认为,一旦家主发怒,你还能见到孩子吗?”
我身子一僵,透过窗户向正在玩耍的孩子看去,攥紧了拳头,最终开口。
“让我卸任,可以,但我想带孩子回一趟海城。”
“不可能。”
李玉几乎是立刻拒绝,而我却接着说。
“怎么,怕我带着孩子跑了?诚如大伯母所说,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和顾家作对。”
我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心如止水。
“我想带他们去看看我和顾霆相识相爱的地方,毕竟公司一处理,我也没有呆在海城的理由。”
李玉思索片刻,最后说了句,会跟家主汇报,我这才起身去花园,和小景小希玩闹在一起。
我本以为为了这事,至少会在顾家耗上一段时间,可不过三天的功夫,李玉就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顾云天同意我带孩子回海城。
果然,一旦牵扯到利益,顾云天从不拖泥带水。
兄妹俩是第一次离开上京,小希一上飞机,就睁着大眼睛都瞧西看,看什么都新鲜,而小景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静一动,看得我失笑不已。
自从顾南城离开之后,我就搬出了纪家,回到了我和顾霆最早住的新房,等我和孩子到的时候,卫欣已经眼巴巴地开着门等了许久。
一见到两个孩子,立刻跑向前,蹲下身子,对着小希的脸就香了一个。
“干妈好~小希贼想你了~”
卫欣被这奶声奶气的京腔萌的一脸血,转脸要亲小景,却被他甩了一句“请自重”,顿时让我笑得不行,打打闹闹了一整天,两个小家伙才揉了揉眼睛睡着了。
把小家伙抱回卧室,卫欣才轻声轻气地说。
“真的要把sh转让给软银?”
“嗯,这次顾云天算是给足了我面子,如果是以前,恐怕等我知道的时候,sh早已易主。”
她叹了口气,开口。
“这样也好,顾霆既然不在了,留着,不过徒增伤悲。”
“他还在,我知道,而且他会回来的。”
她看着我,好半天才开口。
“盛欢,五年,够了。”
我打开平板,点开邮箱,一封一封地查看线索邮件。
“他守了我十二年。”
“……”
卫欣沉默,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也帮我一起看邮件,足足看到凌晨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我让卫欣先去休息,自己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对着顾霆的照片,自言自语。
顾霆,你到底在哪?
你再不回来…我可要生气了…
邮箱的提示音响起,我下意识地点开,却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张照片。
逆光之下,棱角分明的五官比以前更加深邃,锋锐的黑眸带着熟悉的冷意,唇角微勾,仅仅是站着,却生出他人勿进的冰冷气场,隔着照片似乎都能感到寒意。
顾霆…
是顾霆!
我几乎是立刻就回了过去,身子在抖,手也在抖,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凌乱。
“您是在哪里拍到这张照片的?您的联系方式是什么?我明天,不,我现在能给您打电话吗?”
那边发过来一个笑脸的表情,就没再回复。
我心急如焚,又立刻回了过去。
“您是不方便吗?没关系,只要您告诉我是在哪里拍到照片的,我自己可以找。”
那边还是没回话。
“您还在吗?照片上这个是我的丈夫,叫顾霆,我找了他很久,如果您知道的话,还请您一定帮这个忙。”
那边还是没回复,我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任凭我如何发邮件,对方就是不回复,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我敲击键盘的声音,直到天色大亮,邮件的提示音才再次响起。
点开,是一条音频。
“盛欢,怎么样?等待的滋味很煎熬吧?被人忽视的滋味很难受吧!五年了,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顾霆回来?呵呵,现在,由我来告诉你,他回来了,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哟~”
我听着这条阴阳怪气的话,心里满是震惊。
江婉瑜?
怎么会是江婉瑜?(未完待续)